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防空作戰中，一個廣為人知的論調是“防空防空，十防九空”。

　　後來隨着“愛國者”、S-300/400/500以及“鐵穹”等更加先進且具有針對性的防空系統問世，人們對於防空的信心大增，諸如50%、70%、85%、99%的攔截率都不時出現。

　　不過攔截率指標其實很難定義，也無法被證實，例如：敵人發射了1000枚導彈或火箭彈，我方發射100枚防空導彈，擊落85枚，這算多少的攔截率呢?又該如何評價防空效果呢?

　　類似的情況已經真實發生在烏克蘭、俄羅斯和以色列。

　　以著名的“鐵穹”系統為例，它是一套全天候機動型防空系統，由以色列拉斐爾防禦系統公司研發，主要用於攔截5至70公里範圍內的火箭彈。

　　以色列軍方自稱鐵穹的攔截率高達85%以上(有軍事專家認為攔截率40%已是極限)，但每套“鐵穹”系統只有20枚攔截彈，一旦發射完畢需要相當長時間重新填裝。

　　2023年10月7日的“阿克薩洪水行動”中，哈馬斯曾在20分鐘內向以色列發射了5000餘枚火箭彈，結果“鐵穹”系統短時間內就耗盡彈藥，導致大量火箭彈傾瀉到以領土上。

　　10月10日，也就是戰事開始的第三天，以色列緊急向美國請求支援“鐵穹”備彈，意味着鐵穹彈藥接近告罄。

　　每套“鐵穹”系統造價高達5000萬美元，配彈約為2萬美元/枚。

　　同樣的例子也發生在烏克蘭和俄羅斯。

　　8月26日，烏克蘭國家電力公司宣布全國進入緊急停電狀態，原因是15個州的能源設施遭遇俄羅斯大規模空襲，首都基輔的情況尤其嚴重。

　　儘管烏方仍宣稱攔截了半數以上的俄羅斯導彈和無人機，但已經沒太有媒體關注這一報道了，因為實際情況就是被打得很慘。

　　烏克蘭目前至少擁有四套“愛國者”系統，每套包含一部雷達車、八輛四聯裝導彈發射車及其他設備，總造價近11億美元(含配彈)，是美國迄今向烏克蘭提供的單價最昂貴的武器。

　　澤連斯基表示，從烏克蘭的防空結構來看，如果要完全覆蓋全境，得需要25套“愛國者”防空系統。

　　考慮到美國自己僅裝備有60套“愛國者”，要守衛偌大的國土和全球幾百個軍事基地，所以烏克蘭25套的要求顯得十分不現實。

　　根據在基輔的中國留學生表述，過去幾個月基輔一天中有八個小時是確定有電的，八個小時可能有電可能沒電，還有八個小時是一定沒電的。居民家中通常備好一台移動戶外電源，確保每次都充滿電，以備不時之需。

　　另一方面，用防空系統攔截導彈、無人機面臨着嚴峻的成本問題。

　　近日，美軍上將David Perkins在參加美軍全球力量協會主辦的一次研討時提到，美國的盟軍曾使用“愛國者”導彈擊落一架小型四臂無人機，一枚愛國者導彈售價約300萬美元，而一架小型四臂無人機僅值數百美元。

　　Perkins指出，現有的大多數防空系統都是以敵方戰機和彈道導彈為主要目標，設計之初並未將無人機、巡飛彈等廉價目標作為重點對象。

　　Perkins稱：“如果我是敵人，我會儘量從網上多購買一些300美元一架的無人機，把對方的愛國者導彈耗盡。”

　　實際上，用無人機等廉價目標吸引對方防空系統開火，然後再用第二波導彈將其摧毀，已成為俄烏戰場上防空博弈的常態，烏軍和俄軍都有過成功案例。

　　除了單純的攔截成本外，在哪裡部署防空系統同樣是個很大的問題。

　　由於導彈和無人機靈活性極高、無處不在，使得防空系統不堪重負，防得了東防不了西，總不能全國各地都部署吧?

　　2024年以來，烏克蘭方面頻繁使用遠程無人機襲擊俄羅斯能源及軍工設施，而俄軍又抽不出防空系統給後方，萬般無奈之下，俄政府只得建議企業自行購買防空系統。

　　想象一下，每天到園區上班發現旁邊停着幾台導彈車和高射炮，是不是很玄幻?

　　伊朗“沙希德-136”無人機航程可達2000公里，載彈50公斤。2022年伊朗一次性向俄羅斯出口了400多架該型無人機，目前俄方已經將其國產化，根據配置不同價格在1萬至5萬美元不等，目標是生產6000架。

　　一名烏克蘭士兵正在扎波羅熱裝載一架無人機。

　　防空對烏克蘭來說是老大難，澤連斯基每次與西方領導人會面必談要防空系統的問題，對於俄羅斯來說同樣如此。

　　眾所周知，烏克蘭工業很發達，開戰以來研製了多款遠程無人機，經常爆出襲擊莫斯科、聖彼得堡等俄羅斯大城市的新聞。

　　為了在經濟層面給俄羅斯施加壓力，最近一段時間烏方把俄羅斯各地的油氣設施作為重點打擊目標，令俄方不堪其擾。

　　8月18日，俄南部羅斯托夫州一處大型柴油庫遇襲引發大火，74個儲油槽中的20個起火燃燒，火勢蔓延範圍超一萬平方米，致使41名消防員受傷送醫。

　　早先有消息稱，俄羅斯希望同烏克蘭秘密達成互不攻擊能源設施的協定，已經在卡塔爾進行私下斡旋，只不過斡旋進程因烏軍突襲庫爾斯克被擱置。

　　自西向東，聖彼得堡(2)、莫斯科(1)、喀山(5)、葉卡捷琳堡(4)、新西伯利亞(3)是俄國前五大城市，目前烏克蘭無人機已經能夠襲擊距離邊境1100多公里的喀山。

　　新西伯利亞是前蘇聯的重要軍事工業及核工業基地，設有很多科研單位，距離莫斯科3191公里，大致位於中國伊犁北部。

　　葉卡捷琳堡位於烏拉爾山脈東麓，距離莫斯科1667公里，此地也是蔣經國早年結識妻子蔣方良之處。

　　喀山位於伏爾加河流域，距莫斯科722公里。蘇德戰爭時期這裡是蘇聯國防工業的中心，生產飛機和坦克，戰後喀山作為工業科技中心的地位被進一步鞏固。2024年4月，烏克蘭用遠程無人機襲擊了喀山航空工廠。

　　十幾二十年前，導彈和無人機還是非常高級的武器裝備，而現在，導航、電控等技術的普及讓曾經高大上的裝備進入了下沉市場，連胡塞武裝、哈馬斯都可以運用自如。

　　一些軍隊和非政府武裝乾脆用廉價無人機替代了巡航導彈的部分功能，作為“非對稱作戰工具”大量使用。

　　這一戰場趨勢給防空作戰帶來顯著挑戰。

　　攔截吧，“成本交換率”的問題急劇凸顯，攔截彈比無人機貴，殺敵一百自損一千。

　　不攔截吧，被防禦資產(如軍艦、油氣/能源設施、兵工廠)的價值往往很高，經不起任何損壞。

　　在可預期的未來，圍繞“盾”與“矛”的防空博弈或將成為軍工領域的新焦點，諸如定向能武器(一次擊落多架)、激光武器(一次擊落一架)、電子干擾武器(一次干擾多架)等裝備的研發愈發受到關注，戰場形態也將伴隨着科技革命發生根本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