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兒能扛900公斤？

華盛頓特區年度陸軍協會展會上。韓華航天展台前停着一輛看起來其貌不揚的6輪車輛，編號GRUNT。幾位穿着作戰服的美軍士官圍着它轉了好幾圈，其中一個蹲下身查看底盤，站起來時輕聲說了句："這玩意兒能扛900公斤？"

這個問題背後，是困擾各國步兵近百年的老問題：士兵背的東西太重了。

美國陸軍統計顯示，步兵在作戰時攜帶的裝備重量通常在60到120磅之間，換算成公斤就是27到54公斤。槍械、彈藥、防彈衣、水壺、電台、夜視儀、醫療包、口糧……每一樣都是保命的東西，但加在一起就成了壓垮士兵的負擔。走幾公里山路就氣喘吁吁，遭遇戰時連抬槍的力氣都沒有。

美軍在2017年發起了SMET項目，班組多用途裝備運輸車，要求能為一個9人步兵班運輸約450公斤裝備，在72小時內行駛60英里，同時還能提供3千瓦的靜態發電和1千瓦的移動發電能力。說白了，就是給每個班配一頭"機器騾子"。

這個項目從一開始就不順利。2019年10月，通用動力陸地系統公司的MUTT中標，拿到了1.624億美元的合同，要生產624輛。但這個決定很快遭到競爭對手Textron公司的抗議，理由是通用動力在後續合同中大幅改動了車輛設計，導致之前的測試和用戶評估失去了參考價值。還沒等政府問責辦公室做出裁決，美軍乾脆取消了整個項目，重新發布招標。

就在美國人自己的項目停滯不前時，韓華航天的團隊在太平洋另一邊默默推進着自己的方案。

Arion-SMET的全稱是"智能越野導航自主機器人系統-小型多用途裝備運輸車"，基於6乘6平台，重2噸級。這個名字起得很工整，但士兵們更關心實際能力。充滿電後能行駛100公里，最大載重550公斤，配備先進遙控武器站，能探測和追蹤敵方士兵，定位槍聲來源，並向開火方向反擊。

關鍵是它能幹的活不止扛包。遙控駕駛、鋪裝和非鋪裝路面的自主行駛、避障、通信失效時的自主歸航、槍聲來源定位、跟隨士兵或車輛的拴系裝置、支持有人，無人編組作戰的軟件，這些都是在實戰需求倒逼下一點點磨出來的。

2022年11月，韓華在位於韓國平澤的漢弗萊斯營，全球最大的美軍海外基地，向美軍展示了Arion-SMET的能力。這次演示，美國陸軍戰鬥能力發展司令部，地面車輛系統中心的專家全程盯着看。幾個月後，Arion-SMET入選了美國國防部的外國比較測試（FCT）項目，成為第一個參與此類測試的韓國無人地面系統。

2023年12月，美國海軍陸戰隊第3濱海後勤營在夏威夷貝洛斯訓練區對Arion-SMET進行了為期兩周的測試。海軍陸戰隊看中的是它的機動性，高度可運輸，能快速部署到需要的位置，不需要有駕照的操作員。在俄烏衝突中，雙方都在瘋狂打擊對方的後勤線，大型運輸平台目標太明顯，容易被敵方傳感器識別。而這種小型無人車，運個輪胎或者彈藥箱，雷達特徵小得多。

GRUNT就是在這個基礎上的升級版。在2024年AUSA展會上亮相時，它的載重能力已經超過900公斤，續航里程達到290公里，依然是6乘6混合電動平台，配備遙控武器站，能執行彈藥運輸、醫療後送、偵察和近距離戰鬥支援任務。

混合動力系統是個聰明的選擇。純電動車續航有限，純燃油車噪音大、熱信號明顯。混合動力既能在靜音模式下滲透，又能在需要時用汽油發動機延長續航。韓華航天基於20年軍用機器人開發經驗，計劃到2028年完成全系列無人地面車輛產品線，涵蓋所有尺寸級別。

這不是韓華一家的野心。今年3月，韓華航天與阿聯酋，愛沙尼亞的機器人車輛製造商Milrem Robotics簽署了合作協議，共同開發機器人戰鬥車輛，並在全球範圍內拓展相關市場。技術擴散的速度比政策制定快得多。

美軍的SMET項目現在又重啟了。2024年10月，美國陸軍將S-MET Inc II項目的合同分給了兩家公司，美國萊茵金屬車輛公司和另一家承包商各自交付8輛原型車，在2025年進行測試評估後再決定最終選哪一家。從2017年立項到現在，快8年了，項目反覆重啟，需求不斷調整，最初設定的2025年10月完成所有交付的時間表早就成了笑話。

而韓華的GRUNT已經在展台上接受訂單諮詢了。

這些機器騾子改變的不只是後勤方式。想象一個場景：一個步兵班在城市廢墟中推進，每個士兵只帶槍和基本彈藥，身體輕便靈活。GRUNT跟在隊伍後面，載着備用彈藥、反坦克導彈、醫療設備和電台中繼器。遭遇伏擊時，士兵們迅速散開，用遙控器讓GRUNT開到掩體後面，從車上取出需要的裝備。傷員出現時，直接把人放在車上，讓它自主駕駛返回安全區。甚至必要時，可以把遙控武器站切換到自主模式，讓它作為火力支援點吸引敵人注意力。

從扛包的工具到戰場上的隊友，這條演化路徑已經很清晰了。韓華展示的無人戰車變型包括炮塔型，配備中口徑主炮、副炮和反坦克導彈、遙控武器站型（用於偵察，配備重機槍）和激光型（裝備高能激光武器，用於擊敗戰術導彈和無人機）。

最初的SMET要求只是能跟着士兵走、扛得動1000磅東西、能發電。現在呢？能自主導航、能反擊、能編組協同、能搭載各種任務模塊。技術進步的速度遠超當初制定需求時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