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已經進入第四個年頭。

三年半過去，前線依舊血火不斷，談判桌上卻始終沒有真正的突破。無論是沙特的多邊會議，還是川普與普京在安克雷奇的峰會，都沒有帶來停火的曙光。歐洲人討論了快一年“維和部隊”的構想，最後也停留在口頭。現實是，俄羅斯的炮火還在轟擊烏克蘭的城市，俄軍的地面攻勢一波接一波。戰爭變成了一場殘酷的消耗賽，而普京顯然相信自己能耗得起。

如果說最初的戰爭目標是“閃電戰”，如今普京的算盤已經換了一種邏輯：既然徹底推翻基輔政權不可能，那麼就把戰爭拖成一場沒有盡頭的僵局。讓烏克蘭始終陷在戰爭里，無法加入歐盟，也無法真正融入北約。換句話說，俄羅斯寧可打一場“永續戰爭”，也不會輕易接受失敗。

對他而言，烏克蘭必須留在俄羅斯的勢力範圍內，哪怕付出慘烈代價。於是我們看到，他不斷提出所謂“政治前提條件”：要求烏克蘭先舉行選舉，換一個“更聽話”的政府，然後才能談判；威脅要把戰線推到蘇梅、第聶伯甚至敖德薩、哈爾科夫；一邊在頓涅茨克方向投入兵力，一邊畫出更大的版圖。

代價是什麼？俄軍在2025年的傷亡已經接近百萬，是自二戰以來最慘烈的數字。每攻下一平方公里的土地，都要付出上百條人命。可即便如此，克里姆林宮的政治目標卻毫無變化。原因在於，普京看待這場戰爭的方式，不是“國家利益最大化”，而是“歷史定位”。他要把這場戰爭當作蘇俄百年與西方鬥爭的延續，要讓自己躋身“彼得大帝”或“斯大林”那樣的歷史人物。正因為如此，他的容忍度遠超外界想象。只要政權安全不受威脅，他就能接受戰爭繼續燃燒。

問題是，俄羅斯真的耗得起嗎？似乎的確可以。

從經濟層面看，西方的制裁確實打擊沉重，但俄羅斯並沒有崩潰。外資撤退後，國家接管投資；軍工體系轉入全天候運轉，2025年40%的預算砸向國防和安全部門；能源收入依舊是財政的命脈，哪怕赤字擴大、通脹上升，克里姆林宮依然能維持“可控”的局面。制裁帶來壓力，但並沒有讓普京退縮。

在軍事層面，俄羅斯損失慘重，但依舊在調整打法。大規模坦克集群已經不復存在，轉而依賴小股部隊推進，再輔以無人機和導彈消耗戰。俄軍的無人機產能正在爆炸式增長，2025年一年能生產三萬架“沙赫德”型無人機，2026年可能還要翻倍。秋季開始，俄軍每輪齊射無人機可達兩千架規模，這種飽和攻擊讓烏克蘭防空體系不堪重負。至於人員補充，克里姆林宮通過高額獎金和擴招義務兵來維持，每月還能拉到三四萬人入伍，基本能填補前線損失。

社會層面，俄羅斯也還能堅持。雖然俄羅斯民眾對戰爭並非完全買賬，但在國家機器的高壓下，反戰聲音幾乎被清理殆盡。普京通過信息管控、輿論封鎖維持了“穩定”，即使死亡人數接近百萬，支持率仍維持在70%左右。倒是戰爭帶來的通脹、油料短缺、無人機襲擊造成的日常不便，逐漸侵蝕民眾的耐心。但這種不滿目前還不足以轉化為推翻政權的力量。普京深知，哪怕人們抱怨物價，也未必會走上街頭。

烏克蘭和西方該怎麼辦？戰事的發展有四種可能。第一種是俄羅斯突破前線，烏軍崩潰。但這種可能性不高，因為俄軍缺乏足夠的戰鬥力，突破口很難維持。第二種是低烈度“永續戰爭”，戰鬥強度下降到類似2015到2021年間的“冷戰線”。這其實是最現實的劇本，普京不贏也不輸，拖着烏克蘭陷入泥潭。第三種是停火，前提是烏克蘭能夠把戰火燒進俄羅斯本土，讓莫斯科感受到更直接的壓力，從而逼迫普京停下腳步。第四種則是最難實現的——俄羅斯出現重大危機，政權動搖，才有可能簽署真正的和平協議。

從今天的局面看，第二和第三種最可能。烏克蘭或許必須通過“升級來倒逼降級”——發展遠程打擊能力，製造俄羅斯社會的不安全感，才有可能換來一場談判桌上的停火。但問題是，西方軍援在下降。川普上台後，美國對烏援助逐步減少，歐洲開始接力，但歐洲的協調和工業產能還遠遠不夠。若長期這樣，烏克蘭很難支撐下去。

所以，這場戰爭的關鍵，正在從戰場轉移到軍工生產能力與政治的長線對抗。烏克蘭需要人力補充，需要源源不斷的防空系統和遠程打擊能力。歐洲需要放下幻想，不再沉迷於什麼“維和部隊”的虛擬方案，而是下決心建立長期供給鏈條，把軍工產能擴展到能支撐烏克蘭的程度。否則，時間將站在普京一邊。

換句話說，這場戰爭不是幾個月就能結束的衝突，而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博弈。普京的算盤很清楚：只要烏克蘭陷在戰火中，它的歐盟夢、北約夢就無法實現。對烏克蘭來說，真正的勝利不是在戰場上擊潰俄軍，而是要熬到俄羅斯自己撐不住，或出現歷史性的轉折。

從歷史的眼光看，這場戰爭已經不再是“邊境爭端”，而是整個歐洲秩序和俄羅斯的生死考驗。如果烏克蘭倒下，東歐的安全格局將全面崩塌；如果烏克蘭能挺住，甚至最終融入歐洲，那將是普京的夢魘——他不僅輸了戰爭，還徹底失去了烏克蘭。問題在於，這條路註定漫長，誰真正有耐心這場戰爭打到“戰略終點”，才是真正的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