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西傾戰略對中國的影響

作者：張臨濤（莫斯科）

除了美國對中國地緣戰略有決定性影響外，俄國也堪稱重要。九一一事件後，俄總統普京在幾個重大戰略問題上對美採取妥協姿態，不僅如此，在社會、政治和軍事上，俄國步入改革，目的是最終融入歐洲一體化當中。

探討俄國目前出現的普遍西傾問題，應該着眼於對其政治精英階層思想傾向的研究。目前的俄國與耶爾辛時代有很大不同，當時西進受挫，內憂外患無法化解，政治精英的意見也無法統一整合。但現在，在普京領導下，國力開始恢復，政治精英在國家方向，包括如何與東西方打交道問題上，有了驚人的一致性。這主要取決於普京有突出的政治駕馭能力，還有九一一事件帶來諸多轉型機會。

本世紀初中國可能會受到的最大外部影響之一，恐怕就是莫斯科西進路線所帶來的衝擊。普京領導俄國西進，在很大程度上不僅影響歐洲的統合與繁榮，其西進思想體系也會對獨聯體各國產生母雞帶小雞效應。

雖然普京的西進戰略不可能一帆風順，但在總體上，普京的西進戰略思想將從東歐、中亞呈波浪式一直深刻影響到東亞的中國、朝鮮和越南等國。

其實，俄國在耶爾辛時期出現動盪不安局面，其中一個主要因素，就是社會各階層對國家利益和概念模糊不清。俄羅斯人生活在前蘇聯帝國的陰影里無法自拔。這是大俄羅斯主義派不願承認現狀的矛盾時期。當俄國以衰敗國家的新面目出現在國際舞台上時，它久久沒有找到自己的位置。它付出的代價是：政局不穩，貧窮落後，缺乏投資。

高層智囊偏重西方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已經開始改變。越來越多的社會政治精英確信，西方是唯一可以在技術上遏制俄國民族崛起的全球性力量。融入這個集團，並最大限度地遵守它的遊戲規則，是換取世界最新技術與資本的必經道路。

在18世紀誕生，19世紀曾輝煌過的俄國西歐派路線的繼承者--大西洋主義派，向來主張俄國全面效仿和融入西方。他們認為，西歐和俄國不僅不是敵對關係，而且在歐洲有着廣泛的價值觀念。現在，俄國強調融入西歐，並與美國建立反伊斯蘭極端恐怖主義聯盟，都是在奠定和擴大它和西方的共同利益與價值取向。

俄國另一個學派是繼承了斯拉夫思想派的歐亞派。它強調俄國的獨立性，並提倡俄國在世界的特殊作用。俄國目前兼顧與中亞地區、南部的阿塞拜疆、亞美尼亞等國建立軍事盟國關係，也是歐亞派思想的重要成果。

普京同意美國駐軍中亞，的確打擊了歐亞主義者關於中亞的觀點。這派指出，俄國將喪失原有的獨立性，並導致俄國通往東方世界的道路受到美國的潛在軍事威脅。

可是，普京的智囊卻認為，美國駐軍中亞反恐符合俄國在傳統上近百年來壓制和防範伊斯蘭勢力崛起的利益。這表明，普京對美拋棄狹隘的敵我界限論點，已逐漸改為服從和接受美國領導世界的現實，這是俄國對多極化世界理論發展的拋棄。

但是，戰術上講究權謀的普京，沒有完全忽視歐亞主義者的呼聲，這也是普京能左右和籠絡國會的原因。這是因為，歐亞主義者還主張，俄國應該使自己的經濟繁榮戰略與亞太高速增長的經濟掛鈎。選擇世界經濟增長速度最快的中國，作為俄國東方的特殊夥伴，是歐亞派的核心觀點。

值得觀察的是，斯拉夫思想派理論的同路人俄共在國家杜馬的被迫出局，說明歐亞派勢力在克里姆林宮呈暫時沒落態勢。筆者相信，目前克里姆林宮忽視歐亞派的觀點，是和俄國企圖博得歐洲認同有關係。但是，由於俄國具有橫跨歐亞大陸地理位置的特殊性，遲早俄國會恢復其對亞太的重視。

上海合作組織有利俄國

普京雖多次強調俄國融入西方陣營的決心，並作出實際行動來加快西方的認可。但同時，俄國又強調和中國、印度的特殊戰略關係，來平衡和支撐它在東亞、南亞和中亞的廣泛利益。

很多海外論者認為，普京領導俄國融入西方將使上海合作組織名存實亡，更有論者批評中國決策層被普京利用和玩弄。筆者對此論點不敢苟同。

首先，從戰略上分析，俄國如果放棄它在這一組織中的作用和影響，將降低俄國在美國眼中的大國地位。其次，俄國要完成重振超級大國的歷史使命，必須同時立足歐亞兩大洲。

中俄戰略協作夥伴關係是俄國實現站穩亞太目的主要工具，也是確保中亞穩定，消除伊斯蘭極端主義威脅的基石。上海合作組織不僅能確保俄國重新崛起時免被周邊不穩定環境所羈絆，而且可以彌補因實力的不足，減少日本在北方四島問題上，對俄國衰弱時有領土要求的壓力。

因此，中俄雙方建立戰略關係，並組成和擴大上海合作組織的功能作用，只會使其組織的影響力逐漸擴大。這個組織將來會成為與北約進行溝通與相互制約的另一個穩定世界局勢的積極因素。

普京評價中俄關係時說，與中國的關係是俄獨立自主的重要方向，俄國的巨大利益還是集中在東方，中國是俄國的關鍵夥伴。這評語，雖然有安慰中國的成分，但也是實情。至於俄國西傾如何走下去，以及對中國有何巨大影響，還有待歷史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