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關係的換位思考之一：假如我是俄國人
文章作者：[刨根] 2002-05-29, 11:3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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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關係的換位思考之一：假如我是俄國人

一般地來說，要正確預測和評估別人的行為，最好是站在別人的立場上，進行換位思考。本系列分為四個部分，第一部分是關於俄羅斯的、第二部分是關於美國的、第三部分是關於日本的，最後是關於印度的。

假如我是一個俄羅斯人，一個熱愛俄羅斯並為捍衛和擴大它的權益進行嚴肅思考的人，我會怎麼想呢？

首先是對國家進行定位，這種定位非常重要，因為不同的定位會產生非常巨大的策略上的差異。那麼我該如何定位俄羅斯呢？首先它是一個大國，曾經不可一世，現在雖然處境艱難，但是基礎雄厚，還可以東山再起。問題是：到底將未來定位在恢復甦聯昔日的輝煌和強盛，還是力爭成為一個在發揮巨大的國際影響力的同時“與世無爭”的國家？對此，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但是無論哪種理解是什麼，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發展生產力，贏得時間。

北約要東擴，我們能阻止這一進程嗎？不能，因為我們既然不能選擇戰爭，又沒有經濟實力，那只好用外交上的技巧來延緩其東擴的進程——但是這種延緩有實質性的價值嗎？沒有，只能將自己與美歐的關係搞僵，是不利於經濟的恢復和發展的，在總體上是與“贏得時間來發展”的大戰略背道而馳的。那麼，該怎麼辦呢？搞對抗？經濟實力不夠，最終還是會被拖垮。看來只好選擇妥協。這種妥協不會毀掉俄羅斯，而只會贏得發展和重新強盛的時間。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北約東擴並不是想要消滅俄羅斯，俄羅斯強大的軍事力量是任何力量都不敢輕視的，北約的東擴只是一種漫無目的地強化自己實力的本能，是一個強勢秩序的自我膨脹。既然如此，它東擴就東擴吧，妥協反而會贏得周邊國家的信任，也會贏得那些大國的信任。可以在較為良好的環境中發展經濟，同時提高軍事力量的水平。

俄國人可以這樣想：你們不就是對我們不放心嗎？好了，我加入到你們的陣營中，你們該放心了吧？我吃不掉你們，你們也吃不掉我，難道我們攜手一致不更好？（這裡的關鍵是將這個國家定位在“不在尋求霸權”的基礎上）於是乎，雙方慢慢地走到了一起，儘管目前這種擁抱還被彼此的防彈背心擋着，以至於不太舒服，但是時間久了，防彈背心會被摘掉的。假如到一個強勢集團中，從那個秩序中尋求權益，要比與那個自己無法抗衡的集團對抗要得到更多的東西，而且日子要過得平和得多，發展上也會順暢得多。這就是俄羅斯人的選擇，儘管這種選擇肯定會受到來自俄羅斯人回憶中的輝煌的干擾，但是這種選擇確實是俄羅斯人最理想的選擇——普金是個高明的戰略家，俄羅斯人的福氣。

我們的（指中國）戰略家們一付對《羅馬宣言》不屑一顧的樣子，因為這個宣言和美俄剛剛簽署的戰略導彈協議一樣，存在着許多漏洞。然而指望這兩個傳統的敵人一下子就走到一起同床共枕，反而是腦子有病的表現，任何事物的發展都需要經歷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既然俄羅斯願意，對美國和北約又沒什麼壞處，他們緊密地走到一起是遲早的事。對於不願意看到的事拒不承認的毛病就體現在我們的戰略家們的身上，我要是他們，首先會非常沮喪，然後會想辦法避免使事情向着更壞的方向發展——多極化世界的崩潰，我們是有責任的，這種責任就表現在無法讓俄羅斯人把中國看成是一個可靠的夥伴，中國對西方表現出的更親近的心態，無疑讓俄羅斯人非常失望，這種失望的結果便是不再相信可以在西方的逼迫下贏得勝利，便是對妥協的選擇。

如果我是俄羅斯人，我會如何看待中俄關係呢？中國是一個大國，人口眾多，經濟發展很快，就算徹底融入西方，俄羅斯在遠東的特殊利益也決定了需要與中國建立起良好的關係。既然與北約對抗沒什麼好處，為什麼要跟中國人對抗呢？何況與中國建立起良好的關係，將有助於俄國利用中國來增強自己在西方的發言權。中國日益強盛是好事也是壞事，好處是它可以對美國形成更強有力的牽制，壞處是一旦交惡也會對俄羅斯構成更大的威脅。因此，一方面要與中國友好，另一方面也要扶植牽制這個前途無量的大國的力量。怎麼辦？首先要利用印度這個傳統盟友，加強它的軍事力量，使之從西南方向牽制中國（這方面美俄之間可謂利益一致），另外，最好讓台灣問題一直拖着中國，從東線上利用美日的力量而牽制中國，這樣，在雙方關係良好的基礎上，俄國在遠東就相當安全了，它可以讓精力集中在經濟建設和西線，尤其是麻煩不斷的中亞地區。因此，普金說在遠東存在着重大的利益，說他非常重視與中國的關係，並非虛言，乃是誠心誠意的。也正因為如此，中國仍將在未來從俄羅斯獲得軍事方面的幫助。

如果我是俄羅斯人，我是決不會把北方四島歸還給日本的，這不僅是因為其戰略地位非常重要，而且更重要的是它將會給許多曾經被俄國侵占國領土的國家以很大的刺激，而且將會在俄國製造嚴重的政治危機。但是這樣一來就沒法與日本建立起牢固的友誼，也得不到它的強有力的經濟援助——但是既然最壞的時期已經過去，為什麼要強烈地指望日本人呢？與日本，儘量搞好關係，但是絕不歸還領土，至於俄日友好條約，不簽也罷，日本人還沒有勇氣向俄羅斯發動軍事進攻的，而且隨着俄羅斯元氣的逐漸恢復，未來它也不敢。

通過上面的分析，我們（中國人立場）可以認為，在未來中俄關係的發展空間還是很大的，俄羅斯與西方的親近並不意味着它將加入到反華集團當中，它在中國有自己獨特的利益（但是這裡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中國保持國家的穩定和經濟的發展，一個四分五裂的中國就會喪失對俄羅斯的戰略價值），利用中國來牽制美國，不讓美國獨霸世界仍舊是符合俄羅斯的國家利益的——何況，與中國做生意就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是有利於其元氣的恢復的。

至於大大發展後的俄羅斯又會如何定位自己，那不是本文想討論的，不過融入西方集團後，它大概也不會再想出來。
2002年5月29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