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途窮看東瀛 |
送交者: 隨園 2002年04月15日15:54:14 於 [軍事天地] 發送悄悄話 |
日 蝕(一 ) 找不到根的歷史事實,使日本人的信仰顯得異常脆弱,因此他們只能拼力去維護天皇冠冕的光環.即便是在四分五裂,軍閥紛亂的三國混戰年代,天皇仍是半神性質的權威與信仰的象徵.明治維新前期,各方對決的勢力,最後也都在對天皇的認同下,協調一致.無論是藩主,幕府將軍,武士,甚及一般的私有土地者,都凝聚在一面代表神照天皇的膏藥旗下,在近現代做着殺人越貨的勾當,尚且以此為榮.虛設的天皇,代表着日本人最高的生存境界.日本人真正把信仰當回事,也是在明治以後的事了.明治維新使日本人站立起來,日本人開始將天皇作為精神偶像.在此之前,宗教對他們來說,其實也就是某種過家家似的儀式.或是給神位添注香,或是在禪的虛念中,扣搭一下今生的最後一道門關 這是種族血緣無歸狀態下所形成的典型的戀父情結.而在中國,換皇帝就象走馬燈一樣.俗所謂: 明治之前的日本,基本上處於蒙昧狀態,就連泡澡堂的方式也是通過琉球人從福州學過去的.日本人對美的感覺特別深刻,這說明他們的思維方式是異常直接的.這使他們的生存方式趨向於實用,而不是注重於綱常與關懷精神.我曾經考慮過讓我肅然起敬的坂本龍馬作為日本精神的象徵,但是伏見,鳥羽戰役之後,龍馬精神已經完全被失去理智的瘋子們伸張的欲望給埋沒了.日本唯一的思想家苗牙,硬是被這一班敗家子們生生扼殺了.這是不能不讓人痛心的事.於是日本開始了東亞歷史上最野蠻的掠奪.戰爭掠奪不行,變通一下,便搞經濟掠奪.日本是現代文明世界的爆發戶. 山本五十六的居室有個下筆很好的橫幅: "萬里斬天風" 日本沒有思想家.也不可能有.蔣介石在成功地撤退到重慶後,忍不住在日記里嘲笑日本人: "一個不出戰略家的民族,是多麼的可悲呵!" 然而與日本同時邁步闊進的中國的軍閥們,那時正處於瘋狂的賭博狀態.窮極可以生變,變極也能生窮.在這種變勢下去整理文化,是沒有眉目的,也不會有出路的."五.四"的敗筆與悲哀便在這裡."五.四"跟"文革"及"六.四"一樣,錯都錯在個"變"字. . 二十年代時,芥川龍之介來到中國訪問.這是個很有才氣的作家,他的創作靈氣從現在來看,仍然不下於魯迅.他在一踏入中國土地時,就難以抑制地表達了他對中國的反感.他可能是一邊在追逐着中國女孩穿着的沉重的藍色棉袍的背影,一邊感嘆道: "這可真是個讓人覺得沒有活力的國家呵!你們就是要讓我去喜歡它,也還是不可能呀!" 但他看到的只是悲難,貧窮,落後,甚至骯髒的中國.他看不到這些表象背後的惡性結構與良性結構,因此錯過了發現漢文化真正的魅力與耐力的機會.他實在是太唯美了.對比之下,在島國上幻想着大陸璀璨的古往今來,倒可以讓他穿透過生死之間薄薄的黑幕,提早進入無盡的黑夜. 芥川的思想代表的是明治之後日本文人的主要傾向.明治前後日本文人的手筆,跟中國那時以曾國藩主導的"同光體"文人詩歌相比,簡直難以望其項背.俳句無論從意境還是從技藝角度來看,都是中國六朝詩歌的寄生蟲.日本的詩歌實際上是由晚唐的遍照金剛奠定的.但<<明鏡玉府論>>卻偏向於司空圖的那種審美觀,這對後來的俳句作業,相信起了很大影響.所以日本人是寫不出"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這樣的詩的.中國很多詩人都是思想家.芭蕉的俳句,已經達到了日本詩歌的顛峰.但除了禪的空靈之外,似乎沒有什麼坦蕩的味道. 在芥川之後,同樣才華橫溢的川端康成與後來他的學生平岡公威(三島由紀夫)先生,也穿過了芥川開設的那道虛設的美麗的黑幕布.其中三島在此前頗想扮演思想家的角色,而其身境,卻像一個虔誠的巫師,在無邊無際的沙漠中祈雨.他的引刃自切,其實是想以文道載武道而已.平岡先生是我最敬佩的日本作家.一個作家,如果不能為自己的族類吶喊,甚而至犧牲,那是很渺小的.但平岡做到了.很多作家都是因了吶喊人權而得諾貝爾獎的,但平岡只是為了自己族類寫作.他的小說,劇作所表現的意象,是很美麗的. 而大江健三郎跟高行健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則是對東方文化的羞辱.他們倆因為羞辱東方文化而受到了瑞典皇家文學院的獎勵.愚蠢很多時候是要通過高明的手段來表達的.這使諾貝兒文學獎,成了一把屠刀.屠刀的意義在於,你必須用笑臉相對.因為它高深莫測. 殖民未必都要別人家扛着槍來你家裡,用刺刀頂着你的腦袋,要你使用刀叉,而不是筷子.文化殖民才是最可怕的.殖民是大腦移植的一種最有效的方式. 而留學也是一種殖民方式 在上世紀初求學日本的眾多漢人中,除了會操幾句日語之外,基本上都沒有從這個自以為是的島國學到什麼.這首先因為是我們漢人正處於窮途時的悲哀,其次便是所謂日本文化的悲哀.魯迅留學日本數年,什麼玩藝都學,礦學,醫學,最後回國後,還是拿起了投槍,拼命向舊陣營投擊,成了半個思想家.魯迅後來是為了幾個銅板去戰鬥的,出乎他的意外,他在名與利上,大獲全勝.我說魯迅是半個思想家,是因為他在無情掀開老婆娘舊裙子的時候,卻忘了提醒後來的裁縫,如何設計新的時裝風格.但魯迅的偉大在於,他對人生有異常的穿透能力.這種刻薄,無疑得益於藤野的解剖學. 還有章太炎,周恩來,郁達夫等人,都是學非所用.章太炎醉酒夜歸,往樓下排泄了一些液體,驚醒了黃裳,兩人於是開始對罵.章太炎動用了全國所有方言中的髒話,令被尿味熏得暈頭轉向的黃裳大為傾服,便拜他為師.郭沫若流亡日本後,在那裡娶妻生子,讀了若干史書,把一些龜甲獸骨在手上把玩幾天,後來成了半個歷史學家,另一半則因為他沒有自己的大腦,而成為政治的附庸. 於是蔣介石粉墨登場了. 魯迅的老鄉蔣介石,在日本軍校看透了日本陸軍.後來在與日本軍隊作戰時,他安排數百萬東倒西歪的的軍隊,從東向西轉移,創造了中國戰爭史上新思維的戰略布局.這種布局,將使中國在兩百年之內,戰而不敗.因此他應該是半個戰略家. 這些史學家,文學家,軍事家而沒有成為思想家,那是一個人發展的局限.不能穿透自我世界與所在世界融合布局,你賴以謀生的職業便不能給你帶來光環.毛澤東把三者結合起來,成了個思想家.毛澤東很多戰略布局都是承繼於蔣介石的.毛澤東站在蔣介石的肩膀上,形象於是高大起來.他把世界玩弄於股掌之間.但他最後又被自己的繼承者扼殺了.毛的繼承者跟毛的區別在於,他們不是站在毛的肩膀上,而是騎在毛的肩膀上,拉屎拉尿. 蔣與毛在75,76年的相繼去逝,使此後中國的戰略形象,顯得異常的蒼白無力.中國又一次陷入戰略被動困境.而日本卻在此時再次悄然崛起,象小澤,石原這些愚蠢的右派也開始胎動了.他們在經濟的高速列車上,想再次挑戰善良的中國人. 善良很多時候跟愚蠢並沒有區別,但中國的很多政客,便是兩者的組合. 經濟的繁榮是套在政治家脖子上的一條金色勒帶.人類不是上竄下跳的俠客,而是肩負着某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然後去將它們兌現成理想的一種族群.人之初,當他們發現到驚奇意象時,他們開始討論,並將之定性為思想.例如孟子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而哈姆來特問道: " To be or not to be, This is a question." 思想是人類發展的過濾器.但思想家是必須以大文化作背景的,在他們身上,不但要凝聚着突出的智慧,還須有特定的文化,政治,軍事等各方面的良好修養,從而在此之上形成獨特的判斷眼力與決斷能力.這是個超乎常人個性能力的複雜的結合體.日本的文人政客軍人 ,缺的就是這一些. 在東方文化史上,真正把思想創造當回事的,也只有孔子這些東奔西走,最後卻一無所獲的閒人.日本永遠也出不了像孔子這樣的人物.日本只能出產像"天皇"這樣的活標本.日本人對權威的崇拜是木然的,他們因為崇拜而崇拜.而孔子的思想與血液,卻始終與我們整個漢語族息息相關.孔子挎劍流浪四處,他高大的形象,使世界歷史黯然失色.他攥軛說道: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 兩千多年後的<<共產黨宣言>>只是這句話的翻版.毛澤東一伙人其實也只是把這本書做廣告,從而推行中國歷史上流行的一種朝代衍化模式: "你不行了,從那硬木墩上下來吧,我搞到了新版的駕馭人民的方式,這思想據說挺管用的." 太陽現在對我們來說,也只是一種幻覺而已.沒有堅定的良知與信念的文明,對人類是最大的威脅.因此,日本文明中文化成分的磨滅,跟戀父情結的勃興,都應被視為東方族群的新災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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