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中越的領土爭議雙方大概都抱着逐片解決的方針。

陸上的問題已經解決。兩山原來好象是界山，不知是以分水嶺為界還是以北邊的山腳為界，所以79年撤回來後在兩山沒有駐兵。兩山往北就是平原，越南占了整座山後我們在地勢上很不利，本來也無所謂，但越軍以兩山為基地整天朝境內打槍打炮我們就受不了，乾脆就拿下來了。這次邊境協定就把兩山正式划過來了。領土本來就是靠實力說話的，我們不願意還給越南，怕它再用來打冷槍，當然也有感情上的因素，越南又不想打仗，在領土談判上就只好讓步。中越之前在周恩來時代其實就已經有過一個邊境協定，當時越南還吹噓在一次領土交換中拿到了一個鐵礦，占了便宜。最近的這次邊境協定是因為戰爭而對邊境作的調整。

北部灣的問題在於白龍尾島，當年是為了給河內增加防空襲的空間，我們不便出面直接與美軍對抗，就由周總理出面，把這個島送給胡志明，在上面駐紮防空部隊。中越交惡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改革開放後中國海權意識的普及和加強，中國對于贈送行為有意反悔，於是成了又一個領土爭端。前年中越關於北部灣的劃分談判結束，我沒有看到條約文本，不過地圖上將白龍尾島周圍專門劃出一塊，所以我估計北部灣被分成了三塊，一塊是中國專屬經濟區，一塊是越南專屬經濟區，一塊是白龍尾島周圍，大概算是共同開發區。我國對南海問題的公開主張是，主權擱置，共同開發，所以我對於條約在白龍尾島上的處理是這麼猜的。北部灣主要是漁獲，礦產似乎沒聽說，大概也是能達成協議的一個原因。

西沙和南沙的主權，越方的主張在歷史上的根據不如中方有力，但是基於實力原則，PLA在台灣問題解決之前又不想在南海打一仗，雙方都只能採用拖字訣。南沙的問題其實有些像福克蘭，雖然就在南海沿岸各國家門口，但歷史上從來就沒有歸屬過這些國家。

江主席執政十三年，在邊境問題上還是很有建樹的，雖然江東64屯沒有拿回來，但是黑瞎子島還是要回來了。前陣子在中亞的邊境協議也是如此。這些都是別人在建國前實際占領的，但沒有簽定邊境協議正式割讓的土地，能夠在不打仗的情況下要回來一部分，是很不容易的。

中越的交惡，起因于越方主動與中方反目。那幾位越南同志要評論中越交惡，請了解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再評論。有一本書《憤怒的膠林》，講的是邊境農場在戰前深受越軍之苦，以及農場民兵在支援作戰中的一些情況。雖然是農墾系統匯編的戰爭宣傳資料，不過裡面的資料的可信度還是很高的，建議越南同志讀一下。我看越南同志對中國的抱怨大多都是指責PLA入侵越南，而中國對越南的抱怨則集中在戰前的情況。

印度三國之間的歷史文化和民族血統的淵源，一如中朝越蒙之間的關係。當年洪森叛逃越南，並且引狼入室，在我們今天知道了波爾布特當局的詳細情況之後，是可以理解的。就洪森而言，可以理解，就越南而言，也可以理解其建立霸權的立場，洪森與越南當局是各取所需。但是不能諒解的是：一、當時的紅色高棉是受中國支持的，所以侵柬是反華的一部分；二、越南主動投靠蘇聯，跟隨蘇聯反華。中蘇矛盾，主要出於意識形態的差異，而越南的選擇，卻不是出於是意識形態，純粹是出於利益，並且越南的反華行為是付諸軍事行動的。如果中蘇交好，並且柬國是個香焦共和國，那麼中國對越軍侵柬的態度會完全不同吧。

至于波爾布特……我也不知說什麼好，大概只能說他天真吧。取消貨幣，用肉體消滅階級以直接達成單一無產階級的社會，這聽上去就象是沒接觸過社會的書生的主意。至於在意識形態的指導下殺人百萬，以至於被稱作惡魔……經歷過革命戰爭的人，以及有大歷史觀的人，都不會把人命放在眼裡吧？中國在三千年實史中幾次人口大起大落，一個好的社會制度比人口更能推進社會生產力的發展，這些都是事實。現在看來，波爾布特的做法是錯誤的，而中國對波的支持就變得非常尷尬。好在洪森是個務實的人，而中國與西哈努克的關係也一直很不錯。

曾經有人指責中越戰爭沒有被中宣部編入大事記的79年。其實中越戰爭對中國的影響是很深遠的，或者說，它是中國由毛澤東時代進入鄧小平時代的重要標誌之一。

在中越交惡之前，中國的外交政策是以意識形態、民族血緣、文化傳統、領導人的同志與朋友關係，等等，為基礎的。這實際上就是以“義理”作為外交的基礎，是中國幾千年以“禮”為核心的天朝體制的沿順。中蘇交惡，也是如此，道不同不相為謀。

由于越南的背叛，我們完全改變了外交政策的基礎，轉向了以利益為基礎的現代國家交往方式。中越交惡與中蘇交惡不同，並非意識形態上的差異，完全是因為越南當局出於利益上的選擇，一面倒。中越交惡，證明了以“義理”為基礎的符合中國傳統文化的外交政策的失敗，而不得不接受以“利益”為基礎的現代國家交往原則。

朝鮮在明亡後，仍然奉明正朔三百年，這是以“義理”為基礎，以“禮”為核心的外交政策的成功的極致。建國後第一代領導人拒絕了西方帝國主義“利益至上”的思維方式，而是繼承了“義理”的思維方式，處在深受傳統文化影響的這個社會而不能象日本那樣徹底地脫亞入歐，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中越交惡的結果，則是我們自1840年以來，在外交上第一次完全地擺脫了義理的思維方式。

在新的原則指導下，我們外交的重點，不是看你主觀上是否會反華，而是看你客觀上有否能力反華。中國與南韓建交，並在南北韓之前保持一種奇怪的平衡，就是新原則的體現。北韓拿不到太多的中國外援，其實是很有理由怨恨越南的。

在新的原則指導下，中國對鄰國的影響力，不再是通過對政府官員的私交實現准代理人的控制，而是通過對鄰國的經濟文化滲透。這種影響力要比官員之前的私交穩固得多。使鄰國與中國形成類似於加拿大和美國的關係，或者說，現代版的古中國與古朝鮮的關係。

這種影響力的形成，並不僅僅局限于越南這種經濟較落後的國家，韓國這種經濟更發達的國家也是。最近兩個月不少人大呼韓流太甚，甚至於首都機場都有純韓語的廣告。其實反過來也是一樣的，韓國在美國的市場占有率跌了一半而中國的銷售則增加了四倍，也意味着它對中國的依賴，這就強迫韓國社會與中國社會進行更多的交流。中國太大，而且文化底蘊太厚，使得經濟大國對中國的經濟文化輸出除了美國外都會形成雙向的影響力而非中國與弱國在經濟交往中形成的單向的影響力。我想，中央從來就沒有擔心過韓流，認為那不過是文化暴發戶一時的囂張而己。

新原則的第三個結果，就是中國進入全民言利的時代。自朱程以來一千年的義理時代至此劃上了句號，中國人被禁錮一千年的欲望得到釋放。而市場經濟意味着一個自下而上的權力結構體系，自始皇帝以來兩千三百年的集權體制也開始逐步退出歷史舞台。我不知道是越南的背叛促使鄧小平開始考慮架構一個利益高於義理的社會，還是鄧小平原本就有這種設想，越南的背叛使他更加相信自己的正確性。不管怎麼說，越南的背叛推動了，或者標誌了中國開始千年未有的轉變。

所以，我們要感謝越南，不然，我們今天還要勒緊褲腰帶去支持北韓的饑民。

中俄東線邊境爭議主要有四部分，這四部分依滿清與沙俄的條約應該屬中國，但是被沙俄及蘇聯強行占有。

一是滿洲里，大約一千多平方公里；二是江東64屯，大約三千六百平方公里，三是黑瞎子島，大約一百多平方公里；四是圖門江出海權，滿清的條約中明載烏蘇里江以東40萬平方公里共管區割讓給沙俄後中國仍享有圖門江出海權。面積數我是憑記憶的，也許有錯。

99年江主席與葉利欽簽定《中俄全面勘分邊界條約》，算是為自蘇聯解體以來兩國開始的邊界談判劃上了句號。這個條約是密約，找不到一點公開的內容。FLG對這個條約造謠說江主席早己丟掉了滿清割讓的土地，只能顯示出FLG的愚蠢。但是因為公眾看不到內容，所以到底中國拿回來多少權益誰也不知道。

我是依據一些消息猜的：

FLG說條約僅限中國漁船使用圖門江出海權，那就是說這個權益應該是部分地拿了回來。
95-97年時參考消息報導說遠東濱海省的地方領導人和駐軍將領對於俄國政府在談判中出讓了幾個島給中國表示不滿，並且提到了黑瞎子島的位置緊鄰伯力。我以此為據猜測這個島被拿回來了。滿洲里和64屯沒有消息，所以我估計是放棄了。

公開報導說這個條約已經完全解決了中俄邊境爭議，所以應該不存在“擱置”。

之所以是密約，我想是因為這個條約正式割讓了滿洲里以西部分和江東64屯，也算得上是一個“辱國條約”了。照這種因為對方長期占領，而且又不想打一仗拿回來的邏輯，西藏山南就會鐵定被讓出去了。

友誼關說“白龍尾島及其周邊水域歷史上都是越南的傳統水域”。白龍尾在歷史上的歸屬，我沒有看到過有關的文章。中法新約中的規定，對於白龍尾島如何適用，我也不清楚。付波說的“1887年條約的勘定範圍僅限於陸地邊界及附近海島，對於白龍尾島的歸屬根本未曾約定”我也不能確定。如果誰手頭有原始資料的，請貼上來。不過白龍尾島倒是真的是“送”出去的，沒有要任何回報，和那200億美元的援助一樣，換回來一個中山狼。

友誼關說“若是該島屬於中國，那你們的海岸線就劃到了我國的南寧和太平兩省的門口了，這顯然也是不合理的”。這句話本身就不合理，他說了這句話，我反倒懷疑“都是越南的傳統水域”的說法了。因為歷史上中國的文字記載早於鄰國許多年，造成中國人在南海各島的活動的記載遠遠早於鄰國。因此從“先占”出發，白龍尾島只可能是中國的。至於中法新約中如何界定，那是後來的割讓行為。中法之戰雖勝猶敗，也早已是近代史上的屈辱了，不是我們想否認就能否認的。最近簽定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和越南社會主義共和國關於在北部灣領海、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的劃界協定》沒有內容方面的報導，不過外交部的公開刊物里應該有，這個不是密約。

西沙和南沙，就在越、馬、菲各國的家門口。以越馬菲的主張，離我近的就是我的。而中國的主張則是先占，因為中國的文化歷史悠久，在西沙和南沙的活動早有記載。當然越馬菲也有提出先占的，但是說服力不強。其實現代國際準則就是，誰有能力占住不放就是誰的，現代國際秩序是沒有正義可言的，所謂春秋無義戰，唯力而已。對於福克蘭群島，阿根廷的主張就是離我近，而英國的主張則是先占，結果還是要打一仗。

友誼關說“但波爾布特當政後，以為有了強大北方國家的撐腰，立刻背信棄義，在黨內清洗越南培養的幹部，瘋狂屠殺國內民眾，並且大規模驅逐越南僑民，毆打在柬埔寨的越南機構人員……”

波爾布特的大屠殺是為了直接消滅有產階級，在柬華人因為大多身處流通領域，所以人口大幅減少，只活下來1/5。從百分比上來說，在柬華僑比在柬越僑死得更多。中國居然支持這種政府，是因為當時中國奉行的外交政策在相當大程度上是以階級利益為基礎的，而不是以民族利益為基礎的，工人階級無祖國。

柬埔寨對國內越南勢力的清洗，主要是因為越南對柬有野心，柬心存疑慮。朝鮮對延安派的清洗也有些類似，不過當時中國對朝鮮沒有野心，所以現在看來有些虧了。另外，把主語換成越南，賓語換成中國，更合適一些。

越軍進入柬埔寨時受到歡迎，這也很正常。德軍進入蘇聯時，日軍進入中國時，都有人去歡迎。如果明天日軍或者美軍進入中國，相信去歡迎的人一定不會少。（此處“進入”特指日本首相的定義。）

與支持波爾布特相類似的，是江主席對於印尼前總統的支持。我們知道，這位總統在60年代受美國指使軍事政變時，手上沾了30萬華人的血。在90年代末他通過操縱選舉繼續留在總統位置上時，全世界的國家領導人中只有江主席給他發了賀電，連他原來的後台美國都不再支持他了。而在這次選舉之前一年正好有一次全印尼反華高潮，數萬華人被打砸搶殺奸。外電評論這份賀電說，兩國命臨類似的形勢，江主席擔心出現印尼那種以學生運動開始的社會大動盪，所以心有戚戚焉。不管怎麼說，這份賀電是江主席政績上的污點。

友誼關說“華僑在越南一直受到政策保護”，否認美軍撤軍後到中越戰爭前對在越華人的迫害，這是赤裸裸的謊言，完全無視歷史事實。對此，我無話可說。“在東南亞國家，現在對華僑的政策，也沒有幾個國家能比得上越南”，這應該算是實話。不過我前面已經貼過了，越南的背叛對中國的影響極其深遠，想要糾正越南在中國人心目中的形象是很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