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毛主席那樣作報告大家容易聽進去

雲淡水暖

12月25日，中廣網發表了一篇報道“12月18日下午，衡陽市委、市政府在市政府會議中心召開紀念改革開放30周年大會，有6名幹部在會議期間打瞌睡，先後被湖南紅網、搜狐網、鳳凰網、中新網、新華社等多家媒體轉帖刊載，在社會上造成較壞的影響，…湖南衡陽市委作出決定，對6名開會打瞌睡的幹部，免去其黨內和行政職務，並取消這6名幹部個人及所在單位當年度的評優評先資格。”，報道還配發了照片：

從照片上看，幾位官員睡態可掬，確實與“紀念改革開放30周年大會”這樣具有熱烈而又嚴肅的屬性的重要會議的基本要求太不相符，試想，如果這幾位官員回到單位組織下屬“紀念改革開放30周年”的時候，如何應對呢？而且，按照照片上的情況看，草民估計打瞌睡的何止6位，只不過此6位比較“倒霉”，被好事者攝入鏡頭了罷。消息傳開，網絡上一片譁然，對這種疑似“尸位素餐”的行為強烈譴責者眾，因為開會畢竟也是上班嘛，而也有聲音強烈質疑“台上做報告”的，如果把“紀念改革開放30周年大會”的報告做成了“催眠曲”，那麼，不是正好契合了台下諸公瞌睡的欲望麼。

“台上做報告”的怎麼能夠把“紀念改革開放30周年大會”的報告搞成“催眠曲”呢，說起來也簡單，搞成“八股”就能夠達到效果，八股文是始於宋朝，明朝定型下來的一種僵死的官僚文體，據說有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後股、束股、落下等組成部分，其特點是講究形式，連字數都一定，內容可以空洞無物。比如這次瞌睡免官事件，如果“台上做報告”的說上句，台下諸公已經根據八股“神會”了下句，就會對台上的話語置若罔聞，昏昏欲睡了。比如按照這樣的套路：理論、思想→高舉、堅定→成就、對比→要這樣、要那樣…，底下諸公自己也能夠很熟練地滔滔不絕地來上這麼一個長篇大論，好端端的報告就味同嚼蠟了，好端端的頌詞就變成了八股。還有，現在的許多領導的報告，聽了總有一種板起面孔，居高臨下的味道，蓋因為語言太程式化，太八股。

也巧，毛主席在六十六年前也做過一次報告，是在延安幹部會上的講演，題目就叫做“反對黨八股”，可以這麼說，看毛主席報告的文字是一種享受，如果親耳聆聽毛主席的報告想必會覺得生動無比，比如：

【我們反對主觀主義和宗派主義，如果不連黨八股也給以清算，那它們就還有一個藏身的地方，它們還可以躲起來。如果我們連黨八股也打倒了，那就算對於主觀主義和宗派主義最後地“將一軍”，弄得這兩個怪物原形畢露，“老鼠過街，人人喊打”，這兩個怪物也就容易消滅了。】，這麼一說話，底下聽報告的容易聽進去，也聽得懂，還很有趣。

比如：

【一個人寫黨八股，如果只給自己看，那倒還不要緊。如果送給第二個人看，人數多了一倍，已屬害人不淺。如果還要貼在牆上，或付油印，或登上報紙，或印成一本書，那問題可就大了，它就可以影響許多的人。而寫黨八股的人們，卻總是想寫給許多人看的。這就非加以揭穿，把它打倒不可。…黨八股也就是一種洋八股。這洋八股，魯迅早就反對過的。我們為什麼又叫它做黨八股呢？這是因為它除了洋氣之外，還有一點土氣。也算一個創作吧！誰說我們的人一點創作也沒有呢？這就是一個！】，這麼一說話，一個嚴肅的理論問題，就很現實化，很情境化了。

毛主席作報告，所使用的語言技巧和論述方法，草民以為，至今無人可以比肩，毛主席作報告的核心願望，恐怕首先是用所有人都聽得懂的語言把意思講清楚，文化水平高的知識分子能夠聽懂，文化水平低的工人、農民也能夠聽懂，用今天的語境來說，“精英”能夠聽懂，草根也能夠聽懂，青年人能夠聽懂，中老年人也能夠聽懂。比如，毛主席解釋什麼叫做“機會主義”，有這麼一段話：【太慢了不好，太急了也不好，太慢太急都是機會主義。機會主義有兩種，一種是慢機會主義，一種是急機會主義。這樣講老百姓比較容易懂。】（《毛澤東選集》第五卷），站在“這樣講老百姓比較容易懂”的立場上，官腔就會少一些，說話的親近感就會多一些。而強調“這樣講老百姓比較容易懂”，也符合毛主席歷來站在最廣大人民群眾的立場說話的特徵。

其次，毛主席作報告會力圖用生動風趣的語言把聽眾吸引到報告的主題中來，“老百姓比較容易懂”是要通俗化，而在通俗化的基礎上把要用許多許多的術語、概念、立論講清楚，就要看報告人的本事了，比如“民主”，知識分子們的解釋如汗牛充棟，大一二三四，小1234，希臘如何，羅馬如何，英國如何，美國如何，搞得洋里洋氣，高深兮兮的，老百姓卻未必能夠領會了。而毛主席有一段關於“民主”的話：

【朱德管八路軍，他的馬伕管他的馬，一個管整個八路軍，一個只管一匹馬！朱德還有馬騎，可是他的馬伕，就只管了這匹馬，豈不是一點也不民主嗎？其實不然，朱德不但要騎馬，而且要騎一匹好馬才算民主。為什麼呢？因為他是指揮官，騎了蹩腳馬跑不動，誤了大事，豈不糟糕？】（《資料卡片》1989年第5期），這就把個體“民主”的與全局的利益關係解析得頗為生動，朱總司令騎馬事關大局，沒有大局的成功，個體的“民主”也就泡湯了。

毛主席的講話之所以生動、雅俗共賞，還在於他對中國文化傳統的繼承和發揚，毛主席講話也經常旁徵博引，有人約略統計過，在《毛澤東選集》前四卷中共有不少於200個成語，不少於100個典故，還有不少於100個成語兼典故。在《毛澤東選集》第5卷中，有不少於100個成語（也不包括俗語），不少於幾十個典故。可以說，毛主席是中華民族語言文化最優秀的傳承大師之一。少時熟讀過的《為人民服務》、《愚公移山》等等，典故、成語信手拈來，處置恰當，不多不少，不高不低，毫無生搬硬套，毫無賣弄風雅的感覺。

毛主席的報告風格，文字風格，體現了應有的大氣和深度，又講得那麼有理有節，比如，在“原子彈嚇不倒中國人民”中，毛主席說【今天，世界戰爭的危險和對中國的威脅主要來自美國的好戰分子。他們侵占中國的台灣和台灣海峽，還想發動原子戰爭。我們有兩條：第一，我們不要戰爭；第二，如果有人來侵略我們，我們就予以堅決回擊。我們對共產黨員和全國人民就是這樣進行教育的。美國的原子訛詐，嚇不倒中國人民。我國有六億人口，有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美國那點原子彈，消滅不了中國人。即使美國的原子彈威力再大，投到中國來，把地球打穿了，把地球炸毀了，對於太陽系說來，還算是一件大事情，但對整個宇宙說來，也算不了什麼。】（《毛澤東選集》第五卷），把原子武器戰爭放在太陽系和宇宙的大空間下面來審視，也算得是大家風範了。

所以，如果人們讀毛主席的文章，不會感到生澀難念，也不會感到空洞無物，也不會感到遠隔千里，會在通俗易懂中，汲取到必要的道理，會在大氣磅礴中，體味到崇高的精神境界。如果當今的領導幹部同志們，不是乾巴巴地念秘書準備好的稿子，今天的秘書們，不是總在寫帶有八股嫌疑的講稿，而是像毛主席那樣時刻把握“老百姓比較容易懂”的方向，何愁講話、報告無人捧場呢。當然，如果只是當成一樁例行公事，也就無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