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動員的烏克蘭士兵正在前往前線和俄羅斯庫爾斯克地區的途中。其中一名士兵伊萬（最左）表示，那裡的戰爭將是他的第一次戰鬥經歷。攝影：阿萊西奧·馬莫/《衛報》

朝鮮入局

烏克蘭士兵維塔利·奧夫恰連科一直在學習一門新語言：朝鮮語。他說：“我已經學會了幾句短語。分別是：‘舉起手來，放下武器，慢慢走過來。’還有：‘脫掉防彈衣和頭盔。’”

奧夫恰連科一直在藉助一本三頁紙的印刷指南學習朝鮮語。指南中列出了烏克蘭語單詞、朝語對應詞以及有用的音譯。

這本指南現在放在一堆偵探小說和歌頌斯大林的史書的旁邊，這是他在俄羅斯庫爾斯克地區的臨時住所。這些書屬於該住所的前主人，他在8月烏克蘭發起反攻時逃離了這裡。三個月後，基輔控制了邊境城鎮蘇扎周邊大片俄羅斯領土。

作者：阿萊西奧·馬莫

盧克·哈丁

編輯：阿K

維塔利·奧夫恰連科是一名在俄羅斯庫爾斯克州作戰的烏克蘭士兵。攝影：阿萊西奧·馬莫/《衛報》

到目前為止，莫斯科一直未能結束這種尷尬的局面。它使用自殺式無人機和制導炸彈對烏克蘭陣地發動空襲——每天多達100次——並使用小型步兵部隊進行攻擊。在遭受重大損失後，普京轉向了一個新的、非同尋常的人力來源：朝鮮軍隊，由該國最高領導人派遣。

根據美國情報部門的消息，1萬名朝鮮士兵已經抵達俄羅斯，烏克蘭軍事情報部門負責人稱，其中包含500名軍官和3名將軍。這些增援部隊——在視頻中可以看到他們聚集在俄羅斯遠東哈巴羅夫斯克地區的各個地點——已經在蘇扎附近展開戰鬥，基輔方面表示本周發生了一場“小規模交戰”。朝鮮承諾支持莫斯科，直到其在烏克蘭取得“偉大勝利”為止。

烏克蘭東北部蘇梅地區的戰壕。它們是為阻止俄羅斯第二次進攻而修建的新防禦工事的一部分，攝影：阿萊西奧·馬莫/《衛報》

他們究竟會對戰場產生什麼影響還不清楚。烏克蘭士兵似乎對此並不在意。“我們不知道莫斯科將如何訓練他們，如何與他們溝通。他們可能是具有極權主義靈魂的狂熱專業人士，也可能是缺乏其他大陸經驗的傢伙。無論哪種情況，我們都做好了應對威脅的準備，”奧夫恰連科說。他預言道：“他們只會白白送死。”

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暗示，在唐納德·川普重返白宮後，烏克蘭的庫爾斯克突出部可能會在談判中發揮作用。澤連斯基指責美國、英國和德國消極地“看着”朝鮮“在歐洲作戰”，他呼籲盟國取消對遠程武器使用的限制，稱這些武器可以消滅集結在俄羅斯西部的朝鮮軍隊。他在X上寫道，基輔不再與一個國家作戰，而是與兩個國家作戰。

朝鮮已經向俄羅斯提供了350萬枚炮彈和短程導彈，用於打擊哈爾科夫。除了戰鬥，朝鮮人還可以被派往彈藥工廠工作並守衛邊境地區，從而騰出俄羅斯部隊。據報道，莫斯科正在幫助其盟友提供大米、太空技術，並每月為士兵提供2000美元。

“五年前這似乎還只是天方夜譚。這就是我們的現實，”烏克蘭第61機械化旅參謀長阿爾特姆·霍洛德科維奇中校對《衛報》表示，“歐洲國家需要考慮如何應對。”他認為平壤的介入表明普京希望這場衝突曠日持久且充滿血腥。

阿爾特姆·霍洛德科維奇中校是第61機械化旅的參謀長，該旅正在俄羅斯庫爾斯克地區作戰。2022年，他在解放南部城市赫爾松的戰鬥中失去了一條腿。攝影：阿萊西奧·馬莫/《衛報》

霍洛德科維奇說，在俄羅斯發動反攻後，烏克蘭的防線得以維持，庫爾斯克地區的前線局勢在過去兩周內趨於穩定。上周，他的部隊挫敗了對前線村莊的一次突襲，用無人機擊毀了一輛敵方裝甲車，並趕走了另一輛。十名俄羅斯逃下士兵下車。他坦言道：“我們殺了他們。”

《衛報》圖片。來源：戰爭研究所與AEI的“關鍵威脅項目”。2024年11月3日

批評人士認為，庫爾斯克行動從烏克蘭東部抽調了部隊，而俄羅斯正在那裡以自2022年以來最快的速度推進。霍洛德科維奇不同意這種說法。他說，這次突然襲擊打破了俄羅斯不可戰勝的神話，特別是在國際合作夥伴眼中，並提振了士氣。它還搶先阻止了俄羅斯對烏克蘭蘇梅州（毗鄰蘇扎）可能發動的襲擊。

“就規模而言，我們是一個遠征軍。士兵數量並不多，”霍洛德科維奇說。“我們的計劃是儘可能長時間地守住這片領土。我們不想占領它。我們的目標是讓他們消耗資源。”10月22日，他的旅俘虜了四名俄羅斯士兵，他們被徵召入伍才12天。“他們只接受了最基本的訓練。普京遇到了麻煩，”他補充道。

安瓦爾·希索里耶夫是第225獨立突擊旅的指揮官，該旅正在俄羅斯庫爾斯克地區作戰。他說，烏克蘭正在與包括俄羅斯、朝鮮和伊朗在內的全球聯盟作戰。攝影：阿萊西奧·馬莫/《衛報》

第225獨立突擊旅無人機打擊連指揮官安瓦爾·希索里耶夫表示，烏克蘭正面臨一個日益強大的反西方聯盟。該聯盟主要由俄羅斯、朝鮮和伊朗組成，印度和其他國家也參與其中，但關係較為鬆散，因為一些國家購買俄羅斯的石油和天然氣。他問道：“如果這是一場民主與敵人之間的戰爭，為什麼我們要受到限制？難道民主國家不希望我們獲勝嗎？”

霍里耶夫說，他們在庫爾斯克挖戰壕時沒有遇到任何朝鮮人，但士氣高昂，經驗豐富，需要武器。他說：“我們有合適的士兵。他們都是好人。但我們需要更多的武器。沒有武器，我們就無法利用敵人的弱點。”

自夏季以來，東北部城市蘇梅已成為烏克蘭庫爾斯克行動的主要軍事樞紐。上周，可以看到悍馬、卡車和騎四輪摩托的士兵在一條坑窪的繁忙道路上向蘇扎和庫爾斯克市方向行駛。與俄羅斯之間的國際邊界現已廢除，距離蘇梅市18英里。混凝土金字塔上覆蓋着鐵絲網，道路兩旁是第一次世界大戰風格的戰壕。

前往俄羅斯庫爾斯克地區前線的烏克蘭士兵。攝影：阿萊西奧·馬莫/《衛報》

一群新動員的烏克蘭服務人員在他們的皮卡運輸車旁邊抽煙。其中一人伊萬說他接受了六周的培訓，並將在俄羅斯首次參戰。他擔心嗎？“不，天氣會很冷。我們已經習慣了。”他回答道。他的小隊擠在車輛的後部貨箱上，手裡拿着睡墊和一盒巧克力餅乾。一名軍官喊道：“大家都到了嗎？”。車輛轟鳴着駛離。

一名名叫帕維爾的軍事司機說，他的部隊在庫爾斯克州的傷亡人數比在烏克蘭作戰時候少。“我們只有4人陣亡，10人受傷，”他說。

沃洛迪米爾·尼安金是烏克蘭蘇梅市的一位電影導演。他對烏克蘭庫爾斯克攻勢持樂觀態度，並說俄羅斯加劇了對他的家鄉地區的轟炸。攝影：阿萊西奧·馬莫/《衛報》

導演沃洛德梅爾·尼安金曾拍攝了一部關於蘇梅抵抗2022年攻勢的電影，他表示，在烏克蘭庫爾斯克入侵之前，他就已經注意到有部隊集結。這些車輛都標有三角形標記。他說，在進攻之後，俄羅斯使用伊朗製造的Shahed無人機和彈道導彈，加緊了對蘇梅的進攻。“在8月6日之前，局勢基本平靜。現在每周都有三到四次襲擊。這是各種武器的狂歡。”

由於邊境襲擊，工程師們得以修復通往烏克蘭邊境村莊的天然氣管道，那裡房屋殘破，秋日的松樹林泛黃，由於炮火密集，修復工作原本無法進行。“我仍然保持樂觀。但當然這是戰爭。人們希望戰爭能在未來半年內結束。他們非常疲憊，”尼安金說。

俄羅斯境內的烏克蘭軍人開玩笑說，誰俘虜了第一個朝鮮戰俘，誰就能得到一箱香檳作為獎勵。奧夫恰連科說：“實際上，我們會把朝鮮人交給主管機構。據烏克蘭媒體報道，已經有六名朝鮮軍官被殺。

庫爾斯克州邊境附近的基揚尼察村遭到破壞。攝影：阿萊西奧·馬莫/《衛報》

奧夫恰連科說，他認為蘇德扎的俄羅斯人不太可能收留受傷的外國士兵。他說，與他交談的當地人用貶義詞來描述車臣人，並指出與車臣人友好的鄰居。他說：“這裡有種令人難以置信的種族主義。我覺得這非常令人震驚。”

在他看來，儘管有四個不受歡迎的朝鮮旅的到來和早期的衝突，庫爾斯克突襲還是取得了成功。“我們取得了超出預期和想象的成績。戰爭中，事情並不容易。但總的來說，我們感覺還不錯。”

記者問道他接下來打算要學什麼語言？他回答道：“首先，我需要提高我的朝鮮語水平。然後是伊朗的波斯語，再之後是大國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