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向人間都是怨

出塵

風雲突變，軍閥重開戰。灑向人間都是怨，一枕黃梁再現。
紅旗躍過汀江，直下龍巖上杭。收拾金甌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這首《清平樂》，是中國人民有史以來最最最偉大的救星毛爺爺在一九二九年所作，背景正是這年的二月份的蔣委員長VS桂系李宗仁的蔣桂戰爭。這裡面所提到的龍巖上杭，正是福建的西部山區，紅旗所躍過的那個汀江，便在閩西的長汀、上杭一代。說實話，這些地方都離我的家鄉不遠，幾個小時的車就能到。

當時蔣桂之戰正酣，無暇顧及其時還是芥蘚之患的朱毛草寇。而毛爺爺和他的游擊隊，此時也正好乘隙在贛、閩一代的山區里做流寇，不過所干的勾當和當年的梁山泊的好漢爺們還是有點區別的。打土豪、分田地，紅旗所過之處，如秋風掃落葉，地主大戶無不遭殃，當真是殺富濟貧、開倉放糧，替天行道，好不爽利，讓淳樸的山民們無不以為來了好人，很快便在當地發展出了小根據地，暫時結束了流寇生涯，當起了山大王。

閩西山民，多為客家人之後，從祖輩開始便習慣了顛沛流離。從古至今，山裡的孩子，今生要想有個前程，一般只能等十年寒窗而待有朝一日金榜提名，所以在當地，有時一個土樓里就能同時出上幾個進士，甚至就是狀元郎也不希奇。除此之外，貧家的山娃，這輩子要想出人頭地，就只有入伍一條路，別無他途。所以自古以來，閩人不好戰，但是擅戰，當年梁山百單八將南征方臘之時，方臘手下的元帥閩人石寶，一把劈風刀，一條流星錘，斬斃五天罡、滅殺六地煞，直殺得梁山英雄魂飛膽喪。

所以每每有行伍經過，不論誰家兵馬，都有山娃歡呼尾隨。據說就在這一年，紅旗飄過之時，便有一個少年放牛娃，扔下手中放牛鞭，翻過幾座山，尾隨而去。此人便是後來威鎮朝鮮半島的一代名將揚成武。上杭，這個小小的山中小縣，僅在共軍隊伍里，便出了二十七個將軍， 號稱九軍十八師。後來的傳說，國共兩軍兵戎相見之時，在兩軍中閩籍子弟里經常出現親兄弟在戰場上手足相殘的人間慘劇。

白雲蒼狗，歲月如電，如今已是硝煙散去，烽火不再，只留得漫山枯骨，供後人憑悼浠噓。聽，風在呼嘯，軍號吹響了，同志們衝啊！戰場的那一頭，有人在撕心裂肺地高喊：“阿哥！阿哥！是我……”但是沒有人聽得見，湮沒在震天的喊殺聲中………

從鴉片戰爭的那一聲炮轟起，一直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這幾百年來，這個國家就從來沒有過一刻安生的日子。甲午海戰、英法聯軍、八國聯軍、義和團、辛亥革命、北伐、抗日戰爭、國共內戰、朝鮮戰爭、援越戰爭、文化大革命、越戰、台灣危機、民主運動………………算了，這個災難的國家究竟要折騰到什麼時候才算玩完？

管它甚愛國主義，民主救國，只要會死人會流血就都是政治流氓說的屁話，而鼓動別人去流血犧牲的人更是狗彘不若，枉生為人。莫要灑向人間都是怨，祈禱上蒼，拜託毛爺爺的英靈和他海外的徒子徒孫們，千萬不要再讓我們這個世紀在混亂和革命中度過，出塵年少，寧可少活十年。

………生男埋沒隨百草。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2002.3.26
*------摘自杜甫《兵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