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駐中東――美伊之戰的戰略背景分析和戰事估計

　　　　　　　　　　　　　　索額圖

美國與伊拉克之間的恩怨，歷史並不久遠。

伊拉克原來由土耳其統治。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英國占領這一地區，之後正式改名為伊拉克。１９３２年伊拉克宣布獨立，脫離英國。第二次界大戰中英國重新占領伊拉克，並扶植了哈茲王朝。戰後英國勢力撤出這一地區，蘇聯的勢力開始影響並進入這一地區，社會主義革命開始醞釀。１９５８年法賽爾國王和他的叔叔被刺殺，君主專制政權被推翻，卡希姆上台，開始推行社會主義。之後，又經三次軍人政變和政權更疊，直到１９７９年７月１６日薩達姆上台至今。伊拉克的軍事力量是１９６８年巴克爾和薩達姆政變奪權之後，通過大力開發和出口石油換取資金，在蘇聯的幫助下建立起來的。蘇聯扶持伊拉克的戰略目的是為了對抗親西方的伊朗巴列維政權，與美英爭奪中東地區的資源和戰略支配權。巴列維政權在美英扶持下，推行激進的西化政策，激起伊斯蘭宗教勢力的反對。１９７９年１月１６日，巴列維國王全家被迫出逃。革命領袖霍梅尼輕取政權，美國在中東地區的戰略利益受到重大打擊。１１月４日伊朗逮捕美國領館５２名人員做人質，要求美國歸還８０億美元被凍結的伊朗資產並向伊朗道歉等。美國的營救行動失敗，最終接受伊朗的大部分條件，人質在被拘禁４４４天后獲釋。從此美國與伊朗結下深仇。

薩達姆是靠鐵血手段上台並維持統治的，軍隊內部的異己力量以及民族問題是他面臨的最大威脅。於是他選擇了對外發動戰爭來緩解內部矛盾。由於蘇聯國內經濟已經難以為繼，軍事又陷入阿富汗戰場不能自拔，戈爾巴喬夫忙於政治改革，無力光顧兩位中東兄弟。美國樂得其所，作壁上觀。中國進入八十年代對外戰略採取收縮之勢，而且當時中國在中東的戰略利益並沒有今天這樣明顯，因而除了賣武器外也沒能對其施加影響。經歷八年戰爭後，１９８８年兩伊在挪威等國家調停下停戰，伊朗要求的、使戰爭拖延如此之久的戰爭賠償等沒有一項達到目的。

兩伊戰爭結束之後的中東，出現了力量真空。地區強國的經濟和軍事力量已被大大削弱，蘇聯已經沒有力量在中東施展影響，美國看到了機會，急於重返中東。薩達姆再次幫了美國一忙。

伊拉克入侵科威特的直接原因是，經過八年戰爭，伊拉克經濟異常艱難，向科威特借款（“白要”！），被科拒絕。薩達姆自恃八年大戰是為阿拉伯世界打抱不平（指伊朗霍梅尼的輸出革命），科威特理應贊助。於是氣上心來。試探美國的意圖之後，薩達姆受到了鼓舞（美國表示不理會），這才演出１９９０年７月伊拉克入侵科威特那一幕歷史劇。

美國通過１９９１年初的海灣戰爭，取得了戰略橋頭堡，實現了重回海灣的戰略夢想。但在戰爭到底進行多久，把伊拉克修理到什麼程度這兩個問題上，美國總統布什和海灣戰爭總指揮鮑威爾之間發生了分歧。布什總統想見好就收，留下伊拉克用來對付中東另一大國伊朗。鮑威爾主張打到底，徹底摧毀伊拉克的軍事力量，使之不再威脅這一地區的穩定。分歧的結果是鮑威爾辭職，美國撤回大部分駐軍。

從美國長遠戰略利益的角度看，索額圖認為鮑威爾的主張是正確的。

蘇聯崩潰之後，唯美獨大。但同時歐盟（歐洲共同體）不論在政治上，還是在經濟上，已經逐漸壯大起來，呈現出與美國爭奪戰略利益的態勢。雖然歐盟在國際影響力仍不及美國，但經濟整合之後產生出來的經濟向心力在一步步加強，原來流向美國的資金開始回流歐洲，東歐各國的加入更使得歐盟的經濟增長注入活力，一個面向未來的戰略利益集團漸露頭角。歐盟國家的共同弱點是石油高度依賴中東，由於傳統及地緣政治的原因，歐盟不敢過多和長久依賴俄羅斯提供石油這樣的戰略資源，或者歐盟為了實現其能源來源的多源化，必須保持其在中東的持續影響力，中東地區構成歐盟戰略安全中最重要的一環。如果美國控制中東，在將來可能出現的美歐之間的競爭中美國將占優勢和主動地位。中國是後起經濟大國，與美國在世界範圍內展開資源爭奪的遲早的事，石油又是中國在未來發展中最缺的戰略資源，中東已經成為中國最重要的石油來源，中東不可避免也將是中國安全戰略中的關鍵地區。控制中東，將為美國爭取到對中國的絕對戰略優勢。世界產油的國家是少數，而且今後幾十年內大多數國家都將面臨油價上漲以及石油短缺的壓力。也許二十年後，美國可能取得石油替代品而降低石油消耗，但世界大多數國家由於自身經濟技術等方面的限制，其能源結構仍將以石油為主。控制中東的石油，是美國繼續施展國際影響力，保衛世界霸權的有效手段。“唯美獨大”之時，正是美國實現這一戰略企圖的最佳時機。在中東地區保持長駐軍力，發揮直接的影響力，實現對這一地區政治軍事乃至石油輸出的持續控制力，是鮑威爾的真正戰略意圖。而老布什的以伊制伊的策略，是局泥於冷戰時期形成的思維習慣，對美軍的強大攻擊力和敵人的弱小沒有準確的估計，對美國在中東到底是建立戰略和戰術力量，進行長期軍事進駐還是通過影響和控制個別國家，僅僅保持戰略影響力的問題拿不定主意或沒有搞清楚，因而採取了保守穩妥的辦法，顯露了一回決鬥士的風度，體面地撤出了。布什的這一戰術舉動，卻使美國此後在伊拉克問題上處於被動地位。國際制裁併沒有嚇倒伊拉克，相反，伊拉克學會了貓抓老鼠、耗子搬家的本事，與聯合國和美國展開周旋。美國所期望的結果遲遲沒有出現，還被牽扯太多精力，除了採取軍事手段之外無法對伊拉克施加有效約束。美國解決阿富汗之後，將下一個進攻目標指向伊拉克，是美國中東這步棋，也就是鮑威爾戰略計劃的真正開始。今天美國所要做的，其實就是當年鮐威爾想要做的。但是晚了十二年，打仗得自己掏腰包，名聲也不好聽，同時把美國的戰略企圖徹底暴露，使美國今後長時期內所做的任何戰略機動都失去了隱蔽性，大大刺激了美國的競爭對手，教育了各國領導人，美國在世界各國（包括聯合國）的恭維和讚美聲中從此騎上了老虎背……

由此看來，兩位美國總統的戰略思維都沒有超出一位少數民族裔高參的思想範疇，這是耐人尋味的事情。他多麼象一位在中國政壇呼風喚雨卻又默默無聞的智者啊！不過，鮑威爾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小布什在拿過來鮑威爾的戰略計劃之後，選擇了和他性格特點接近的方式，毫不掩飾，大膽實施，把敵人和有可能成為敵人的國家挨個兒點了名。如果中國國家小一點的話，肯定也在名單上了。這恐怕是和平時代的奇聞，中國歷史上沒有，世界範圍內亦不多見。歷史學家在哈哈大笑之後要好好書一筆的。其實鮑威爾此時的想法又有了變化。他並不想如此徹底地暴露美國的戰略企圖，掩蓋雖然無法躲過戰略老對手的洞察力，卻至少還可以欺騙許多整個國家圍繞一個腦袋運作的敵人。他想不戰而屈人之兵，但小布什喜歡打仗，戰爭可以為布什的朋友們帶來好處，以便他們繼續支持他當總統。他想繼續鞏固美歐聯盟，加強統一戰線，但小布什討厭別人囉嗦，想把世界獨吞，做真正的世界領袖。鮑威爾思維慎密，表達嚴謹，有東方人的思維特點，但小布什政府中卻缺乏有耐心的聽眾。美伊問題解決之後，鮑威爾和小布什還會出現新的分歧。他們的分歧如此之大，鮑威爾有可能再次辭職。如果當不上總統，那麼這就是鮑威爾的命。　

基於以上分析，我們很容易找出九一一事件以來中東局勢劇烈動盪的深層原因。美國這次是鐵定了是要實現永久軍事進駐中東的。這是美國現階段中東戰略的最高目標。掃清中東恐怖勢力，為戰後美國駐軍提供安全保障，以色列的配合是必須的。沒有美國的首肯和支持，沒有美國許諾的隨後的戰略響應，以色列斷無向巴勒斯坦開戰的決心。憑以色列的軍力，向巴勒斯坦開戰很容易，但結束這場戰爭或讓戰爭最終向有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卻非以色列可以單獨辦得到的。只有依賴美國的軍事支持，以色列才有可能保存其勝利果實，才有可能在新的疆域上生活和建設。很明顯，以色列這次也賭了一把，賭的就是美國一定消滅伊拉克。這是以色列自建國以來對美軍的第一次大規模的直接的軍事配合。如果天如人願，憑着猶太人的勤勞和智慧，以及遍布世界的猶太政治經濟科技人才資源，以色列在未來的二十年內有可能成為廿一世紀的軍事，經濟，乃至政治強國。從此以後，以色列最擔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乞求上帝，別讓原子彈落在以色列頭上。美國長期以來庇護以色列的戰略終於得到了回報。以色列終於看到了新世紀的曙光。這才是真正的戰略夥伴關係。

美國這次一定要征服伊拉克，即使求和也要打，鮑威爾是這樣想的，布什更是鐵了心要打。薩達姆的軍事才能和政治才能是平庸的，不必期望精彩的戰鬥在伊拉克發生，伊拉克人民是不會跟着薩達姆去殉葬的。美英軍隊已經做好了對付一切堅不可摧目標的準備。據說，必要時英美要使用核彈。我們相信這是真的，因為我們找不出作“假”的理由。為了實現事關美以戰略前途的遠大目標，對孤伶伶的、小小的敵國使用一些手段，是不會有多大風險的，相反，其效果和收穫與扔在日本人頭上的原子彈相比，毫不遜色。我猜，美英給伊拉克準備了中子彈。

既然美國想長期駐紮中東，污染嚴重的原子彈是不會使用的。中子彈爆炸的聲音和普通炸彈差不多，對除了電子器材以外的軍事準備，油井設備，建築物等物理破壞非常小，但爆炸區域內的生物卻會被瞬時間放射的高速中子流立即殺死，坦克也許完好無損，車內的人體卻已失去其原有的物理形狀。中子衰減非常快，壽命很短，因而不造成核污染。中子彈爆炸後幾小時，士兵就可以安全進入爆炸區域。中子彈製造技術極複雜，但用起來方便，並可隱蔽使用，因此為各強國所鍾愛，美英蘇等都曾秘密研製和大量儲備，各方心照不宣，生怕引起敵對小國的覬覦。美國在卡特上台後曾一度中止了中子彈的生產，但里根上台後又恢復其生產。美國開發了多種小當量戰術核武器，有的甚至通過普通大炮或坦克炮就可以發射，攻擊對方的坦克集群、機場、後勤基地、指揮中心等可以達到毀滅性效果。中子彈的弱點是中子流無法穿透一定厚度的混凝土牆。在爆炸的瞬間如果能躲到混凝土工事後面，就可以避免死亡，因此在戰場上使用中子彈必須隱蔽和突然才能達到效果。

伊拉克境內幾乎全部是平地，暴露的機械化部隊會在幾顆中子彈的攻擊下徹底喪失戰鬥力。如果薩達姆有中子彈常識的話，他應該知道美國的核威脅是真的，依賴裝甲力量構建防禦是脆弱的。如果薩達姆使用生化武器，美國必然使用中子彈。美國在聲明中之所以沒有把使用核武器和伊拉克的生化武器聯繫起來，是因為美國企圖即使在伊拉克不使用生化武器的情況下，美國仍然要使用中子彈去摧毀伊拉克的裝甲部隊、遠程炮兵和導彈陣地。伊拉克唯一可以依託防禦的是城市，並以城市平民做人質，阻滯美軍進攻，薩達姆因此也不會離開城市，不會離開巴格達。而美軍進攻最難克服的障礙就是平民和守軍混雜的城市。但美軍相信只要首先攻占巴格達，最好能夠打死或抓住薩達姆，伊拉克全國的抵抗很快就會瓦解。為此美軍的攻擊重點將放在巴格達，在導彈攻擊過後，各部隊會從各個方向向巴格達進攻並最終合圍巴格達。

由於航天飛機失事，伊軍的最新導彈和炮兵布署，指揮聯絡信號以及薩達姆的移動指揮中心的有關情報沒能收集到，薩達姆得以躲過多次導彈襲擊，繼續組織頑強的抵抗。巴格達的戰鬥會是激烈的。投降的伊軍透露了薩達姆的行蹤。美國希望活捉薩達姆，把它送上審判台。薩達姆卻以軍人的方式，手持衝鋒鎗，在戰鬥中犧牲．．．．．．

美國和伊拉克的恩怨，確切地說，和薩達姆的恩怨就此了結了。

“美洲，是美國人的美洲；中東，是美國人的中東！”，戰爭結束後，布什興奮地對同僚們說：“世界，是．．．．．．”那部通常是告知總統國家出現緊急情況的紅色電話機想了．．．．．．

索額圖於北美
suoetu@yahoo.com
二零零三年二月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