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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鈎沉--共和國第一女將軍(ZT)
送交者: 方劍 2002年08月28日16:30:09 於 [軍事天地] 發送悄悄話

李貞,1908年2月生於湖南瀏陽。1926年春參加革命,1927年9月參加秋收起義。1930年冬任平江縣委軍事部長兼婦委書記。1931年冬任湘贛省婦委書記。1932年冬任湘贛軍區婦女團政委、湘贛軍區紅軍學校政治主任。1934年11月任紅六軍團組織部長。1935年11月參加長征,任紅二方面軍組織部副部長、代部長。抗美援朝時,曾任中國人民志願軍政治部秘書長。1953年回國後任軍委防空軍政治部幹部部長,解放軍軍事檢察院副檢察長。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成為新中國第一位女將軍。1990年3月11日在北京逝世,終年83歲。
周恩來握着李貞的手說:“祝賀你,李貞同志,你是我們中國的第一位女將軍啊!”開國將星中從此有了唯一的一對將軍夫妻
1955年9月27日,北京中南海。
下午4點多,一輛輛小轎車整整齊齊地停了下來。
從車上走下的主人們,一個個滿面紅光,他們有的興高采烈地相互打着招呼,有的把筆挺的軍裝整了整,幸福、滿足蕩漾在心頭。
這些都是九死一生,為新生的人民共和國立下赫赫戰功的名將們,今天,在這個特別的時刻,國務院要在這裡為他們舉行授銜儀式。
在這些叱咤風雲的將帥之中,唯有一名女性,這就是李貞。
5點整。毛澤東主席與會議主席團的成員朱德、劉少奇、周恩來等一起走進會場。頓時,雷鳴般的掌聲迴旋在紫禁城的上空。
周恩來親手把少將軍銜授予李貞,把上將軍銜授予甘泗淇。
隨後,周恩來握住李貞的手說:“祝賀你,李貞同志,你是我們中國第一位女將軍啊!”
周恩來轉身過去了,李貞凝視着總理的身影,思緒翻滾……
“這是真的嗎?我能擔當起這麼高的榮譽嗎?!”此刻,她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反覆問自己。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武裝鬥爭中,有多少好姐妹投身於革命的洪流之中,她們有的是長眠於雪山草地,有的是散落在革命老區,還有的因工作和身體的原因,過早地回到地方工作,成為默默無聞的普通一員。
“你就當個代表吧!”這是丈夫甘泗淇在來時的路上勸她的話。是的,我是代表。李貞心裡再一次浮現出那些為革命而犧牲的姐妹們:湘鄂蘇區、長征路上、抗日烽火和解放戰爭中,李四妹、張吉蘭、張金蓮……還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姐妹。沒有她們,就沒有我李貞,我李貞是代表,是代表她們來接受這凝聚着鮮血、凝聚着輝煌的少將軍銜啊!
金秋的陽光燦爛地照着小院,李貞迎着灑滿夕陽的道路,走向客廳。
早已等候的工作人員,呼啦一聲都圍了過來,向李貞表示祝賀。
李貞微笑着連聲說:“謝謝!謝謝!這是黨和人民對我的鼓勵和鞭策!”
李貞極力避開這個話題,大家還是七嘴八舌地說着,因為這是解放軍第一次授銜,看着肩章和領花,同志們不覺感到有些新鮮和好奇。
“甘副主任還沒回來嗎?”坐下後,李貞問道。甘泗淇此時為總政治部副主任,李貞就這樣稱呼他。
“還沒有。”一名工作人員回答說。
片刻沉默之後,又有人說:“李部長,你可是咱們軍隊唯一的女將軍呀!”身邊工作人員稱她為李部長,是因為此時正擔任軍委防空軍幹部部長。
“就是我一個,可這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還是我,還是李貞嘛!”
“聽說你打過很多仗,是嗎?”又有人問道。
“應該講我參加過一些戰鬥。”李貞思索了片刻說。此時,她的眼前閃過不少戰鬥場面:游擊隊時期的、湘贛蘇區的、長征路上的……確實太多太多。不過無論哪一次戰鬥,都不是我李貞一個人打人,是集體的行動,是大家用犧牲換來的。
“那也了不起呀!”說這話的是一個姑娘,“不少首長都說你了不起!”
“怎麼說呢?”李貞拉起姑娘的手說,“要講苦,在戰爭年代女同志比男同志吃的苦是多些,所以一些領導就說了不起。不過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嘛,何況又不是我一個,所有女同志都是這樣。”
大家靜靜地聽着,一雙雙眼中流露出期盼。
李貞喝了一口水,陷入了深思。她抬起頭,看着這一個個朝氣蓬勃年輕的臉,一下子好像回到了自己年輕時代,回到了不堪回首的戰爭歲月……
“在長征路上的一位女戰士,昔日是個女工,是懷孕後踏上萬里征途的,挺着大肚子行軍打戰。儘管領導和戰友們關心她、照顧她,她還是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力氣,經受更多的磨難。但她沒有被困難嚇倒,而是咬緊牙忍耐着,渡過金沙江,越過大渡河,翻過大雪山,走進泥濘的草地。進入草地後,就到了她生孩子的時候。生孩子本來是一件喜事,可在那樣的條件下,沒有吃的,沒有穿的,也沒有住處。熱心的同志送來破衣服作尿布,送來自己捨不得吃的青稞面作營養品,但這位女戰士和她生下的孩子還是沒有能夠走出來,母子倆人雙雙長眠在草地上……”
說着說着,李貞的眼睛濕潤了。旁邊聽着的那位姑娘也直抹眼淚,其他的人都低下了頭。
“在草地上生孩子的紅軍女戰士還有幾個,她們也是吃盡了苦頭,陳琮英同志就是這樣,慶幸的是她和女兒都活下來了。”
“陳琮英是誰呀?”
“是任弼時同志的愛人。長征過草地時,她生了個女孩,朱總司令給她取名叫遠征。沒有吃的,任弼時就去拔野菜,嫩的給陳琮英吃,老的他自己吃,朱總司令還領人去抓魚燒湯給她喝,那情景,真讓人難忘呀!”
正說的時候,甘泗淇回來了。警衛員替甘泗淇端來了一杯水,轉身向李貞問道:“伙房師傅問是不是現在開飯?”
“我今晚沒有急事,想歇一歇再吃。”甘泗淇回答道。
李貞朝警衛員說,“那就轉告大師傅,等一會兒再開吧!”
身邊的工作人員都退出去了,屋裡只剩下甘泗淇和李貞夫婦兩人,他們倆互相坐着,一個上將,一個少將。
李貞看着甘泗淇的臉,等待着他說話,可是甘泗淇一會低下頭,一會抬起頭,好像有什麼話不好說出口。良久,他說:“授銜對我們也是一場考驗啊!……你剛才講到陳琮英,要不是她,我與你也走……”
知夫莫如妻。李貞很快明白甘泗淇這話的意思:我們倆人都授予將軍銜,只有努力做好工作來報答黨、軍隊和人民;而丈夫後半句話,發自肺腑,她知道,要不是因為“媒人”陳琮英,她和甘泗淇也走不到一起……
往事如煙。
1934年8月7日,紅六軍團突圍離開湘贛根據地,踏上西進的征途。10日抵達桂東縣的寨前圩,在這裡召開了慶祝突圍勝利和誓師大會。中央代表任弼時正式宣布成立紅六軍團領導機關,李貞被任命為組織部長。
部隊突圍後,全軍團13個女同志都集中到軍團政治部,李貞覺得自己是組織部長,做起女同志的工作來方便些,便主動地了解她們的困難和問題,及時幫助解決。每次到幾個單位了解情況後,她又回到政治部的行列,和其他的姐妹們走到一起,笑哈哈地問她們:“姐妹們,怎麼樣呀!”一個女同志走得歪歪扭扭,抬着腳笑着說:“就它不爭氣,儘是血泡,紫葡萄一樣,快熟透了。”“晚上住下來用熱水燙一燙,再用針挑開,就好了!”李貞邊走邊說。
這時,座在右側的一位年齡稍大的女同志接過話頭說:“苦沒有什麼,可就是見不上老公,不知他怎麼樣了,真讓人擔心得不行咯!”這句話,引來一陣笑聲。
李貞望着姐妹們,感慨頗多。是的,女人比男人多一層心事,也多一份痛苦。這樣想着,她的目光又掃了一遍在場的女同志,突然發現了張吉蘭。張在突圍前調到政治部的,丈夫在一個團工作。她上路不久就發了瘧疾,瘦得皮包骨,靠拄根棍子,吃力地走。
“吉蘭,實在支持不住就坐下歇歇吧!”李貞走上前去一把扶住她。
“能行!”張吉蘭說,“我不能拖累大家。”
這時,李貞發現軍團政治部副主任袁任遠走過來,身後跟着警衛員,牽着一匹馬,她便對袁任遠說:“吉蘭實在走不動,讓她上馬吧!”
“小鬼,把馬牽過來,讓張吉蘭同志騎上。”袁任遠對警衛員說。可張吉蘭死活不上來。李貞急了:“吉蘭,你快上馬吧,瞧你病成這個樣子,還怎麼走?”
可是,沒有多遠。李貞和張吉蘭就在路上突然發現了張吉蘭丈夫的部隊。就是在前不久,前邊的部隊與攔阻的敵人發生了戰鬥,有的同志在戰鬥中犧牲了。
李貞和張吉蘭欲哭無淚。她們和同伴一起掩埋了戰友的屍體,默默地繼續前進。
很快,紅二、六軍團會師後,轉戰到湘西,開創了新的根據地。先在大庸縣成立湘鄂川黔省委,後將省委、省軍區機關遷至永順縣的塔臥。李貞從紅六軍組織部長調任省軍區組織部長。因此,她隨省軍區機關搬到了塔臥。
在這裡,李貞主要從事的是任弼時領導的發動群眾、組建武裝,開展游擊戰爭的工作。現在,她從農村回來,走在塔臥街上。
剛一回到住處,感到有些累的李貞準備先歇一歇。可剛坐下不一會,陳琮英就走了進來。李貞和陳琮英是老相識,早在湘贛的時候,她就知道陳琮英小時候在任弼時家也做過童養媳,和任弼時一起在上海做過地下工作,進過國民黨的監牢。因為她愛說愛笑,人們都稱她“小麻雀”,由於陳琮英干的是機要工作,和外界接觸較少,與李貞來往也不很多,今天她突然來訪使李貞感到有些意外。
李貞對陳琮英一直很尊敬。她一面招呼陳琮英坐下,一邊連忙地去倒水。
陳琮英一把拉住李貞,不讓她去倒水,只是說:“聽說你到下邊去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家一會。”
“下邊很大紅吧?”
“是的。”李貞說,“群眾發動起來了,建立政權,發展武裝,連婦女們也積極參加進來了。”
“弼時講,我什麼時候也下去一次,做一些實際工作。他還說要多向你學習啊!”
“你是干機要工作的,工作性質不一樣,你那能離開呀!再說,弼時同志的身體不太好,也需要你在身邊照顧。”
“女人結了婚,事情是多一些,可又不能總一個人呀!”陳琮英略有所指地看了李貞一眼。
見李貞沒反應,陳琮英也就挑明了:“李貞呀,你總不能這樣一個人過下去吧?!”
“不知道!”李貞表情非常生硬地說了一句。
陳琮英好像看出了在個人問題一直不幸的李貞心裡不好受,便嘆了氣,沉思了片刻說:“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你就再找個人吧!”
“我沒想過。”李貞冷冷地說。
“那現在就好好想想,眼下環境安定了,找個人,也好有個照應。怎麼樣?”
果不出李貞所料,陳琮英是來說媒的。李貞從心裡也感到陳琮英說我也要結婚嗎?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女人最了解女人的心事。陳琮英算得上李貞的大姐姐,她關心地說:“我給你介紹個人怎麼樣?”
“誰?!”李貞抬起頭,緊緊盯着陳琮英。
“甘主任,你熟悉的!”
“是他?是甘泗淇?!”李貞心裡咯噔一下,她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可一下子就止住了,她怕被陳琮英萬一發現。
對甘泗淇,李貞不僅熟悉,而且熟悉得比陳琮英還早。他原名叫姜鳳威,又名姜炳坤,1903年11月21日,生於湖南寧鄉縣一個貧農家庭,1930年,王首道到上海向黨中央匯報工作,中央決定成立湘贛省委,指定王首道任書記,並派剛從蘇聯莫斯科中山大學回國的甘泗淇到省委任宣傳部長,王首道和甘泗淇回到湘贛時,李貞和張啟龍恰好也調到湘贛省委工作,從此就認識了。此時的甘泗淇先後當過獨立一師黨代表,軍區政治委員,在“肅反”中,他與王首道、張啟龍一樣,被打成了“右傾機會主義”。李貞對甘泗淇的印象一直很好,認為他是一位心胸開闊,平易近人,有智有謀的戰將,但要和他談婚論嫁,卻從來想都沒想過。眼前,陳琮英突然提起這事,讓她一時太為難了。
“怎麼樣?!”陳琮英追問道。
“不行不行!”李貞說着連連搖頭。
“為什麼?”陳琮英不解地看着李貞。
李貞冷靜地說:“人家是到蘇聯留學的,我可是個童養媳出身的人,沒有文化。”
“那怕什麼,我也是童養媳嘛。你說他的文化高,你的文化低,這不正好讓他幫助你學嘛!”陳琮英認真地說。
“那也不行!”李貞說,“反正我覺得不合適。”
其實,李貞此時想得更多。她考慮到甘泗淇與自己太熟悉了,現在她雖然與張啟龍離婚了,可張啟龍還跟着紅六軍團行動啊!
陳琮英當然沒有想到這些,她只是一個勁地勸李貞說:“你別把話講得那麼絕對了,甘主任對你印象可是相當好的哩。他說你潑辣能幹,作風紮實,是個了不起的女同志……”
李貞心裡有些震動。她相信陳琮英的話,更相信甘泗淇。
“這樣吧,”陳琮英說,“你再考慮考慮,同意不同意,都由你決定。我和弼時只是看着你們都是單身,才想着牽個線。過幾天,我再聽你的回話。”
李貞沒有說話。這時,她有些臉紅了。
1935年元旦,在永順縣塔臥村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由任弼時主婚,李貞和甘泗淇舉行簡樸而又熱烈的結婚儀式。
在婚禮上,賀龍風趣地說:“今天,甘泗淇和李貞結婚,完全是新式的,沒有封建色彩。一不拜天地,二不拜祖宗,就是一心一意幹革命,他們是很好的一對革命夫婦。”
賀龍的話把大家都逗笑了。
從此之後,李貞和甘泗淇開始了並肩戰鬥的風雨人生。

“我要跟隨紅軍西征去。弼時同志,你說說,是上前線打仗重要,還是照顧妹妹生孩子重要!”
贛南的盛夏,天氣悶熱難挨,太陽剛一露頭,地上的熱氣就像蒸籠一樣往上冒。山坡上的桃樹、李樹、竹子等,像得了病一樣,葉子掛在枝頭上打着卷,無精打采地低着頭。
1934年7月,紅軍第五次反“圍剿”失利之後,準備撤離湘贛革命根據地進行西征。
這天,在永新縣城東南牛田村的山路上,4個身穿灰色軍裝的人匆匆地朝南走着,一前一後的是兩個警衛員,中間那個身材魁梧的是紅軍學校副校長譚家述,另一個蓄着短髮的就是李貞,她是紅軍學權政治部主任。他們是剛參加湘贛省委緊急會議後往回趕。
在這次會議上,任弼時同志宣布了中央軍委要紅六軍團撤離湘贛根據地進行西征的決定。
並決定將李貞留下來照顧三妹李新蘭,因為作為王震夫人的她快要臨產了。
“不行,我要去找任弼時主席去!”聽後,李貞着急地說,她首先想到的是軍團軍政委員會主席任弼時。
一進門,李貞就直截了當地說:“我不同意留下來,我要跟隨紅軍西征去。弼時同志,你說說,當前是打仗重要,還是照顧妹妹生孩子重要?!”一見面,李貞就放了一串“連珠炮”,“我是來參加革命的,革命還沒成功,我怎麼能留下來呢?妹妹生孩子,不能影響我的工作。任主席,我要跟紅軍一起走!”
任弼時把煙斗放在桌子上,他了解李貞的脾氣,於是態度和藹地說:“好,李貞同志,既然你不肯留下來,我再與幾個領導商量一下。可是,長征路上可不留情啊!”
聽任弼時這麼一說,李貞臉上泛起了紅潤。
8月7日,在任弼時、肖克、王震等領導同志的率領下,她隨紅軍學校從江西出發,踏上艱難的漫漫西征之路。
部隊剛到黔東的甘溪一帶,就遭到了敵軍大部隊的突襲。李貞和六軍團的同志們雖然英勇頑強地抗擊敵人,但最寡不敵眾,戰鬥失利,部隊被分割包圍成數段。
為突出重圍,李貞奉命向部隊傳達軍團首長的指示。她攀上一座大山,縣城戰縣城走。可山高路陡,十分艱難,加之山上的氣候變化無常。頃刻間,狂風怒吼,烏雲翻滾,飄潑似的大雨嘩嘩地下了起來。為把軍團首長的指示迅速傳達給被衝散的部隊,李貞拄着一根樹枝,踩着泥濘的山路,艱難地一步一步朝前走。忽然,她發現前面有個人影,走近一看,原來是六師政委袁任遠的警衛員。李貞急中生智,一見警衛員挑着的擔子裡有個臉盆,便興奮地說,“小同志,借你的臉盆用一下,行嗎?”警衛員點了點頭。
李貞接過臉盆,用手拍了拍說,“不錯,還算結實!”說完,便坐着小臉盆,朝山坡下一溜煙似地滑下去。這一下子,嚇得旁邊的那位警衛員大叫:“首長,你這樣太危險了,要當心呀!”
警衛員話音未落,李貞就滑到了半山腰,正好撞在一棵樹上,摔了一個跟頭,臉盆被甩得老遠。胳膊和腿都被樹枝劃破了,鮮血染紅了衣服。李貞咬着牙站了起來,看着被摔壞的臉盆,一陣心痛。為迅速找到散失的部隊,傳達軍團首長的指示,她一拐一拐地朝山下走去,終於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部隊,完成了任務。使散失的部隊迅速靠攏,迅速部署,甩掉敵人的阻擊,很快與紅二軍團會師了。
兩軍會師後,肖克、王震握着李貞的手說:“李貞,你真不愧是紅軍中智勇雙全的女將。在這次部隊戰略轉移中,部隊能夠轉危為安,幸虧你及時傳達了軍團首長的指示。”
第二年,紅二、六軍團完成了策應中央紅軍長征的任務後,於11月19日從湖南桑植縣出發,開始了長征。
在路上,由於騾馬少,許多領導同志都和戰士一起步行,把馬讓給傷病員騎。一天,軍團長肖克見李貞攙扶着一個小戰士很艱難地走着,便關切地問道:“李貞,你能走動嗎?看來,配給你的馬只是編制上的馬、紙上的馬喲!”李貞樂嗬嗬地說:“軍團長,你看,大家都一樣走嘛,保證我不會掉隊。”
說話間,李貞看到另外一名小戰士的上衣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裡面的棉花,她便走上前,說:“看你的衣服,快脫下來我給你縫一縫!”
“咳!這衣服你給我縫過不只一次了,可總是破。”小戰士說,“反正還要破的,就不縫了吧,等過了雪山再說!”
“那可不行,天這麼冷!”李貞故作生氣地說,“叫你脫你就脫下來吧!”
小戰士老老實實脫下棉衣,遞到李貞手裡,說,“你別生氣,我這不是脫了嘛!”
“真是個孩子!”李貞撲哧一聲笑了。
夕陽映照的雪山上,小戰士蹲在旁邊,李貞坐在帳篷門口飛針走線,這情景,令人想起慈愛的母親和遠行的遊子。
一次,部隊突然遇到一股土匪。在追擊過程中,六軍團偵察員吳昆不幸受傷,昏倒在樹林裡,李貞發現後,飛快跑過去,她低下來一看,發現小吳的褲子都被鮮血染紅了。李貞一下子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塊布,給小吳包紮好,同時朝他嘴裡一滴一滴地餵水。吳昆慢慢地甦醒過來了,第一句就說:“李部長,你別管我,你們趕快走吧!”“小吳,要走咱們一起走,決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偵察班的戰士們見此情景,一個個失聲哭了。
李貞抹了一下眼淚,對身邊的勤務員說:“快把棗紅馬牽過來!”
勤務員見李貞幾天幾夜沒合過眼,身體消瘦了許多,有點猶豫。李貞見他站着不動,生氣地說:“你還發什麼愣,快把馬牽過來!”勤務員望着李貞,懇求地說:“李部長,你的身體要緊,我知道您腳上的血泡很多,走路困難。馬,你一定得騎。吳昆,讓我背着他走吧!”
“有馬不騎,那養着馬幹什麼?”李貞反問道。“留給部長騎呀!”戰士們異口同聲地回答道。“為什麼?”李貞聽了,噗哧一笑說:“難道這馬只能首長騎,不許戰士騎?不許傷病員騎?你們說說,哪有這樣的規矩?!”接着,她又說,“為了北上抗日,我們現在的重要任務,就是要保存實力,多一個同志,就多一份革命力量。”說着,就讓旁邊的戰士扶着吳昆上馬。
“李部長,這是你的馬,你的腳都磨破了,該你騎,讓我慢慢地走吧。”吳昆強抬起身體感激地說。
“什麼你的馬,我的馬,不都是公家的嗎?小吳,我們都是革命同志,你負傷了,快騎上趕路吧。”說着,李貞親手把吳昆扶上了馬背。
“李部長,我……“小吳的嗓子哽咽了,他看着李貞一拐一拐地跟在隊伍中走,淚水模糊了雙眼……
到了1936年的春天,經過一個多月的艱苦轉戰,紅軍二、六軍團搶渡金沙江之後,又向玉龍雪山進軍了。
更艱苦的考驗在等待着英雄的紅軍戰士。玉龍雪山,重巒疊嶂,連綿起伏,猶如一條玉龍臥在半空。那常年不化的積雪,在陽光照耀下,射着刺眼的光芒。稍不小心,就會掉進冰窟窿里去。出發前,李貞向部隊宣傳教育說,“我們進入少數民族地區之後,一定要執行好黨的民族政策,嚴格遵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雪山空氣稀薄,大家要多帶點辣椒、生薑之類,以防病驅寒用”。
李貞帶領先頭班的同志,用刺刀在冰雪上挖出腳印,一步一步地前進。
山越來越高,空氣愈加稀薄,氣候更加冷了。李貞和同志們本來穿的很單薄,周身早已涼透,不斷打着寒顫。在空氣稀薄的情況下,只好把嘴巴張得大一些。
一個多月後,終於把玉龍雪山甩在身後。6月底,部隊抵達川西北的甘肅地區,與紅四方面軍勝利會師了。
7月中旬,部隊進入了茫茫草地。晚上宿營時,李貞對組織部的幹部說:“草地上荒無人煙,糧食是最寶貴的。我們要教育戰士發揚團結友愛的精神,共同闖過難關。”行軍時,組織部的同志被分配到各部隊去,跟戰士們一起走,做群眾的思想政治工作。戰士們像保護自己的眼睛一樣珍惜糧食,有時用水煮一些青稞吃,有時以炒麵充飢,風雨、寒冷和飢餓的折磨,戰士們的身體一天比一天消瘦,雙腿癱軟無力,連腳也邁不開。有的戰士支持不住,走着走着便倒在草地上,永遠告別了親密的戰友。
“團結一致,走出草地就是勝利!”李貞帶領戰士們去尋找食物,最後連草根都被採光了。
快到走出草地時,李貞自己由於飢餓和勞累,得上了傷寒病,高燒到39度多,成天昏迷不醒。王震把自己的乾糧送給她,大家輪流用擔架抬着她,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草地。到哈達鎮時,在一個醫院裡吃了幾劑草藥,才稍微好了一些。這時,她再也不願坐擔架了,大家說服不了她,只好把她綁在馬背上過了渭河。1936年10月,紅軍勝利到達陝北。
1990年3月22日,新華社播發了電訊:
鮮花與翠柏,簇擁着新中國第一位女將軍李貞身着將官服的彩色遺像。今天下午,楊尚昆、宋平、李瑞環等領導,現場以及數百名解放軍官兵和各界人士默默走進八寶山革命公墓禮堂,與這位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投身革命事業和婦女解放運動的革命家訣別。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久經考驗的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我軍優秀的政治工作者李貞同志,因病於3月11日在北京逝世,終年83歲。……
李貞走了,默默地永遠地走了。她離開她熱愛的人民的時候,腳上仍穿着那雙綴有藍色和黑色補丁的栗色線襪。
在清理遺物時,唯一的一件新東西是兩年前,過80歲生日時,表孫女為她織的那件毛背心。
臨終前,李貞向身邊的工作人員交待說:“我住的房子是公家分給我的,我死後公家當然要收回。我的所有積蓄,就是11000元人民幣存款和2500元的國庫券。我死後,除一部分交黨費外,其餘全部交給有關部門發展兒童教育事業。別的我就沒有什麼了。”身邊工作人員聽後,不禁失聲痛哭。
李貞沒有一個自己親生的孩子,但她和甘泗淇卻用自己的工資撫養了20多個烈士的遺孤。抗日戰爭時期120師後勤部長陳希雲去世後,李貞把他的大女兒陳小妹接到家裡撫養;1955年,苗族老紅軍朱早觀病逝後,李貞和甘泗淇把他的女兒朱一普又接到家中;從朝鮮戰場歸國後,李貞和甘泗淇得知老戰友王政柱夫婦要去朝鮮參戰,又把他們的3個孩子接到身邊撫養……
在李貞這個溫暖的大家庭里,孩子們非常努力,勤奮學習,先後有近20人考入大專院校,成為共和國的棟梁。
李貞對孩子們要求非常嚴格,孩子個個都要自己洗衣服。每當他們到外地去上學或參加工作時,李貞都要親手做個針線包送給他們,而且從來不用自己的特權為孩子們就業、晉升等“開綠燈”。養女小力一直在北大荒生產建設兵團工作,侄女毅南離開時,她撫摸着孩子的頭,親切的囑咐:“自己的路要自己去闖!”……
“無私無畏一身正氣懸山河,為黨為民兩袖清風昭日月。”身邊的工作人員送給將軍的這副輓聯,正是她一生革命生活的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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