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建交30周年] 中國的力量將把日本從昏睡中喚醒

經濟挑戰，區域競爭，安全威脅：在中日關係的基調基本確定之後，近30年來，日本一直通過這個三稜鏡觀察着中國。而今，這個三稜鏡被染上了一些灰暗的顏色。

但是日本的一些人已開始看到一個更加明朗的事實——在中國日益顯露的巨大能量中，可能暗藏着拯救目前萎靡不振的日本的辦法。

這些天來，衝突不斷的中日關係看起來似乎相對平靜，因為這兩個互為鄰居的亞洲國家正在為紀念中日兩國建交30周年做準備——1972年，中國和日本正式建立了外交關係。

然而，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幾乎沒有人能夠否認這兩個國家之間的接近。日本的人口統計學和發展動力學都在向一個焦點集中，那就是要確保它們能夠緊緊瞄準中國——這個世界第七大經濟強國。日本的經濟實力在世界中排名第二，而中國是東京在接下來的十年中所要面對的最強大的對手。

“日本戰后角色的基礎是它經濟上的成功和在地區中卓越的地位，”一份由戰略國際研究中心和平論壇提交的報告中這樣說。

“……中國的出現不僅僅對於地區政治結構是一個挑戰，而且對於日本的國家地位也是一個挑戰。”

“日本眼看着中國追趕上來，確實感覺到了一種威脅，”一位日本的貿易官員說。“但是對日本來說，中國經濟的迅速發展又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激勵。”這種觀點正在被證實，即使這一聲音常常被各種抱怨所淹沒。這些抱怨主要針對幾十年來，北京通過使用日本對它的經濟援助來增強自己的國際競爭力和擴張軍事力量的情況。

“正在從中國尋找刺激動力的日本人，有助於讓其他的日本人擺脫他們防備的姿態，”一位外國外交分析家說。

“他們正逐漸認識到，沿着這條路走下去，不出十年，面對中國的競爭，日本將不能夠繼續保住它的原有方式和領域一程不變了。如果日本不能夠靈活變通，最終一定會被淘汰。”

中國的解決方案

去年，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微不足道的中日之間在大蔥、鮮香菇、“榻榻米”草蓆這三種農產品上的貿易衝突，實際上已經使矛盾在中日經貿關係中醞釀，這預示着中日兩國關係在未來可能會出現裂痕。

儘管在去年12月，中日兩方各自出面平息了這一爭端，但是更深層次的不合看起來註定將被點燃。尤其是隨着日本公司開始大量在中國投資之後。這些公司從中國進口廉價的中國商品回國銷售，以此作為企業降低成本、增加利潤的一種手段，這一過程中，兩國的矛盾將會不斷增加。

根據日本貿易振興會（JETRO）所作的一項調查，在中國投資的日本公司已經形成了5年內第一個增長浪潮，即——截止到2001年3月份，那些計劃於未來三年中增加更多海外投資的日本公司中，已有近96%的公司將中國當成他們最大的投資目標。

在這一浪高過一浪的到中國投資辦企業的浪潮中翻滾的日本公司中，不僅包括了日本已經衰落的工業，還包括更多的高技術企業。這種增長的趨勢使日本人的惶恐愈發嚴重，他們擔心製造業正在“被掏空”。

然而貿易專家們認為，對於日本來說，解決方案並不是要一味保護那些已經過時的領域，而是要加速日本企業向具有更高利潤的、新近成長起來的工業轉變。

“我們需要將中國的力量引入到我們的經濟中來，”日本貿易振興會的主席島山登（Noboru Hatakeyama）說。

“政府應該繼續鼓勵日本的公司從舊的領域中轉變到新的領域去……他們不得不時刻保持靈活變化以應對中國的壓力。這是好事。”

日本成熟的經濟和正在進入老齡化的人口在接下來的幾十年中將要開始收縮，東京對此別無選擇。羅伯特·費爾德曼，這位全球經濟論壇駐東京的首席經濟學家如是說：“對於日本來說，要想在實質上保持它的生活水準的唯一道路就是購買便宜的商品，而這就要求日本放棄一些工業領域由中國來接替，比如說食物、紡織品、集成電路等等，”費爾德曼說。“在大多數增值行業，日本將不得不更少地使用工人。”

地區競賽

把精力全部傾注於如何使自己的經濟脫離長達十年之久的萎靡狀況的日本，當中國與東盟（東南亞國家聯盟）國家在去年12月達成一致，將於十年內建立一個自由貿易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喪失了警惕。

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今年一月以一份草案迅速做出反應，但是草案中對於在東盟各國和日本之間建立一個“廣泛的經濟合作關係”的建議並不明確，它有可能實際上包括三方貿易的約定。

面對該地區國家之間巨大的政治和經濟差距，以及來自各國內部強大的農民群體要求保護的壓力，要真正建立一個亞洲經濟共同體在目前看來似乎還是一個遙遠的夢想。但是有一點很明顯，那就是領導權的戰鬥已經被捲入。

“對於誰將領導整個地區思想的關鍵問題仍舊懸而未決，”全球經濟論壇的費爾德曼說。“這個地區正在為中國的發展而恐慌，但是……可能也只有中國才擁有這種戰略遠見。”

通過對比一些諸如生活期待值和人均財產之類的指數，中國仍舊僅位於日本60年代的水平。

但是分析家認為，預計中國將會超過日本成為亞洲最大的經濟實體，這意味着東京必須開始尋找其它方式來證明其領導地位。

“日本不得不開始假設他們沒有保持住經濟領導地位的情況……同時日本也要考慮自己的其它責任、捐款以及應對變化的方法，這又會產生另外一批問題，”那位海外外交分析家說。

軍事陰影 三角關係

經濟問題的出現可能還有一段時間，但是安全問題，包括中國、日本和美國之間變化的三角關係，從來沒有遠離過東京的視線。

本月月初，東京力促北京透露更多的有關增加軍事預算方面的信息，同時也表現出對於中國的核武器以及導彈計劃的關注。

為了促進中國軍隊——這一世界上最龐大軍隊的現代化，繼2001年中國軍費開支增長了18%之後，中國正在預算將今年的軍費開支增長17.6%。分析家認為，中國真正的國防預算可能是北京方面所公布的200億美元軍費開支預算的四倍。

正是由於此類開支才使日本確信，他們削減對華貸款的時機成熟了。在最近的財政年度預算中，日本的對華貸款減少了25%，這是自1979年日本開始對中國提供“東京官方發展援助”以來，東京方面對這一貸款削減額度最大的一次。

同時，中國也為日本同美國過分密切的安全關係而擔心。日美關係的密切，表現在東京決定修改它的和平憲法為美國的“戰爭威脅論”提供支持，日本也曾為有跡象表明美國正在出資逢迎中國而拉響警報。

一些安全專家甚至暗示，如果美國認為日本——這個美國在亞洲關係最為密切的盟友，不能夠邁出痛苦的步伐去滿足調整它龐大的經濟體系和繼續支撐它在亞洲地區領導角色的需要，美國將有可能疏遠日本。

還有一些專家則打消了這種顧慮，他們認為這種假定是“最不可能發生的事”。

“無論是在軍事上還是在政治意義上，美國都將希望繼續把日本當成一個可信賴的盟國，”那位外交分析家說。“那種認為美國將莫名其妙地迴避日本，把所有的蛋都下到中國的籃子裡的想法是不現實的。”

微軟美國全國廣播公司MSNBC東京報道2002年3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