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俄羅斯國防部發布了一則戰場視頻，展示了最近在庫爾斯克前線，俄軍使用光纖制導FPV無人機打擊烏軍M1A1主戰坦克的過程。從中可見，一架俄軍無人機發現一輛烏軍的M1坦克正沿着公路高速行進，於是從後方對其發起攻擊，伴隨着爆炸，這輛坦克冒出大量白煙，隨即癱瘓，顯然動力系統遭到破壞，已喪失機動能力。在首次攻擊得手後，第二架無人機接近了烏軍坦克，它飛行至坦克側面，選擇炮塔左側下方位置作為瞄準點再次實施了攻擊。稍後顯示，這輛M1坦克被烏軍遺棄在原地，白雪已經覆蓋了車體和炮塔。視頻最後，一名俄軍士兵面對鏡頭展示了配備破甲彈頭的FPV無人機。這則視頻是M1蒙受損失的最新證據，但它並未透露烏軍車組成員的結局，而這就是我們今天要講的故事。

劫後餘生的感悟

根據媒體披露的信息，這輛M1A1主戰坦克屬於烏軍第47機械化步兵旅，也是烏軍“北約”旅之一，素來被視為精銳，西方援助的主戰坦克也主要配備該旅，參加了2023年夏季反攻、阿夫迪夫卡戰役、庫爾斯克戰役等一系列重大作戰行動。在這次戰鬥後，來自美國外交政策研究所和卡內基基金會的兩名高級研究員設法聯繫了第47機步旅，找到了這輛坦克的車長，並對其進行了採訪，從而獲得了烏軍使用M1作戰的一手資料，了解到烏軍坦克兵對M1性能的評價以及應對俄軍無人機威脅的經驗，這些情報據信對美軍頗具價值。

■俄軍無人機從M1坦克後方發起攻擊，注意烏軍坦克炮塔上安裝有反無人機護罩和爆反裝甲。

這位未公開姓名的車長表示，他的坦克是在距離前線不足1000米處遭到攻擊的，而在此之前已經避開了兩次無人機襲擊，但最終依然難逃厄運。幸運的是，儘管失去了動力，M1坦克的裝甲還是有效保護了車組成員的生命安全，四個人全都安然無恙，除了輕微腦震盪外，幾乎沒有受傷。但是，他們並未馬上棄車撤退，正如視頻所示，俄軍對坦克實施了補充打擊，以期將其徹底摧毀。據車長回憶，在兩分鐘內他的坦克被擊中了4～6次，但無一穿透裝甲。直到外面的喧囂逐漸平靜，他們才離開坦克向附近的林線跑去，於此同時俄軍使用迫擊炮和無人機對其展開追殺，但沒有成功。烏軍坦克兵越過林線並找到了隱蔽。最後，他們的連長冒着俄軍無人機襲擊的風險駕車抵達事發地點，將車組成員營救回己方陣地。

■第二架俄軍無人機選擇從烏軍M1坦克的側面下手，但依然沒有擊穿裝甲。

這位車長將自己和戰友能夠死裡逃生歸功於M1坦克優良的防護設計和烏軍根據慘痛教訓採取的戰場改裝措施，他尤其對M1坦克的彈艙設計深表讚賞。M1主戰坦克在設計之初就將大多數彈藥儲藏在炮塔後部的尾艙內，並堅持採用人工裝填，彈艙和戰鬥艙之間用防爆門隔開，只有當裝填手拿取炮彈時才通過特別開關打開，而在彈艙頂部設置了泄壓板，可將彈藥爆炸時的能量導向上方，從而減少對車組成員的衝擊。雖然犧牲了射速，但戰鬥艙和彈艙獨立分隔的設計最大限度地保證了車組成員在發生彈藥殉爆時的存活率。這一點在蘇系坦克上是不可想象的，其自動裝彈機及盤形彈藥架置於炮塔下方，一旦殉爆就會造成“飛炮塔”的名場面。

■M1“艾布拉姆斯”主戰坦克炮塔內景，注意右側的彈艙，此時防爆門呈開啟狀態。

入鄉隨俗的改裝

不過，車長也表示，僅僅依靠M1坦克的基礎裝甲防護並不足以抵禦FPV無人機的攻擊，特別是他們獲得的M1坦克是缺乏貧鈾裝甲的非完全體，防護能力較美軍自用版本略遜一籌，反無人機護罩和爆炸反應裝甲的加持必不可少。烏軍坦克兵根據俄軍無人機的作戰特點，精心制定了防護增強方案，儘可能用護罩和爆反裝甲保護坦克的弱點部位。烏軍車長稱，至少有一架無人機被護罩擋住。他同時表示，美方提供的M1坦克標配的M-19型爆反裝甲僅位於坦克車體側面，這顯然是不夠的，因此烏軍坦克兵必須在坦克的其他部位使用本國的“接觸-1”爆反裝甲進行補強，比如車體正面的首上及首下、炮塔頂部等處，甚至有覆蓋整個炮塔正面的極端例子。烏軍車長希望美方提供貧鈾裝甲和更多的的M-19型爆反裝甲。

■烏軍第47機步旅的一輛M1A1主戰坦克在正面採用全面覆蓋的爆反裝甲。

M1坦克加裝反無人機護罩和爆反裝甲也是吃了苦頭之後的亡羊補牢。美國援助烏克蘭31輛M1A1 SA主戰坦克，於2023年9月交付，但遲至2024年2月23日才被首次證實由第47機步旅在阿夫迪夫卡前線投入實戰，僅僅三天后就被曝出首次被俄軍擊毀，到5月間開源信息顯示有5～8輛M1被毀或遺棄，其中一輛還被俄國人拉到莫斯科為勝利日閱兵捧場助興。正是因為這些損失，有傳聞稱烏軍在4月間將所有倖存的M1坦克從前線撤離，轉移到後方接受加強防護的改裝，主要內容就是增設反無人機護罩和爆反裝甲，這項改裝將使車重增加2～3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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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2月26日，烏軍的M1A1主戰坦克首次曝出被毀視頻，注意這輛M1並未裝備反無人機護罩和額外的爆反裝甲。

2024年5月，總部設在烏克蘭的跨國工業企業Metinvest集團公開了一款反無人機護罩套件，根據應用車型的特點進行針對性的設計，其中包括M1坦克。這款護罩主要為坦克炮塔提供全方位的防護，它由多塊外形各異的金屬網格護罩構成，它們或垂直布置在炮塔正面、側面和後面，或者水平安裝在炮塔頂部，而在垂直護罩和水平護罩之間，還會有額外的傾斜護罩遮蔽防禦空隙。值得注意的是，護罩還為坦克的觀瞄設備、煙霧彈發射器、炮塔艙口留下開口，並不妨礙車載設備的正常運作和成員的出入。公開的照片顯示，這款護罩非常貼合M1的炮塔外形，全套重量為430千克。截至2024年5月，Metinvest集團已經向烏軍交付了25套護罩，其中7套用於M1坦克。有圖像顯示還有安裝在M1車體尾部的附加護罩。

■一輛採用全面強化防護的烏軍M1A1坦克，炮塔安裝了反無人機護罩，車體側面為美制M-19爆反裝甲，車體正面為蘇制“接觸-1”爆反裝甲。

愛上“艾布拉姆斯”

在採訪中，這位烏軍車長還透露了他和戰友在德國接受M1坦克培訓的情況，他表示進行了充分的訓練，包括堪稱奢侈的實彈射擊訓練，平均每個炮手都發射了約100發炮彈。不過，他同時也發現，訓練他們的美國教官對於俄烏戰場的實際情況和烏軍所面臨的困難並沒有充分的了解。當美國人得知俄軍會使用熱成像儀在夜間發現烏軍目標時深感震驚，在他們的認知里俄軍將在夜間失明，而烏軍將享有單向透明的優勢。此外，美國教官對於FPV無人機的威脅也缺乏清醒的認識。

■正在德國接受訓練的烏克蘭坦克兵，他們正在學習德國豹1A5坦克的操縱方法。

烏軍車長還坦言，考慮到當前的戰場威脅，美軍坦克顯得過於單薄而脆弱，他敦促美國同行們能夠迅速採取行動，加強坦克的防護，以免在近期的潛在衝突中蒙受損失，他還表示願意分享自己的經驗。值得注意的是，自俄烏衝突爆發以來，世界很多國家已經借鑑了俄烏兩軍的經驗，為坦克裝甲車輛加裝形式多樣的反無人機防護設備，比如以色列、中國等（參見本號歷史文章《中國坦克自行火炮紛紛“棚改”，除了防無人機，更要會反才行》），但美國陸軍在這方面似乎並不上心，並未採取相似的舉措。

■2023年10月，以色列國防軍的梅卡瓦主戰坦克已經安裝了簡單的反無人機護罩。

儘管M1遠非一種完美無缺的坦克，但烏軍車長在採訪結束時依然表示：“我們愛上了這輛坦克，並且非常感謝美國。”

根據開源信息，截至目前，美國援助烏克蘭的31輛M1A1主戰坦克中已經損失了17輛，其中8輛被徹底摧毀，1輛受損，7輛因損壞而被遺棄，1輛被俄軍俘獲，但這一統計限於有相應視頻證據加以證實，因此實際損失可能更高。這些損失將在後續得到補充，澳大利亞已經在2024年8月宣布，將向烏克蘭提供49輛M1A1坦克，價值1.64億美元。澳大利亞陸軍原裝備59輛M1A1，除了留下10輛用於訓練外，其餘都將移交烏克蘭。澳大利亞人之所以如此慷慨，在於他們已經從美國採購了75輛更先進的M1A2SEPv3坦克，並為此支付了25億美元！由此可見，西方援助烏克蘭的背後都是生意！

■在2024年墨爾本防務展上亮相的澳大利亞陸軍首輛M1A2SEPv3坦克，該型坦克將替換移交烏克蘭的M1A1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