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在俄烏戰場上，俄軍獨創的“龜式”坦克突然大行其道，一度成為各界矚目的“戰地網紅”。對於這種類似於生物學上“返祖”現象的做法，各界評論褒貶不一，不過，存在即合理，有必要對“龜式”坦克誕生的來龍去脈以及經驗教訓進行一番分析解讀。

　　近期，“龜式”坦克成為俄烏衝突中的戰場”網紅“。

　　從“鐵帽子”到“烏龜殼”

　　1916年，世界第一輛坦克“小遊民”誕生，但其實在文藝復興時代就出現了坦克的“鼻祖”，當時意大利著名的畫家、自然科學家以及工程師列奧納多·達·芬奇就曾經在手稿上設計過一款“龜式戰車”。看過達·芬奇手稿設計圖的讀者應該都會對這款奇怪的戰車印象深刻，其圓錐體的木質外殼酷似龜殼，底盤上的四具大型車輪類似於龜足，而龜殼與底盤的結合處一圈裝備了多達32門火炮，可以實現全向設計。

　　達·芬奇設計的一款“龜式戰車”。

　　儘管達·芬奇的“龜式戰車”並沒有從設計圖變成真正的實車，卻不妨礙很多人將其稱為世界坦克的“鼻祖”，因為它確實已經具備了現代坦克的諸多特徵，比如裝甲、火力與機動融為一體，採用全封閉結構，內部由多名人員操作，以火炮為主要武器。如今，俄軍各型主戰坦克卻又重新拾起了“龜式”設計，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世界武器裝備發展的“返祖”現象之一。俄軍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如今俄烏戰場形勢所迫的結果。

　　“龜式”坦克重現戰場成為近期俄烏衝突的熱議話題之一。

　　從形態演化來看，俄軍主戰坦克這種附加的防禦結構經歷了從“鐵帽子”到“鐵籠子”，再到“烏龜殼”的三個階段。首先，俄軍部分主戰坦克在衝突爆發之前就開始加裝筆者稱之為“鐵帽子”的頂部格柵裝甲，其主要目的還是防禦西方研發的各類攻頂式反坦克彈藥，最為典型的就是美國“標槍”反坦克導彈。從後續的實戰效果來看，頂部格柵裝甲對於防禦攻頂式反坦克彈藥多少還是能夠起到一定的作用。所以，俄軍不僅為現有的主戰坦克加裝頂部格柵裝甲，更是為新生產的主戰坦克安裝了升級版本——帶有爆炸反應裝甲的鋼製波紋板頂棚與格柵裝甲組成的多面體結構，外形更像是一頂“鐵頭盔”。

　　不過，隨着巡飛彈以及自殺式FPV無人機開始越來越多地出現在戰場上，俄軍主戰坦克無論是“鐵帽子”還是“鐵頭盔”，都逐步失效了。特別是自殺式FPV無人機在飛手的操控下，能夠非常靈活地攻擊俄軍主戰坦克的後部以及側面的薄弱部位，避開其頂部的“鐵頭盔”。

　　自殺式無人機讓坦克難以招架，前線官兵不得不想方設法降低無人機對坦克的威脅。

　　對於任何主戰坦克來說，炮塔與車體結合部的座圈部位都是最為脆弱的地方，但是在遠距離交戰中，敵方主戰坦克或者反坦克導彈很難擊中這裡。掛載有破甲戰鬥部的自殺式FPV無人機則不同，其在熟練飛手的操控下完全可以通過靈活的走位，精確命中炮塔座圈部位。而破甲戰鬥部引爆產生的高溫高速金屬射流擊穿此處部位後，很可能到達底盤下部的自動裝填機，從而引爆其內部的彈丸以及發射藥筒。最後的結果就是軍事愛好者們經常討論的俄式坦克“飛炮塔”。

　　所以，為了有效對付巡飛彈和自殺式FPV無人機，俄烏雙方一開始就想到了將“鐵帽子”的防禦範圍大幅拓展，做成一個可以全部覆蓋炮塔和車體的“鐵籠子”。不過，這種臨時手工打造的“鐵籠子”過於脆弱，極易損壞。於是，俄軍乾脆將一個完整的“鐵皮房”扣在主戰坦克上，其毫無疑問要比“鐵籠子”結實多了。

　　最早對主戰坦克進行改裝的俄軍部隊，從目前已知的信息來看，應該是俄南部軍區第8諸兵種合成集團軍下屬第1步兵軍第5摩步旅，改造對象為一輛相對老式的T-72B主戰坦克。俄軍士兵為這輛坦克加裝的“鐵皮房”大致為梯形結構，前部開有較大的窗口用於主炮射擊以及相對較小幅度的水平轉動、俯仰，後部則完全封閉，側面以及後部下沿安裝有裙板，將履帶以及發動機艙完全包裹其中，車體前部加裝了掃雷犁，“鐵皮房”頂部還安裝有反無人機干擾器，真可謂不留一處死角。在今年4月克拉斯諾格夫卡的戰鬥中，這輛“龜式”T-72B主戰坦克首次參戰，單車突擊烏軍戰線，利用125毫米主炮實施近距離直瞄射擊。而烏軍利用多種武器，包括自殺式FPV無人機對這輛俄軍“龜式”坦克實施打擊，均收效甚微。

　　俄軍土法上馬，將現役坦克改造成”龜式“坦克。

　　此後，俄軍其他部隊看到第5摩步旅的成功經驗也迅速行動起來，對己方的老式主戰坦克進行改裝。雖然採用手工打造，各輛“龜式”坦克的“鐵皮房”形狀各異，但是內部結構都有相似之處：首先在坦克車體的四角以及中間部位利用角鋼焊接出一個巨大的鋼架結構，其高度要保證人員可以從炮塔頂部出入，寬度則要能夠包裹住車體側面。在鋼架結構的外部，則利用薄鋼板與鐵絲網交替重疊，組成多層夾心的“簡易複合裝甲板”，使用鉚接或者焊接方式固定，形成“鐵皮房”的本體結構。而在最外部，俄軍士兵還另外加裝了一層鋼製波紋板，用於增強防禦能力。有的“龜式”坦克為了防止自殺式FPV無人機從正面的大窗口飛入引爆，還在正面窗口上沿掛上了多達十餘條鋼鏈。

　　過於明顯的優勢與缺陷

　　從優勢與缺陷的角度進行分析，“龜式”坦克最強之處當屬無比完備的防禦體系構成。我們應當注意到，在“鐵皮房”之內的各型主戰坦克本身也是披掛了滿身裝甲的，而非裸奔狀態。也就是說，即便反坦克導彈、巡飛彈以及自殺式FPV無人機打壞了“龜式”坦克外部的“鐵皮房”，其內部的主戰坦克依靠身的裝甲防護依然可以全身而退。事實上，能夠對“龜式”坦克形成最大威脅的，就是烏軍裝備的西方第三代主戰坦克發射的大威力尾翼穩定脫殼穿甲彈。

　　但是，烏軍前線目前最為缺乏的就是高性能主戰坦克。所以，俄軍恰恰就是利用了烏軍這一點，才使得“龜式”坦克能夠橫行無忌。從今年4月至今的各場戰鬥來看，尚沒有一輛俄軍“龜式”坦克在烏軍的攻擊下被徹底擊毀。即便是曾經有一輛俄軍“龜式”坦克觸雷後失去行走能力，也最終被己方的坦克搶救車拖回修復。而最近一場戰例是一輛俄軍第6摩步師利用T-62改裝的“龜式”坦克被烏軍第22機步旅俘獲，車組成員投降。之後，烏軍將這輛基本完好的T-62“龜式”坦克開回了己方營地。也許烏軍經過對這輛俄軍“龜式”坦克的仔細研究後，也會對己方的主戰坦克進行類似的改裝。

　　另一方面，“龜式”坦克的天生缺陷也非常明顯。首先，車體扣上這麼大一座“鐵皮房”後，炮塔基本上只能在很小的範圍內轉動，其觀瞄系統的視界基本上只局限於正前方了，而且主炮的水平射界也將受到很大的影響。從目前俄軍的戰術使用來看，“龜式”坦克除了正前方觀察以及射擊之外，對於側面以及後方的戰場態勢感知基本上要依靠無人機以及其他平台的引導。當然，如果只是執行衝擊烏軍戰線以及火力支援等任務，“龜式”坦克的這一缺陷也可以接受。如果“龜式”坦克一旦遭遇敵方主戰坦克、步兵戰車，那麼幾乎只有挨打的份兒了。

　　“龜式”坦克射界非常小，視野也有限，需要無人機配合作戰。

　　其次，“鐵皮房”本身也是有相當重量的，等於變相增加了坦克動力-傳動系統、懸掛系統以及行走系統的負荷，會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坦克的機動能力以及越野能力。不過，在面對烏軍如此多反坦克武器威脅的前提下，“龜式”坦克犧牲一部分機動能力也在所不惜了。只要能夠在戰鬥中倖存下來，跑慢點也無所謂。

　　從俄軍今後的發展來看，筆者認為其並不會將所有主戰坦克都改裝為“龜式”坦克。作為一款戰地臨時改裝的特殊武器，“龜式”坦克也只能夠適應部分特殊作戰環境的使用要求，充當開路先鋒的作用。而“龜式”坦克一旦陷入到烏軍的包圍之中，自身又失去了後方的支援，那麼唯一的出路除了自爆就只有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