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制度並不怕外敵, 但是,當上中下三極牽制制度被中層的官商學黑侵蝕,中央政府被地主財閥和文人民主之後, 資本集中加速,土地集中加速, 中央政府無力救災, 接下來就是自己內亂,生靈塗炭了。 漢武帝去世的時候小皇帝才8歲, 被大臣玩弄也是必然的。 那個時候為啥沒有內亂, 因為土地集中沒有完成, 中央政府掌握大片的土地可以自由支配, 戰爭也好救災也好,毫無壓力。 到了東漢末年, 各種財閥富可敵國,操縱玩弄官。。,
當然, 這些財閥們瘋狂斂財,瘋狂的結果是他們首先被滅族,,所謂懷璧其罪也 真正能活下來的財閥並不多。
——————
康居之戰後的漢匈恩怨
總的來說,康居之戰在當時,是一場非常冒險的戰役。所冒的最大風險並不在於軍事,而在於政治。因為當時漢帝國的國策,已經不支持這樣的遠征了。更何況郅支單于的勢力,看起來還沒有對漢朝造成影響。這場戰爭之所以讓陳湯名垂千古,是因為敏銳感覺到戰略風險的他,集結兵力發動遠征時,並沒有得到漢庭的同意。甚至說他的直屬上司西域都護甘延壽,都是在木已成舟後,才不得不和他一起賭上一把。
所謂“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至於說這種自作主張是否被漢庭事後所認可,更多只能靠結果來決定了。當然,整個戰役前後的過程也證明,陳湯並非是在賭博。一則他沒有耗費帝國中央的力量,完全靠西域都護府就完成了這次遠征。“以夷制夷”(徵調西域十五國之兵)的做法,讓漢朝所承擔的風險降到了最低;另一方面,在遠征過程中,以政治手段分化康居與匈奴之間的聯盟,也大大提升了成功率。並且不至於在擊敗郅支單于後,讓康居成為漢朝的敵人。
外交為主,軍事為輔的戰略指導思想,是兩漢經營西域的核心思路。換句話說,具備外交思維的將領,才能夠真正維護漢朝在西域的利益。後來投筆從戎,攜三十六壯士重返西域的班固,也正是秉承這一思路,幫助東漢帝國恢復了對西域的控制。
基於上述考慮,尤其是對比了當年李廣利耗舉國之力,遠征大宛的慘澹結果(那種情況,還大受封賞)。漢庭最終還是褒獎了陳湯、甘延壽的這次遠征。而這次遠征在戰略上,除了消除匈奴在西域開闢第二戰場的隱憂以外,還極大的震懾了身居漠北的匈奴本部。三年之後,呼韓邪單于再一次前往長安,提出願累世稱臣,希望漢庭能夠同意和親(公元前33年)。
在此之前,由於草原內亂不休,漢庭雖然在戰略上已經和匈奴達成和解,但卻並不願意以和親之舉,來表明自己的立場(到底支持誰)。現在,呼韓邪單于終於成為了匈奴帝國唯一的單于,並且顯示出了自己對漠北的控制力。漢庭再拒絕和親的話,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一個宮女(王昭君)就把呼韓邪單于給打發了。
現在,漢朝的邊境看起來終於迎來了真正的和平。在此之後,西、北邊境也的確在長達44年的時間裡,未再燃起烽火(至公元10年)。實際上,如果從公元前62年,虛閭權渠單于最後一次,陳兵十餘萬於光祿塞外算起,漢朝的邊境在匈奴陷入內亂後,所迎來的和平時間長達70餘年。然而從地緣角度看,這一微觀歷史中的和平年代,並沒有足夠的地緣支撐。因為拋開那些表層政治之後,我們會發現,此時漢、匈雙方的地緣格局,與漢武帝后期並無二致。也就是說,仍然據有整個漠北草原的匈奴,在休養生息之後,依舊會成為漢帝國的隱患。
這其實也不僅僅是漢帝國所面臨的困境了,在中央之國二千年的所謂“封建史”中,農業文明的中原王朝,始終沒有辦法滲透漠北。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匈奴帝國成為了過去式,草原之上也依然會前撲後繼的出現各種力量,繼續他們與農耕區的恩怨。相比之下,能夠以外長城防線,鎖定陰北草原的漢帝國,已經算是做的相當不錯的了。
事實上在和親之後,漢庭就對外長城防線(主要是光祿塞)是否還要維護展開的爭論。在匈奴人和支持放棄者(漢朝方面)看來,既然大家已經和解了,就應該尊重各自的地緣特點,以農牧分割線,也就是內長城來確立雙方的控制區。這個理由看起來也的確充分,特別是在這樣一條草原長城,本身就在中央之國地緣控制力之外的情況下(意味着要付出更多的成本)。
然而這樣做的話,相當於又讓匈奴人回復了最初的控制區,並且可以直接對農耕區造成威脅。因此在經過庭議後,對游牧民族的不信任,以及居安思危的想法還是占據了上風。也就是說,漢朝並沒有因為暫時到來的和平,而放棄外長城防線。只不過出於外交方面的考慮,自然是不能以這樣的理由用來回復呼韓邪單于的。為此,漢庭特意派出使者表示,漢朝需要這樣一條長城,並不是防範匈奴,而是為了防止國內的不法之徒,出塞禍害匈奴。匈奴人當然不會真的相信這樣的理由,不過相不相信都已經不重要了。對於匈奴來說,他們已經沒有籌碼來要求更多了。
將陰北草原保留在漢朝的直接控制區,並繼續讓烏桓人游牧於燕北草原(雖然他們有時也會南下搗亂),的確能夠讓漢朝獲得足夠的安全感。不過這也並不代表絕對的安全,既然漢朝自知無法滲透漠北,那麼讓漠北草原保持分裂狀態,就是最好的選擇了。只是當下漢匈之間已經達成了和解,漢庭看起來暫時並沒有必要,去動搖呼韓邪單于及其繼任者的權威。
最終進一步分裂匈奴的想法,是由那位超前的改革者“王莽”來實現的。在取代漢朝,建立“新朝”後的第三年(公元10年),王莽不僅對內嘗試了諸多改革措施,也對“前朝”略顯保守的外交政策作出的重大改變。具體的做法,就是將呼韓邪單于的十五的兒子,盡數立為“單于”。
王莽的這一做法並非首創。當年漢武帝正是以“推恩令”來分裂、削弱國內諸藩王勢力的。以結果來看,王莽的這一做法,也的確讓匈奴又一次陷入了內亂。不過就當時的情況來看,這一做法所引發的直接後果,就是對“新朝”直接插手內政感到不滿的匈奴人,再一次南下攻擊漢境。也就是說,漢匈之間維持了數十年的和平狀態,就此打破。
由於王莽的介入,中央之國就此陷入了長達三十年的內亂期。雖然名義上,東漢帝國的開創者——漢光武帝劉秀,在公元25年就結束了王莽的統治,以洛陽為都城復建了漢帝國(都城東遷,是為“東漢”)。但這場內亂卻使得匈奴得以有機會,反過來介入中央之國的內政。由於匈奴人的介入,東漢帝國直到公元40年,才收復陰山一線的五個邊郡(五原、朔方、雲中、定襄、雁門五郡)。而在此之前,這一地區是由一個假稱漢武帝曾孫的諸侯“盧芳”所割據的。
在地緣的技術條件沒有大變化的情況下,歷史看起來就是一次次輪迴。在西漢帝國建立之初,似曾相識的情況也同樣在此發生。那時試圖依附匈奴圖謀自立的,就是那位也叫“韓信”的“韓王信”了。不過地緣關係類似,但結局卻是不同。劉邦在擊敗韓王信之後,旋即在大同盆地陷入了“白登之圍”。鼎盛時期的匈奴帝國,讓漢帝國又花了一甲子的時間,才有機會開始着手解決北方邊患。
相比之下,劉秀和他的子孫,面臨的局面就要好的多了。西漢帝國對匈奴的連續打擊,不僅留下一筆巨大的政治遺產(人心思漢,包括匈奴也是打着恢復漢室的名義南下)讓他得以有機會重組漢帝國,更讓匈奴帝國就此一直處於崩潰的邊緣。
在漢帝國重新控制長城防線之後不久,在天災人禍的助力下(遭受天災的同時,還遭受烏桓等國的攻擊),匈奴又一次陷入了內亂。而這一次內亂的直接後果,就是呼韓邪單于的一個孫子(時為日逐王)率部南下,希望仿效他的祖父,依靠漢帝國的力量重返漠北。為了顯示自己與歸附漢朝的決心,這位單于甚至直接繼承了“呼韓邪單于”的稱號。
既然有前例可循,漢庭自然不會反對這位小“呼韓邪單于”留在陰北草原休養生息了。不過這一次,漠北匈奴的控制者,卻並沒有如郅支單于那樣,“戰略性”的西遷。有鑑於此,匈奴帝國開始進入了南、北分立時代。而與歸附自己的南匈奴聯合,進攻身在漠北的北匈奴,也成為了東漢帝國的首要任務。
有了南匈奴的加盟,只據有漠北草原(最重要的是,沒法從農耕區獲得補給了)的北匈奴,基本上沒有翻盤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北匈奴所面臨的新挑戰(漢朝之外),並不僅僅是來自漠南草原的兄弟部落。當年被匈奴所攻滅的東胡系游牧民族,也開始了戰略反攻。除了一般盤據於燕北草原的烏桓人以外,一直在大興安嶺北部蟄伏的鮮卑人,也開始進入匈奴左翼,試圖從崩潰的匈奴帝國身上分一杯羹。
在多重打擊之下,北匈奴的崩潰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僅僅是在公元83年至85年,先後就有七十三批匈奴人,從漠北南下附漢。公元91年,在苦撐43年之後,北匈奴終於重複當年郅至單于的選擇,向西跨越阿爾泰山,開始嘗試建立“西匈奴”了。
如果這又是匈奴內部的一次輪迴的話,接下來南匈奴應該回到漠北,重建匈奴帝國了。然而這一次,情況又略有不同。因為搶先一步填補空間的,是從肯特山之東發起攻擊的鮮卑人(留在漠北的匈奴人,都融入鮮卑部了)。也就是說,在北匈奴遷入準噶爾盆地及其以西地區後,整個蒙古草原的地緣格局,變成了南匈奴與鮮卑,南北分立的格局。
從東漢帝國的角度來看,這種格局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畢竟讓草原由兩個不同部族控制,更符合分而治之的原則。有了鮮卑人在漠北,南匈奴也就只剩下依附漢帝國這條路了。為了進一步控制這些匈奴人,他們後來甚至被允許進入長城以南地區。對於漢帝國來說,有了南匈奴取代長城護衛北方邊境,固然是一件省力的事,但這也對中央之國內部,造成了巨大的地緣風險。至於風險是什麼,相信已經不用我多說了。
現下,我們更關心的是退入準噶爾盆地的“北匈奴”,又去往何方。從地緣結構上看,如果他們真想重建匈奴帝國的話,就必須南下吃掉烏孫、控制西域,就象郅支單于當年所嘗試的那樣。然而由於漢帝國的存在,這一嘗試依舊未能獲得成功。公元119年、124年、126年、137年、151年,漢匈雙方圍繞着巴里坤山南北,在巴里坤草原和哈密盆地,前後進行了五次戰役。最終,即無法吞併烏孫,又無力滲透西域的匈奴人,選擇再一次西遷。
以地緣結構來看,匈奴人再一次西遷的方向,只能是康居人的領地的。唯一不能確定的是,這兩支有共同敵人(烏孫)的游牧民族,是否又一次把聯盟的基地,設立在了烏孫之南。由於在後來的歷史中,中央之國內部開始陷入內亂,並最終因為游牧民族的滲入,陷入了長達四百餘年的內亂狀態。因此天山南北,再發生些什麼,已經不是中原史家所能夠關注到的了。
我們能夠確認的是,不管你叫這支西遷的匈奴人叫“北匈奴”還是“西匈奴”,他們從此之後與中央之國再無交集。公元五世紀中葉,一直明顯來自亞洲草原的黃種游牧部落,在征服南俄草原之後,開始攻擊分裂之後的東、西羅馬帝國。
在對照中央之國的歷史之後,這股被西方人稱為“匈人”的亞洲游牧勢力,與西遷之後的匈奴人對上了號。如果這一切都是事實的話,那麼北匈奴在脫離與漢帝國的接觸之後,花了三百年的時間向西滲透。以地緣邏輯來看,在這一過程中,康居人在哈薩克丘陵一帶的領地,以及阿蘭人所占據的南俄草原,都曾經被匈奴人所統治過。
不管最終攻擊東、西羅馬帝國的阿提拉,是不是匈奴人的直系後裔,都意味着公元五世紀中葉,在東亞大陸處於因游牧入侵,所引發的大分裂時代時(南北朝),歐亞大陸的另一端,也被迫開始接受來自亞洲草原力量的影響了。在此之前,“世界島”的另一端,以羅馬帝國為最終表現形式的歐洲文明,也已經依託地中海文明圈,獨立的發展出了自己的一套體系。
鑑於現代文明體系,是由歐洲人所開創的,所以長期以來地中海文明圈,被理所當然的被視為人類文明正源(華夏文明及其它文明,就被視為旁支了)。所謂“世界史”也被看作歐洲史,及歐洲史的延伸。當然,作為華夏文明繼承者的我們,有足夠的理由從大歷史的角度反駁這一觀點,並通過自己的努力證明,中央之國對現代文明體系的貢獻。不過出於知己知彼的需要,在大致了解亞洲地緣結構之後,我們接下來還是很有必要把視線投向歐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