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本禹回憶錄:李銳的揭發交代與廬山會議的轉向
戚本禹 · 2016-05-11 · 來源:破土網
【破土編者按】前幾年,一篇署名張杰的文章(以下簡稱張文)在網絡上流傳,題目是《原中顧委委員周惠談李銳與廬山會議》。在“談話”里,周惠對採訪者說:“廬山會議開成這個樣子,李銳要負很大的責任。”周說了三件事:一件是李銳給毛澤東寫信,一件是李銳1959年8月11日的發言,一件是李銳“夜闖美廬”(1959年毛澤東在廬山的住處),向毛檢舉揭發“軍事俱樂部”的問題。正是這三件事捅了婁子,“連累了”彭德懷、黃克誠、周小舟;沒有李銳的揭發,“軍事俱樂部”這頂帽子也戴不上。此文在網絡上引起爭議,李銳本人及《炎黃春秋》雜誌接連出文批駁此文。《戚本禹回憶錄》的出版,再次證明了張文的真實性,對於釐清廬山會議的歷史真相有重要的意義。
廬山會議結束後,在會議期間一直在主席身邊工作的林克,告訴了我在廬山會議上發生的這樣一個情況。在廬山上,彭德懷、張聞天、黃克誠、周小周、周惠、陳伯達、胡喬木、田家英、李銳等幾個人經常晚上聚在一起。山上站崗的警衛戰士發現了一個異常的情況。
就是等他們這些人都進了屋子以後,就把屋子裡邊的燈都關上了,別人還以為裡邊沒有人。等過了幾個小時以後,人又一個一個地從屋子裡邊走出來了。警衛戰士把這個情況都作了記錄,把他們幾點開的燈、幾點關的燈、都有什麼人進去、出來等等,都作了詳細的值班記錄。負責會議保衛工作的是羅瑞卿。羅瑞卿當時不僅是公安部長,而且他還是“防止突發事件委員會”的負責人。羅瑞卿看到了值班戰士的記錄,也覺得很奇怪。他就親自到那個地方去看了,他在屋子裡邊的一個小樹林裡觀察。直到那些人一個一個地從屋子裡邊走出來了。走在最後的一個就是李銳。李銳這個人走路和別人不一樣,別的人走路是朝前看的,而他卻是老往後面看的。大概就是跟小說里說的司馬懿差不多。可就在他回過頭來看的時候,恰好同從小樹林裡走出來的羅瑞卿對上了眼。這一下就把李銳給嚇壞了。以為他們的事情都已經被羅瑞卿發現了。
(毛澤東與戚本禹、王力、 關鋒, 左側第一人為戚本禹)
李銳就一個人連夜跑到主席那裡去,要求見主席。見到主席以後,他把他們在一起開會所說的話都說了出來。在李銳向毛主席作坦白交代的時候,林克都在場。
主席聽了李銳的坦白交代以後,就馬上找來羅瑞卿問了情況。然後就又把周小舟、周惠等人找來談話。李銳知道主席又找了周小舟、周惠談話,生怕他們說的要比他說的多,所有又去找了主席作了補充的交代和揭發。把他們在一起說的,什麼毛主席比斯大林晚年還要壞等等的話都說了出來。李銳甚至還揭發說,在他們開小會的時候,他親耳聽到彭德懷給部隊打了電話。所以當李銳說他們是裴多菲俱樂部時,毛主席說,什麼裴多菲俱樂部,是軍事俱樂部。
前些年,當時的湖南省委書記周惠寫的回憶錄里,第一次把這件事說了出來。周惠所寫的情況和當時林克跟我說的差不多是一樣的。
李銳所揭發和交代出來的問題,在廬山會議上掀起了軒然大波。大家一聽,原來彭德懷他們不只是對大躍進中所發生的一些錯誤有意見,而是把矛頭針對毛主席和中央的領導的。彭德懷是國防部長,黃克誠是總參謀長,問題的嚴重性是顯而易見的。
會議馬上就從克服大躍進中的錯誤,轉到了對彭德懷的右傾機會主義錯誤的批判。這樣一來,廬山會議就徹底轉向了。不僅彭德懷等領頭的幾個人受到了批判。連田家英也在小組會上受到了批判。
田家英從廬山會議回到北京之後,就在我面前連聲地大罵李銳。說他是個小人,小人,卑鄙無恥的小人。胡喬木也說,李銳怎麼可以把我們在私下裡聊天所說的話,都斷章取義地說出去呢。陳伯達、胡喬木和田家英宣布從此與李銳斷絕往來。
他們在“小會議”上到底說過毛主席哪些壞話,現在也說眾說紛紜。當時,李井泉說田家英罵毛主席是“斯大林晚年”,田家英聽到就很吃驚,他以為是李井泉瞎說,就問他“你怎麼知道?”還辯白說“我沒有”。李井泉就說是李銳說的。田家英這才知道李銳把什麼都坦白了。李銳後來改口:“是我講錯了,不是田家英說的,是我說的”。李銳是看到情形不對了,想把事情都承擔下來。但這時候誰也不相信他了。
說“鐵托殺了許多反對他的人”,說“毛主席還不如斯大林,是和鐵托是一樣專制”。這個話應該是有的,因為有好幾個材料相互印證,但到底是誰第一個說出來的,現在已經無法搞清楚了。其實主席沒有殺過一個反對他的人,連王明這樣的也沒有殺。有人造謠說王明吃了藥,遭人毒害,一大堆醫生出來證明說那是胡說八道。張國燾看不起主席,張國燾要走人,主席連他的女兒也不為難,也送出去。張國燾要回來,主席也同意,只要他做一個檢討就可以,張國燾也不願意,就沒有回來。所以,王明都罵說主席厲害。主席厲害主張,大部不抓,一個不殺。在這方面,主席是最開明的,歷史上也無人可比,怎麼能把它和鐵托相提並論。
田家英恨死李銳了,從廬山回來後,在我的面前大罵李銳是“小人、小人,無恥的小人”;說李銳上躥下跳,小會上講的最多,卻把什麼都推給別人;說李銳向主席坦白,不講他自己的,專講別人的,還亂咬人,誣告。李銳說田家英在什麼地方當面給主席說過“主席百年以後會留下罵名”這樣的話。但是,就我對田家英的了解,田家英是絕對不敢這樣講的。他平時見了主席很害怕,很謹慎,哪來的膽量講這樣的話?李銳的這個話不可信。田家英和李銳一起背後罵主席,田家英的原話是這樣說的:我什麼時候離開主席,就死給主席看。他這是發牢騷,發不指名的牢騷。
陳伯達也恨李銳,說他當叛徒。胡喬木也罵李銳,因為李銳把他也出賣了。
前幾年,周惠把李銳當年的表現都講出來了,李銳反駁周惠。我可以作證,當時田家英他們都認為李銳這個人是小人。那些罵主席的話私下講講,就好比是對領導有意見,也就算了,大家都一樣的。他到主席那裡去坦白,就變性質了。我們是不敢講的,事實上我們對主席很尊重,也不會那樣講的。毛主席後來批判彭德懷,引用他們小組會上的幾句話,有些不是彭德懷講的,而是張聞天說的。張聞天在裡邊起的作用很大。據他們後來自己說,誰在小組會上講話、講什麼、怎麼講,都是張聞天事先和他們打好招呼的。他們還說開會關燈是因為怕熱。
不管他們三個到底說了什麼,主席也沒有讓田家英寫檢查,也沒把胡喬木、陳伯達如何。各個省市對他們三個攻擊得很厲害,主席就說“他們都是我們的秀才”,就把他們解救出來了。其實,當時根本不是這幾個人的事。彭德懷軍隊裡是有支持的,這幾個大秘書和彭德懷搞在一起。要不把他們和彭德懷分開,就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什麼程度。當年曹操官渡之戰後,從袁紹那裡收繳了很多圖書文策,其中有一部分是曹操軍中和許都的人給袁紹的私密書信,是一些動搖分子在兩軍勝負未見分曉的時候,拉關係、留後路、甚至接洽投降的見證。就在那些寫信人忐忑不安的時候,曹操出人意料把這些書信全部當眾焚燒了,曹營軍心、政心頓時安定。主席絲毫不輸曹操,一句話就讓幾個大秘書的事情過去了,那才是鬥爭的藝術、團結的藝術。所以,在廬山會議後,田家英回來給我們作報告傳達廬山會議精神,批判彭德懷就很激烈。那個報告記錄我現在還有的。他說彭德懷怎麼怎麼反黨,怎麼怎麼野心家,必須要把彭德懷打倒,要在黨內批判。他講得比主席在文革中說劉少奇的大字報還厲害。
應該遭到最嚴重處理的是李銳,主席把李銳看透了,說他是蔣干。蔣干為曹操服務,被周瑜利用。主席的意思是說李銳是彭德懷派來的,結果給看穿了。這是聽林克說的。主席連對李銳的處理都是寬大的,他同意了陳伯達的意見,沒有把李銳列入“軍事俱樂部”里,也沒有開除他的黨籍,只給一個黨內處分。主席一貫是這樣,你坦白了,匯報了,承認錯誤了,他就從寬了。主席要是把李銳和彭德懷一樣處理,那李銳就嚴重了。劉少奇說,他又不是中央委員,算不了什麼。其實,不是中央委員,確是一個起了很壞作用的核心人物,有那麼嚴重違反組織紀律的事情,也該嚴重處理。現在攻擊毛主席最厲害的,而且篡改廬山會議事實真相最起勁的,居然也說這個李銳。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