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開局不利

1

日本大本營6月18日以第119號“大陸命”下達了實施漢口作戰的預先號令。雖然華中派遣軍一個勁兒向大本營叫喚困難，其實自己卻是不等不靠，部隊早早就開始行動了。6月2日，第6師團從合肥出發南下進攻舒城，然後繼續南下攻占桐城，這樣掐斷了中國軍隊從北方的援助，順勢南下攻取安慶。與此同時，第9師團一部從蒙城南下，占領正陽關，這樣可以警戒六安方向的中國軍隊、屏護第6師團南下部隊右翼。待以上目的達到後，波田支隊從蕪湖水路出發從水路攻占安慶。

徐州會戰期末期第6師團第11旅團的目標是合肥，5月14日開始作戰，當天攻占合肥，日軍第6師團和國軍徐源泉第26集團軍可謂都是兵不血刃。

徐源泉1886年生人，先後從湖北武備學堂、南京陸軍第四中學畢業，入南京陸軍學堂任見習（實習教官）。武昌舉義，校方決定解散師生，令各自暫且歸鄉。徐源泉和一部分同學由江蘇返湖北至武昌都督府報到。北洋軍大軍壓境、引而不發，漢口戰況於革命軍極為不利，湖北軍政府決定招募新兵，擴充起義軍力量。黎元洪派人至徐所住的客棧向軍校學生發出邀請。徐源泉號召學生軍三百餘人，自為隊長，連夜渡江到漢口，於大智門火車站與清軍激烈交戰。此為徐源泉從軍上陣的開始，也是他參加國民革命的開始，是他一生功勞薄最為光輝的一瞬間。中華民國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徐源泉赴上海任光復軍參謀，後升任光復軍騎兵團團附兼步兵第1團團長。

此後在軍中流轉，最後歸附奉系張宗昌。張作霖一死張學良易幟，這就歸了國民革命軍為第10軍軍長，後來任鄂湘川“剿共”總司令等職，率領所屬部隊“圍剿”湖北共黨洪湖根據地，鎮壓共產黨“黃麻起義”，1935年4月，晉升二級上將，11月當選為國民黨中央委員。

徐源泉此公資格甚老、經歷豐富，創辦實業、斂財有方，對於命令一般是理解的不去執行、不理解的也不執行，唯一目的就是保住自己的軍隊，這樣也就保住了自己的實業。去年南京保衛戰是徐源泉為第2軍團軍團長，負責固守烏龍山要塞，撤退排在最後。不過徐源泉早有打算，戰鬥沒打響就搜羅了一些民船，一見撤退命令，管你先後次序立刻放棄陣地，率領第41師和第48師從周家沙和黃泥盪碼頭上船，最早渡至江北，經安徽撤到江西去了。烏龍山要塞一棄守，日軍就直接殺向城內守軍唯一退路——下關碼頭，後邊的事兒就慘了。

去年首都南京都不守，到了今年的合肥更沒有守的必要，槍一響就撤出，撤出是撤出，也不能跑得太遠，跑得太遠了，人家會說閒話的是不是？於是就在合肥西郊一帶大蜀山轉悠。此時聽到如今日軍第9師團占了正陽關，雖說離着自己還有300里地，那也不能客氣，立刻向後就跑一路向西撤到六安，逃跑路上打着抗戰的旗號拉夫擾民——本來就是土匪出身，幹這個實在是本行。

6月2日，第6師團第11旅團從合肥出發南下進攻舒城，正好碰上一天傾盆大雨、一天大晴天，這下慘了。大雨天士兵是在泥水裡打滾，大炮是在泥坑裡坐底、戰馬是在泥地里折腿——馬蹄子那麼小，一使勁兒就陷進泥地里了，再往前一使勁兒就折了。一到晴天就更不得了了，35度的天氣，再加上蒸騰起來的水汽，行軍就如同蒸桑拿，在路上走一會兒就得找個陰涼地歇一會兒、喘氣兒、喝水。

日軍第6師團第11旅團南下，情報自然報上去了，軍委會自然有對策下來，蔣委員長給第5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發報，“1938年6月5日限二小時。潢川李長官：五戰區除一部守備安慶、無為、廬江各要地並在蘇北及兩淮游擊外，應以淮北兵團（廖部）擇要逐次抵抗，最後集結商城附近，以該地為根據，準備側擊由兩淮向西南突進之敵。以淮南兵團（徐部）情況迫不得已，擇要逐次抵抗後，集結六安、霍山及桐城、舒城附近，以該地為根據，準備側擊由長江左岸向西突進之敵。五戰區司令部以位置商城為宜。又：信陽方面，已令蕭之楚部布防，並聞。中正。”

這是一個明確任務和防守地域的命令，1、“守備安慶、無為、廬江各要地”；這裡面安慶是要點，無為、廬江拱衛安慶，有條件當然要堅持，可是現在徐州新敗、部隊散亂，就連第5戰區長官部也是剛剛逃到潢川，這麼個情況委員長讓李宗仁擔負起這麼個任務，其實根本完成不了，不現實。2、“淮北兵團（廖部）擇要逐次抵抗，最後集結商城附近，以該地為根據，準備側擊由兩淮向西南突進之敵。”廖磊所部是李宗仁逃出徐州的護衛軍，功勞自然大大滴，不過前一陣子在淮北讓幾千日軍衝過來是望風而逃，現在要求“逐次抵抗”，要是現在能辦到、那前一陣子徐州會戰就不是這個樣子了，這一條也不現實。3、“以淮南兵團（徐部）情況迫不得已，擇要逐次抵抗後，集結六安、霍山及桐城、舒城附近，以該地為根據，準備側擊由長江左岸向西突進之敵。”徐源泉是什麼樣的部隊，蔣委員長也不是不清楚，棄守南京、合肥，現在“迫不得已”“逐次抵抗”，那不可能，這一條也不現實。4、“五戰區司令部以位置商城為宜。”現在第5戰區長官部駐在潢川，讓往東推進100多里到商城，那不是離正陽關的日軍更近了嗎？不去，堅決不去！

總的看，蔣委員長的這封電報是沒啥作用，別說指揮第5戰區的作戰部隊了，就算是第5戰區長官部也是堅決不挪窩。

唉——不過上峰有令，那就得給點兒面子，打一打好了。不過“無為、廬江”實在是離日軍太近了，哪裡有辦法防守？李宗仁命令第27集團軍總司令楊森退守舒城、桐城，然後逐次抵抗，有道是縮回拳頭打人更疼，在潛山、太湖、桐城西北山地一帶為決戰戰場，讓小鬼子有來無回！

第6師團第11旅團從合肥出發，短短100里地，爬了6天才到舒城，雖說是行軍，可是損失慘重。天氣太熱，士兵自然就要不停喝水，可是乾淨的井水只有村鎮才有，野外只有河流湖泊，安徽氣溫高、水汽大，到處是河流湖泊樹木亂草，水草中蚊蟲肆虐，日軍雖然配有濾水器，可是誰也顧不上使用。這樣一來蚊蟲叮咬傳播瘧疾，喝了不乾淨的水霍亂爆發，這下慘了，一下子躺倒3000多人，隨軍醫生哪裡能帶這麼多藥？只好要求空投。什麼東西都有個先來後到、輕重緩急，後方機關哪裡能想到前面竟然躺倒了3000人？！還是按照常規，自然先是彈藥、補給，等這些都投送完畢了，如果空投力量還有富裕，那就捎帶點兒藥品，況且準備的也不多，誰能想得到情況這麼嚴重。

霍亂、瘧疾是發病急、症狀險要命的病，前方醫院只有草棚稻草，除此之外就剩下開水了，日軍士兵就這樣今天抬進草棚醫院睡在稻草堆里，明天就抬出草棚醫院，放在稻草堆上點火燒了。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日軍士兵在飛機空投點躺下，用人體擺出“藥”字。日軍飛行員大驚，拍下照片回來一匯報，這下子上上下下都嚇着了，趕緊聯繫國內要藥，這才在靖國神社的路上拉回來不少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