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盧西奧·布蘭科·皮特洛三世（Lucio Blanco Pitlo III）

　　菲律賓亞太協進會研究員

　　美國和菲律賓一年一度的“肩並肩”軍演是該聯盟展示實力的機會，但中國藉機做出反擊。如果演習無法阻止菲律賓領土遭到入侵，接下來將出現怎樣的局面?

　　今年4月22日至5月10日，菲律賓與美國舉行了年度“肩並肩”聯合軍事演習。這是一次開創性的演習，而中國對此次演習的反應同樣具有開創性。演習的區域和部署在南海、台灣海峽熱點地區的武器都更加複雜，導致菲律賓西部專屬經濟區內的中國船隻數量激增。同時，在一座有爭議的珊瑚礁上發生激烈的海上事件，表明中國對菲美聯盟展示武力的蔑視。針鋒相對的武力展示加劇了這片海域的緊張局勢，並引起外界對此次演習威懾力的質疑。這些事件的象徵意義和信息表明，各方正固守陣地，接受更多風險，同時外交空間縮小。

　　美菲聯盟的武力展示不斷升級

　　第39屆“肩並肩”演習被譽為“最有效、最雄心勃勃、最複雜的演習”。以過去幾屆的年度演習為基礎，今年的演習成為測試新防禦概念和新武器的試驗場。2022年，美國製造的“愛國者”導彈通過陸路和海路部署到菲律賓最北部的省份之一卡加延，而卡加延與台灣隔海相望。

　　▲2024年4月22日至5月10日，菲律賓與美國舉行了年度“肩並肩”聯合軍事演習。

　　去年，“愛國者”和“復仇者”導彈的實彈發射在面向西菲律賓海的沿海省份三描禮士舉行。同時，還首次舉行了“沉沒”演習，以一艘退役的輕型護衛艦作為模擬打擊目標，受陸空海平台的炮彈齊射。該演習同樣在三描禮士省附近舉行，距離中國和菲律賓存在爭議的黃岩島235公里。

　　今年演習期間，射程1600公里的“颱風”陸基導彈成為焦點。“愛國者”導彈發射器也首次部署在克拉克，這裡曾是美國在呂宋島中部的空軍基地。值得關注的是這些武器最終是否會根據兩國的加強防務合作協議(EDCA) 預先部署到指定地點。演習結束後，“颱風”導彈仍部署在未公開的地點，外界猜測它們現在仍然部署在菲律賓。去年，兩國加強防務合作協議包括的基地從五個增加到九個，其中三個新基地位於呂宋島北部，一個位於巴拉望島南部。如果這些導彈確實部署在這些基地，中國是否會出現類似當年韓國在本土上安裝美國“薩德”系統時的反應？如果是這樣，本已削弱的中菲關係(中國是菲律賓的重要鄰國，也是最大貿易夥伴)可能進一步惡化。中國政府已經譴責這些導彈的部署，中國國防部發言人吳謙表示，這種做法“將巨大戰爭風險帶入域內”，並指出“中導是極具冷戰色彩的戰略性、進攻性武器”。

　　近年“肩並肩”演習的外部防禦和多領域導向更加突出。今年的演習包括島嶼保護和奪回、防空和導彈防禦，以及網絡安全和信息行動。菲律賓海岸警衛隊也首次參與演習，該機構處於應對日益強勢的中國海域威脅的最前線。美國“海馬斯”火箭彈也在面向南海的巴拉望省發射。“沉沒”演習在菲律賓總統費迪南德·馬科斯的家鄉北伊羅戈斯省進行，該省同樣位於呂宋島北部。一艘中國製造的退役海軍油輪是打擊目標，儘管有人解釋說這只是巧合，但仍引發各種猜測。

　　▲2024年8月7日，“美菲加澳”四國在南海舉行聯合軍演。

　　最重要的是，演習的海上活動首次超出菲律賓12海里領海範圍。法國希望向菲律賓出售潛艇，此次派出一艘護衛艦參加演習，與菲律賓和美國船隻一起從蘇祿海航行到南海。這是法國首次參與該演習。此外，14個南海沿岸國家派出了觀察員，包括文萊、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和越南。

　　中國：不屈不撓

　　面對菲律賓前所未有的舉動，中國採取了果斷回應。在南海的菲律賓前哨附近，中國政府和民兵船隻數量激增，其中包括在仁愛礁附近發現的三艘中國海洋科考船——仁愛礁是中菲兩國最近的爭議所在，還有一艘出現在卡坦端內斯島附近，該島位於菲律賓東部，面朝太平洋。此外，由四艘軍艦組成的聯合艦隊(兩艘菲律賓軍艦、一艘美國軍艦和一艘法國軍艦)在南海進行多邊海上演習時，四艘中國軍艦輪流跟蹤它們。

　　“巴利卡坦”演習期間，黃岩島又發生了一起事件。兩艘菲律賓政府船隻遭到三艘中國海警船的撞擊和水炮襲擊。此次衝突發生前不久，也就是3月份，一艘由軍方雇用的菲律賓民用船隻也遭到兩艘中國海警船的高壓水炮襲擊。

　　▲2024年6月17日，菲律賓派出1艘運補船、2艘充氣艇進入仁愛礁鄰近海域，試圖向“坐灘”軍艦運送物資。中國海警採用多種措施依法依規處置。

　　外界原本以為，“肩並肩”演習，尤其是在外國海軍參與的情況下，會迫使中國不採取強硬行動。但是，這種期待落空了。最近的海上事件受到多個國家的譴責。但是，中國的應對舉措還發出了一個強烈的信號：演習升級不會再對中國產生威懾作用，菲律賓在爭議海域的強勢存在同樣如此。這會促使北約調整對灰色地帶行動的反應嗎?儘管有菲律賓船員受傷、財產損失，但中國行為仍未超出武裝攻擊的範圍，而武裝攻擊可能引發美國對其小國盟友做出堅定承諾。黃岩島水炮事件也許會刺激中國進一步挑戰底線，更多意外事件反過來可能削弱人們對北約的信任，認為它除了口頭譴責之外，沒有反擊的能力。

　　“肩並肩”軍事演習的規模升級，是菲律賓深化與美國和其他夥伴防務關係的一種策略，旨在抵禦中國。如果演習無法取得令人滿意的結果，菲律賓可能重新考慮這一策略。這可能符合中國的願望，即削弱菲律賓與其長期盟友美國的緊密聯繫，並將域外大國排除在棘手的海上爭端之外。

　　然而，儘管過程驚險，爭端雙方仍願承受更多的風險。菲律賓堅持揭露中國在爭議海域的活動，並與盟友和夥伴國家一起參加聯合軍事活動。菲律賓的外交抗議不斷增加，和中方官員的對話暫時無法預見。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上個月，美國和中國的國防部長在新加坡香格里拉對話會期間舉行了會晤，這是雙方 2022 年以來的首次會晤，也是兩國一系列高層官員接觸活動之一，旨在在美國年底大選之際穩定這兩個對手國家之間的關係。去年4月，美國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和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相繼訪華。南海問題只是導致這兩個大國走向分歧的眾多棘手問題之一，甚至可能不是最緊迫的問題。另一方面，中國方面毫不讓步，即使在美國軍隊在場的情況下，仍然繼續對小鄰國施加壓力。如果中國對今年“肩並肩”軍事演習的回應表明軍演威懾力是有限的，那麼南海局勢可能會更加動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