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1 第三部 徐州會戰 第十章 大戰狼子湖 1

   第一節

4月25日，第5戰區下達了“作命”第6號命令，其實未等實施就已經破產了。如果非要撞了南牆再回頭的話那就再等一天，到了26日晚，第60軍的反擊全部失利就算撞了南牆了吧？如果還不死心非要到黃河才行，那再多等一天，到了27日，無論如何也是到了黃河河灘了吧？李長官、白長官都是打仗出身的，雖然以前搞的是內戰內行，現在是外戰外行，但也不能光看熱鬧不看門道不是？“在此一舉”又要泡湯了，這個認識無論如何現在也是有的。

既然不能“在此一舉”徹底搞垮日本帝國主義，那也不能讓日本帝國主義搞垮咱們，腫麼辦尼？好辦！李長官“一計不成生二計，二計不成回一計”，再返回頭把“150公里大防線”老計劃又拿了出來。此時中路日軍第10師團進攻猛烈，好在第60軍、第20兵團和第110師、第30師能抵擋得住，而東線的第5師團第9旅團進占郯城，威脅沂河西岸的馬頭鎮。張自忠的第59軍現在戰力較弱，抵擋困難。這個時候的李長官可不像《回憶錄》裡寫的那樣，嫌“徐州附近地區，真有人滿之患”，而是盼援兵如同盼女朋友一樣。好在委員長很知趣兒，“還在續調大軍向我增援”，4月26日晚，第46軍樊崧甫的軍部到了。

第46軍下轄董釗第28師，周士冕第49師，原駐陝西潼關。4月17日李長官忽然想起了“在此一舉”，就向最高統帥部要求增援。蔣委員長一時糊塗上了“大躍進”的當，決定將盧漢第60軍和樊崧甫第46軍劃歸第5戰區序列。4月21日蔣介石電令“着樊崧甫部，率所編野戰軍團開赴徐州，歸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指揮，參加魯南作戰，限23日前到達。”

4月24日夜蔣委員長還在車幅山車站接見盧漢，25日返回鄭州，適逢第46軍從潼關東開抵達鄭州，蔣介石當即接見了該軍軍長樊崧甫等人，勉勵他們到前線要英勇殺敵，報效國家。就在當天，第5戰區發布第6號“作命”，第二天，也就是26日，各部就開始反擊行動了，此時樊崧甫的軍部先行才抵達鄭州，部隊更是在後邊，這如何來得及？

4月26日晚樊崧甫抵達徐州後，前往長官司令部會見了李宗仁、白崇禧。白在地圖上介紹了魯南作戰的情況，並將第92師黃國梁部撥歸該軍，讓他們立即開赴臨沂參加戰鬥。

現在第46軍下轄3個師，加上軍長一共4個主官，現在可是抗日統一陣線的將領，打鬼子自然是沒二心，不過後來不統一陣線了，結果就自然不同了，4人搞成了3個結局。董釗、黃國梁先後腳跑去台灣，先後腳於1977年9月、1978年5月都死在台北；周士冕沒能跑去台灣，反倒越跑越向西跑到了西藏，1950年被活捉，1953年12月押回老家江西永新槍決（賀子珍妹子是當時永新的第一美女，不知道周士冕當年認識不認識？）。據說執行和被執行的都是永新出身的中將。

最令人稱奇的當然不是師長們，而是軍長樊崧甫。此公於1940年後在軍中只任閒職，1947年退役，1948年加入民主黨派國民黨革命委員會(民革)。1949年4月，被上海退役軍官推選為上海市在鄉軍官會代理事長。為保衛上海人民生命財產，樊崧甫準備組織退役軍官建立市民自衛委員會，在上海時局緊張混亂時出來維持秩序，策應上海解放。5月14日，毛森時任上海市警察局長，將樊崧甫逮捕，囚於黃埔分局政治犯監獄。不到半個月，5月27日上海解放，出獄。後任民革上海市委常委，上海虹口區人民代表，上海市參事室參事，抗美援朝委員會委員、愛國衛生委員會委員，上海市政協委員等等，1979年2月在上海病逝。

這就很不容易了，竟然躲過了1950年的“鎮反”！要知道樊崧甫可不是一般的愛國將領，可是有點兒“血債”的，上海“4.12”、圍剿蘇區、殺人如麻；後來又追擊紅軍二、六軍團，肯定也有人命啊。當然咱們的政策是“既往不咎，再犯加重”，可是很多有“既往”的人沒等“再犯”就直接槍斃了，這個“鎮反”真不是說着玩兒的，共和國剛剛成立，各種分子混雜，肯定有人要妄圖顛覆咱們的人民政權，讓咱們再受二茬兒苦、再遭二茬兒罪，這能答應嗎？咱們人民群眾一千個不答應！一萬個不答應！所以就得搞這個“鎮反”。1950年3月，中共中央發出《關於鎮壓反革命活動的指示》。

廣東情況比較嚴峻，中央派公安部部長羅瑞卿親自到廣東坐鎮督戰，把死刑權下放到地委一級，簡化流程，方便操作，這下子成績一下子就上來了。廣東省公安廳2月份公布，從11月會議之後，至翌年2月，“根據初步統計，全省處決反革命分子2831名（其中軍區1406，地方1425）”。

可是反革命情況還是很嚴重，雖然殺了2831名，但與完成“處決幾千個重要反動分子”的任務，距離還遠着呢。下了這麼大的力氣還沒完成任務，問題就在內部！時任廣州公安局局長陳泊和第三副局長陳坤就有問題！二人利用各種社會關係，將一些舊人員組成工作隊，開展“以毒攻毒”的鬥爭。

“以毒攻毒”和“以夷制夷”是兵書、古書上都有的，但是現在新社會、新形勢自然不能用這些過時的辦法，公安部部長羅瑞卿在北京的偵察工作會議上，當面斥責陳泊“違反政策亂搞，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會後派了北京市公安局長譚政文到廣州，接替廣州市公安局長的職務，陳泊降為第一副局長。接着，1月27日晚上，陳泊奉召到華南分局開會，羅瑞卿親自主持會議，當席宣布陳泊的罪狀。1月29日，陳泊被押赴北京囚禁。純潔了隊伍“鎮反”運動自然再上台階。當然，咱們黨從來都是有錯必糾、撥亂反正的，29年後，也就不到30年的功夫，1980年，“兩陳案”宣布為冤案，公開平反。

底下純潔了隊伍，上面也下來了配套政策，2月20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懲治反革命條例》批准和公布了，這下子基層工作就好做了。廣東各地再次掀起鎮反高潮，以“土匪、惡霸、特務、反動黨團骨幹、反動會道門頭子”五種人為主，“殺、關、管”三管齊下，並定下指標，在大城市須按0.5‰比例殺，在農村須按1‰比例殺！

於是廣東的“鎮反”運動在1951年3月形成高潮，卡車滿載被判死刑的反革命分子，在群眾排山倒海的口號聲中，一輛一輛駛往刑場。就這一個月，全省處決反革命分子8039名，超過了解放後至1951年2月的14個月內所處決的總和（5218名）！現在（截至3月份）全省共已處決13257名，關押49281名。

取得了很大的成績，就應該告一段落了，4月底全國各省紛紛停了下來，這時候毛主席也及時批示：“請中南華東各省堅決一律都停止下來，方能控制。”關於殺人批准權，毛主席批示：“必須無例外地一律收回到省委或區黨委。”真是天恩浩蕩、活人無數啊！謝謝啊——

過了半個月，毛主席再次英明指示，“從6月1日起，全國一切地方，包括那些至今仍然殺人甚少的地方在內，將捕人批准權一律收回到地委專署一級，將殺人批准權一律收回到省一級，離省遠者由省級派代表前往處理。任何地方不得要求改變此項決定。”真是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 千手千眼無礙大悲心陀羅尼啊！

但是，這個廣東的情況呢，有點兒不同哈。剛剛扭轉“寬大無邊”，剛剛學會“放手放膽”，剛剛鼓動起群眾的情緒來，馬上又要收縮，許多地方上的黨政領導，都覺得不適應，渾身彆扭。5月12日，華南分局召開第34次常委會，研究“鎮反”問題。

開會自然是先聽報告，華南分局社會部秘書長田星雲報告兩廣鎮反情況，“華南至4月底，已扣188679名，處決57032名（其中廣東2.3萬多人，廣西3.2萬多人，廣州市600多名）。”

成績是很大很大的，但是還存在問題，不能驕傲！更不能掉以輕心！社會部秘書長田星雲又提供一份材料，在華南軍區，每10個指戰員之中，就有一個是可疑分子！

當然，所謂“華南部隊”，並非指駐紮在華南的野戰軍，四野大軍從北打到南，肯定是革命的。要不是革命意志堅定，別說打仗，就是走也走不到，是不是？這個“華南部隊”指的是由地方部隊（如兩廣縱隊、粵贛湘邊縱隊、粵中縱隊、瓊崖縱隊等）改編而成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