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俄烏衝突接近第4個年頭，美國政府的更迭成為影響局勢走向的最大外部因素。自2022年2月以來，拜登政府累計承諾向烏克蘭提供超過600億美元的安全援助。對烏克蘭而言，川普重返白宮被視為一個“令人不安的信號”。國際軍事觀察人士和智庫機構認為，如果新一屆美國政府如川普在競選期間所宣稱的那樣削減乃至切斷對烏軍援，那麼即便前線的交火在未來幾個月內持續，局勢的不確定性也將大幅增加。

圍繞俄烏衝突在2025年的發展方向，外界設想並探討了3種可能出現的情況。

戰線“凍結”

隨着川普在2024年11月大選中的勝出，有關俄烏雙方暫時“凍結戰線”的呼聲顯著增加。自2024年12月以來，川普多次通過社交媒體呼籲雙方“立刻停火併談判”。他在“真實社交”平台上的一則帖文中寫道：“烏克蘭希望達成協議、停止現在這種瘋狂的做法，否則情況會變得更糟……我很了解俄羅斯總統普京，現在該採取行動了。”

烏克蘭官方立場在川普勝選後有所軟化。據烏克蘭國家通訊社報道，長期要求西方幫助烏克蘭“收復全部領土”的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近日表示，如果烏克蘭能獲得“安全保障”，他不反對與俄羅斯進行停火談判。他早些時候還提到，在阻止戰事進一步升級之後，烏克蘭可以通過“外交手段”推進其維護領土完整的訴求。

英國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俄羅斯和歐亞計劃副研究員約翰·洛夫對美國“商業內幕”網站表示，烏克蘭正在遠離其最開始的強硬立場，轉而尋求外界提供的保護傘。然而，歐美各國未必願意通過明確的承諾來威懾俄羅斯，因此近期最可能出現的情況是：戰線在某個位置停滯下來。至於能否通過談判實現持久和平，許多觀察人士持懷疑態度。有人認為，即使各方認可類似《明斯克協議》的文本，類似的機制依然是脆弱的，暫停衝突可能只會讓俄烏雙方有機會在戰端再起前訓練更多士兵、儲備更多武器。

1月3日，烏克蘭基輔街頭擺放着一棵由廢舊彈藥製成的“聖誕樹”。

此外，據美國“防務一號”網站報道，川普反對烏克蘭加入北約，但他對法國和英國等歐洲國家派遣軍隊監督停火協議持開放態度。蓋洛普在美國大選後進行的民意調查顯示，約半數受訪烏克蘭人支持通過談判結束衝突。不過，根據烏克蘭RBC新聞網的說法，烏克蘭實際從美國獲得的軍事裝備只有後者承諾的一半。在訪問華盛頓期間，烏克蘭議員奧列克桑德拉·烏斯蒂諾娃強調，她很難想象烏克蘭人會在沒有西方任何保障的前提下投票支持放棄領土。“在談判的同時，烏克蘭應該變得更強大。”她說道。

消耗戰繼續

外界設想的第二種場景是，俄烏雙方拒絕妥協，戰火在新的一年繼續燃燒。例如，美國“戰爭研究所”的分析團隊指出，俄羅斯並未對川普關於結束衝突的呼籲作出積極回應。“如果俄羅斯領導人認為前方仍有勝利希望，他們就不太可能尋求談判。”該團隊分析道。

在這種情況下，烏克蘭若要避免戰線崩潰，就需要繼續從西方獲得大規模援助。外界普遍認為，1月20日川普上台後，相關的遊說工作將變得更加困難。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2024年秋季的一份報告中提到，持久戰將給烏克蘭的人力資源和國民經濟帶來更嚴峻的考驗，可能導致烏克蘭國內反對戰爭的聲音逐漸抬頭。雖然俄羅斯也面臨着通脹挑戰，並採取了上調利率等措施，但經濟壓力還需一段時間才會傳導至軍事部門。

“對烏克蘭來說，漫長的戰事是災難性的。”英國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俄羅斯和歐亞項目主任詹姆斯·尼克西在研究報告中寫道，烏克蘭無法像俄羅斯那樣招募人力、集中資源。烏克蘭政府正考慮是否進一步下調徵兵年齡；俄羅斯方面則宣稱，接下來的工作重點是確保武器裝備的產能，暫未發布擴大動員範圍的通告。

可以確定的是，拜登政府將在任期結束前繼續向烏克蘭提供支援。據英國《金融時報》報道，截至1月初，拜登政府還有約43億美元特別授權額度可用於援烏，不排除將其中一部分留給下一屆政府。美國防長奧斯汀準備最後一次召集“烏克蘭國防聯絡小組”，這個由50多個國家組成的機制預計會繼續運作下去。

俄羅斯擴大戰果

烏克蘭記者斯維特拉娜·莫雷涅茨對“商業內幕”表示，在俄烏衝突的頭一年，特別是“哈爾科夫反攻”之後，許多烏克蘭人相信本國能贏得戰爭。然而，這種希望如今已變得渺茫。雖然俄羅斯未能如願取得速勝，但過去一年來，雙方的接觸線一直在緩慢地向西移動。

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高級顧問馬克·坎西安認為，在最糟的情況下，烏克蘭軍隊在該國東部的防禦體系可能會因為缺乏資源和外援中斷而分崩離析。這意味着，烏克蘭未來可能失去更多土地，“第聶伯河以東的一切”都可能歸俄羅斯所有。

為了持續向前線施加壓力，俄羅斯在分配軍事資源時對烏克蘭保持專注。證據之一是，雖然在敘利亞投入了不少資源，但在2024年12月初敘利亞前政府垮台時，俄羅斯對敘利亞前總統巴沙爾·阿薩德的支持十分有限，且試圖同敘利亞反對派議和。這表明，中東對俄羅斯而言是次要的戰略方向，俄軍無意因應對敘利亞變局而分散精力。

在川普回歸、俄羅斯不斷進攻的背景下，烏克蘭面臨陷入“兩面夾擊”的危險，烏軍在2025年扭轉局勢的可能性較低。值得注意的是，川普對一些具體議題的關注同樣限制了烏克蘭在戰術層面的靈活性。不久前接受美國《時代》雜誌採訪時，這位當選總統表示，他追求“達成某種協議”，而非直接拋棄烏克蘭。另一方面，他明確表示自己完全不贊成烏克蘭使用美制遠程武器打擊俄羅斯境內目標——這項能力是烏克蘭經過極力爭取才得到的。

“我強烈反對向俄羅斯發射射程數百英里的導彈，”川普說，“這樣做只會升級戰爭規模，讓情況變得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