3098 第三部 徐州會戰 第八章 六路合圍 6

   第六節

余定華，時任第5戰區司令長官部高級參謀，《台兒莊前線見聞》，“當時最高統帥部在徐州設立第5戰區，李宗仁為第5戰區司令長官。徐祖詒（號燕謀）為參謀長，黎行恕、王真吾為副參謀長，梁壽笙為參謀處處長，秦開明為上校科長。高級參謀群有：曾希吾、鄭昌藩、周崇德、曹文彬、劉清凡、陳超、賴慧鵬、梁**和我。因未設室，直接聽李宗仁調遣，故習稱參謀群。”

組織完善、運行可靠的參謀機構是現代化戰爭的基礎，退一步講，如果不想打一場現代化戰爭的話，大的戰爭也是必須要有一個機構來完成工作。因為一個人、兩個人的能力總是有限的，千頭萬緒一起湧來，三個臭皮匠是完全不夠用的。

很明顯，第5戰區的這個參謀機構很不完善，當然，中國軍隊的參謀機構從來沒有得到重視過，即便有也只是長官命令的執行部門，說得不好聽的，就是打雜。部隊裡有句話，“參謀不帶長，放屁也不響”，大概就是參謀們的自嘲。

至於“李猛仔”打仗，參謀的用處那就更有限了，所以第5戰區的參謀機構就簡單得可憐——“未設室”，不需要那些細化細分的機構，那就“直接聽李宗仁調遣”，都是校級聽差，“故習稱參謀群”。

屈伸，時任第31師“副師長”，《台兒莊大戰紀實》，3月19日，屈伸率先頭部隊抵達徐州，隨即“往見李長官”，“我接受指示後，戰區參謀處即把各種密封教我受領。李宗仁還把他指揮室僅有的一份五萬分之一的地圖交我使用，……”

“各種密封”是指密碼、呼號、代號、計劃、命令、地圖等等。很明顯屈伸拿到的這個“密封”里沒有地圖，因為他只是受領，當場只會看看“密封”的項目，而不會打開這個“密封”看看地圖是不是第5戰區長官部搞錯了。如果是“密封”項目上有地圖一項，屈伸“副師長”應該不會在戰區司令長官面前打開“密封”現場查驗的，然後提出比例太大、還不如google earth啥的。肯定是屈伸一看“密封”項目上竟然沒有地圖，當然提出，“長官啊，木的地圖哉？”李長官當然很大方，“小屈你來的好巧哩、俺這兒正好有一張，你拿去用好了，不用還了。”

這個是3月19日的事情。李長官是去年10月份中到任的，已經過去5個月了，都快半年了，台兒莊的位置雖然不重要但是很突出，而且北半部的戰場有兩條交通動脈，一條是津浦路，還有一條就是台棗支線，兩條鐵路上的節點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吧？到現在，第1戰區的部隊前來增援，受領任務的時候，戰區參謀處竟然連地圖都拿不出來，是不是有點兒太寒酸了？

所以講，第5戰區參謀部門在戰前幾乎沒有做什麼有效的工作，因為太明顯了——基本工作——地圖都沒印，那就不可能說做了其他“高級”工作了。直接責任人當不是徐祖詒，因為徐參謀長國內本科、日本博士，日本士官學校、日本陸軍大學的雙料牌子，就是岡村寧次也比不了，學歷太完善了，而且“頗有能名”，這種地圖都不印的糊塗事兒估計就是想干也下不了手，檔次實在是太低了。當然印地圖也不是戰區司令長官該干的工作，直接責任是沒有的，領導責任多多少少總會有一點兒的不是？那只有李長官負一負吧，都怨自己光把戰役計劃裝在自己的小肚子裡搞“腹案”了。從這個例子就可以看出，第5戰區參謀部根本就沒有運作起來，完全是傳達室收快遞的幹活。

當然第5戰區參謀部也不會啥都不干，李長官這次把僅有的一份地圖拿出去大方送了別人，自己指揮雖然絲毫不受影響，因為長官部的零零碎碎東西都在李長官自己的肚皮里呢，但是俺推想參謀部也會很快再搞來一份兒地圖的。

幸虧是增援的部隊來的少，要是再有一支部隊腳跟腳跟着屈伸來了，“參謀群”是不是也要把自己的地圖交出去？要是那樣，戰區司令長官和一幫高參圍着空蕩蕩的大桌子乾瞪眼，每天只能等着廚子上菜了。

好啦好啦，就是這麼個條件，沒有參謀班子那還不抗日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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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是從北線先開始的，4月10日日軍第5師團一部已經南下進犯郯城，11日張自忠的第59軍已經接敵，而且嶧縣前線的戰鬥一直沒有停止，日軍也不斷增兵。南面的華東派遣軍要到4月24日才計劃開始正式進攻，所以現在南面是安全的，重點當然是北線。只有集中力量打大仗，這才能“在此一舉”不是？於是，第5戰區就不斷把部隊調上來，準備大干。

問題是大干要有個大干的樣子不是？比方說脫了上衣、光着膀子去推小車，要是天氣太冷那也得脖子上掛上一條毛巾，這樣拍出來的picture也像個模範帶頭的樣子不是?這樣大伙兒挖水庫的勁兒頭才能挑動起來不是？千萬不能旁邊有人撐着傘、自己穿着帶着塑料鞋套的皮爾卡丹正裝黑皮鞋、拿一把綠油漆嶄新的鐵鍬挖樹坑，您到底還讓記者先生們拍不拍照了？不ps能行嗎？

同樣的，李長官現在這個“在此一舉”大干的樣子就不太靠譜。

臨沂方面，張自忠率領本部第59軍並指揮李仙洲之第92軍在臨沂東南牽制日軍，龐炳勛的第3軍團幾乎全滅，只能撤後整補；孫連仲的第2集團軍附屬張軫之第110師、周罍之第75軍，在高黃廟、南、北洛一線占領縱深陣地，並加強台兒莊；于學忠的第51軍2月份在淮河阻擊日軍，戰功不小損失更是不小，在張自忠的第59軍接替淮河阻擊戰之後就後撤固鎮休整、防守津浦路南段，現在已經休息了2個月了，而且南線“渺無敵情”，那就調上來，在孫連仲的右側占領陣地；湯恩伯的第20兵團控制於四戶鎮、大小良壁一代，即可守衛台兒莊東側，又可作為機動打擊力量。

李長官的思路還是有慣性的，但也是發揚上次的勝利經驗，好的經驗就應該推廣、就應該深入，不把好的經驗、好的典型不嚷嚷的讓人煩了還真不能算完。孫連仲上次挨打扛得很好，這次就再次扛着，湯恩伯上次打人打得好，這次就準備再次打人，張自忠上次守臨沂干的不錯，這次雖然臨沂先丟了，但是也還是把臨沂方面擔起來吧。當然和“台兒莊大捷”基礎版也有不同，那就是預想的戰鬥要在台兒莊以北進行。台兒莊已經成為中國抗日的“坦能堡”了。人家德國人在“坦能堡”設計陷阱幹掉了俄國第2集團軍，逼着人家集團軍司令自殺了，咱們卻把“坦能堡”丟了？這如何說得過去？所以講這個“坦能堡”那是無論如何也萬萬不能有失的。而且後方正在熱火朝天地慶祝“台兒莊大捷”呢，你這就把慶祝的目標給搞丟了，這個、這個輿論導嚮往哪裡走啊？

至於川軍的第22集團軍，還是沒有啥戰鬥力，還是防守徐州正面韓莊的運河一帶。上次日軍就沒有直接搞徐州，這次肯定也不會例外。

現在的這個布置，是準備再搞一次“台兒莊大捷”的升級版，也是打不動嶧縣準備再次挨打的架勢，預想的戰場在台兒莊以北的南、北洛一帶。說實話，這個挨打的計劃和“在此一舉”的雄心壯志實在是差的很遠很遠很遠——遠——

而且這次勝利的基礎就寄托在小鬼子死腦筋再走一次失敗的老路。問題是這個“台兒莊大捷”升級的模式靠不住了，日本人換系統了——六路圍攻！除了第22集團軍防守日本人不準備進攻的徐州正面咱們猜對了，別的都搞錯了。

這種笨拙到家的排兵布陣自然招來有不同意見。李長官的好朋友劉斐，軍令部第1廳廳長就不同意。劉斐在4月8日陪着李長官台兒莊火車站半日游、4月9日陪林次長台兒莊火車站半日游之後就回武漢了。這在中央工作位置不一樣，見識自然不一樣。雖然說走基層很重要也很時髦，但是高瞻遠矚的立足點就不是宅基地那個一畝三分地了，最起碼也得“更上一層樓”不是？

劉斐的主要思路基礎是日軍一定要反擊！大家不要笑，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回事兒，擱置爭議的幻想基礎就是人家也想擱置爭議。這就像鴕鳥啦，但願自己優生優育搞得好，生出來的孩子比自己聰明，高智商的子孫後代自然有腦筋去解決；有的時候是顧不上，忙着搞建設搞錢比啥都重要。而李長官就忙着搞慶祝，哪能考慮日本人這麼不給面子？所以講，明擺的事情有的人就是不承認或者顧不上，這就失去了明擺的基礎。

既然日軍要反擊，可是情況不明。劉斐當然沒有李長官的能耐，能把住“磯谷師團長”的脈，讓他“墜入我所預設沒有地圖的陷阱”，只好遵守戰法原則，建議組建強大的機動兵團保持打擊力量。至於戰線還是逐步後撤到運河一線，以少量兵力接觸敵軍，直至查明敵軍企圖，再以機動兵團實施打擊。另外還要準備強大的預備隊伍，控制於徐州以西，進可攻退可守，“以應付魯西和皖北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