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成本解決中印領土爭端：馬六甲、印度洋、藏南

封立鶴

    隨着中國崛起成為一個世界性大國，藏南問題日益從一個雙邊領土問題演變為一個牽涉廣泛的多邊地緣政治課題。在中國解決藏南問題的過程中，也不單單是面對一個印度。在印度的背後，美國 以第三方的身份撬動着利益的槓桿，對藏南問題的影響與日俱增。

　　中國和印度之間在藏南問題上都是投鼠忌器。兩國的國家規模已經決定了誰也不是個可以隨便捏的柿子。地理上的必然聯繫則更對雙方的動作形成一個無形鉗制。如果沒有絕對的利益，誰也不想 樹立一個死敵，以至於走向世界的腳步被死死拽住。

　　然而，藏南問題可以拖，卻不能無限度地拖。不徹底解決藏南等領土問題，則不足以讓中國對印度達到一定的信任度。或者，藏南問題的解決會讓中印之間矛盾突顯。可是着眼於長遠來看，不解決中印領土矛盾，就無法真正實現中印關係正常化。癥結解決了，時間總能讓創傷慢慢彌合。否則，時有發作的中印邊境問題只能像毒瘤一般，永久折磨中印關係，並成為敵對勢力可以利用的一個重 要契機。

　　且不論印度方面如何想。作為中國方面，必須考慮藏南問題徹底解決背後的巨大利益，並有計劃有目的地朝着這個方向努力。

　　藏南問題是一個利益問題，又不是一個單純的利益問題。藏南問題涉及到了兩個大國的民族尊嚴和民族感情。某種意義上，這兩個因素甚至是導致大規模戰爭的最關鍵因素。藏南問題的走向會對成為中印之間地緣政治格局的風向標和分水嶺。戰爭解決不是不可以，但戰爭解決，特別是大規模的戰爭絕對不應該成為唯一的選擇。

　　既然導致戰爭的最關鍵因素是民族尊嚴和民族感情的問題，那麼就應該考慮從這個角度來進行相關的鋪墊，以使於藏南問題以對我國最為有利的形式獲得解決。

　　綜觀印度這些年來的變化，可以發現，藏南問題真正有熱度是最近一些年的事情。輸掉上一場戰爭的印度何以如此有底氣？誰給了印度這個膽量？一個很荒謬卻很真實的結論就是——中國給了印 度在藏南問題上不斷叫囂的勇氣！藏南問題被印度方面肆無忌憚熱炒的主因就是這個。

　　倒不是說中國方面在藏南問題上沒有與印度較量。可是，除了正面的較量之外，更大的因素來源於藏南問題的正面戰場之外。

　　從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有個漸進的重大變化，這就是對外貿易的快速發展。在以出口為主導的外向型經濟模式之下，中國越來越依賴海洋。同時，成為世界製造業中心的中國又不可避免地需要大量的基礎資源來支撐生產。這其中，包括石油在內的很多重要對外貿易，都無法避開印度洋。而印度洋，正是美國和印度掌控能力相對較強的區域。

　　印度總覺得，自己隨時可以切斷中國的海上運輸線。這個心理優勢極大地支撐了印度和中國在藏南問題上硬扛的勇氣。如果說印度自己分量不夠的話，那麼美國表達出的支持姿態則讓印度的強硬又多了三分。事實上也確實如印度所想一樣。外向型經濟對於海上航道的依存將中印拉回到了一個平衡的位置上。即印度占有海上優勢，中國則具有陸地優勢。如果放在幾十年前，印度洋航道在中國的整體框架下不能說無足輕重，但也絕對不會是至關重要的。62年戰爭的實質就是中國掌握了力量優勢，具備打破平衡的基本條件。因此，毛主席果斷髮起戰爭的前提是基於客觀條件充分的基礎之上 。

　　印度的心理優勢是特別微妙的。就如同中國人覺得我們打日本沒有什麼問題一樣。其中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日本的海上航線向東南方向都在中國的軍事力量覆蓋範圍內。一旦掐斷日本的海上航線 ，必然對日本形成決定性打擊。中國的對外依賴程度雖然是比不上日本，但是一旦海上航線被切斷，也會遭遇沉重的打擊。

　　占據了莫大的地理優勢，印度覺得自己有和中國對抗的資本，希望在亞洲體系內與中國平起平坐甚至壓倒中國也就不奇怪了。無論他的感官是否足夠客觀，但是至少在印度的眼裡，他就是有那個 能力和潛力的。想要用道理說服印度顯然是行不通的。打破陰謀和幻想的唯一手段就是硬實力上的絕對壓制。

　　毫無疑問，今天的印度海軍在印度洋上享有對中國海軍的優勢。這一點，無論中國人是否願意承認，事實是客觀的。對於一個尚缺乏航空母艦等大型作戰平台的中國來說，印度洋非常遙遠。失去足夠的空中掩護，會讓中國在中印之間的鬥爭處於絕對的劣勢地位，這是部分武器平台的技術優勢所很難彌補的。因此，僅目前的力量對比來看，就像印度人自己聲稱的那樣，印度洋是印度人的印度 洋。

　　中國要進入印度洋並非一個簡單的硬實力問題。時間上能夠做到儘快也是一個目標。不單是說中國建造出一支大海軍就能夠輕鬆進入印度洋。我們首先需要面對的一個困難就是馬六甲之痛。至今 為止，中國都不能保證自己的海軍能夠在關鍵時刻通過馬六甲海峽。

　　與印度相比，中國更主要的戰略威脅來自太平洋的彼岸。同時，中國至今在印度洋沒有一個穩定可靠的軍事基地，在可預見的未來，也不太可能具備。以上兩個因素幾乎決定了中國海軍只能在有需要之時進入印度洋。換句話說，馬六甲之痛必須解決。不解決馬六甲之痛，則中國較低成本解決藏南問題的希望只存在於中國在地球上處於獨一無二的大國地位之時。事實上，這樣一種假設下，馬 六甲之痛也確實不存在了。

　　正如美國修建巴拿馬運河，德國修建基爾運河，其目無疑都是使海軍的矛頭能夠快速機動於兩個戰略方向之間。如此可以讓同樣的海軍力量發揮出近乎兩倍的作用。對於需要兼顧太平洋和印度洋兩個戰略方向的中國海軍而言，馬六甲海峽的意義不亞於上述兩條戰略水道，甚至從整體戰略格局而言，其緊迫性還要超越上述兩條戰略水道。

　　低成本解決藏南問題，首要一步就是超越馬六甲！超越馬六甲，中國所面臨的主要戰略對手是美國。牽涉到馬六甲海峽的新加坡、印尼和馬來西亞無不需要看美國的眼色行事。在新加坡，還存在可以容納美國航母駐泊的樟宜海軍基地。因此，超越馬六甲的本質，就是中美在關鍵戰略節點的博弈。從這個角度而言，藏南問題的解決，實際上既是中國對外戰略大棋局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 大棋局下的重要目標利益。

　　超越馬六甲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突破美國戰略力量在馬六甲方向的封鎖，要麼尋找替代方案。至今，相對可行的替代方案只有一個，即在克拉地峽區域開鑿一條運河。

　　是強行突破馬六甲海峽還是開鑿克拉運河的問題，要根據中國自身的政治、經濟、軍事實力的變化來考量。利益對於中國來說並不是一塵不變的。中國需要動態地根據各國地反應來爭取本國利益 的最大化。

　　國內有一種聲音懷疑克拉運河開鑿的價值。害怕我們開鑿的運河最終被美國人利用。這種擔憂有其合理性，但沒有把握住中國的根本利益。與新加坡、印尼和馬來西亞相比，泰國是中國的力量更容易輻射到的區域。同時，多開一條運河就多一個選擇，不至於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克拉運河的開鑿成本估算為280億美元，這並非一個不可接受的成本。而一旦運河開鑿起來，美國就面臨需要投入更多的力量才能在雙線同時封鎖中國的局面。中國處於一個主動進攻的地位，同時又處於戰略上的內線地位。即便在最壞的情況下，這一優勢也確保了開鑿克拉運河對於打通中國海軍進 入印度洋的戰略水道是有利無害。退一萬步來講，也是獲得了一個可以選擇的強行突破口。

　　甚至於，着眼於未來，克拉運河對於中國來說是必然的選擇，這僅僅是個時間和契機的選擇問題。其道理就是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當然，就眼前的問題來看，中國可以不急於開鑿克拉運河 ，而只把這樣一種可能性作為一個資本放在博弈的舞台之上。

　　從全局上考慮，中國與美國在東南亞不可避免要進行一場拉鋸戰。東南亞是中國陸地突破的兩大戰略方向之一，也是中國建立起分配體系的地緣政治基礎。疑問僅僅是鬥爭的時間和方式。處於內線的中國至少從距離上擁有絕對成本優勢。用發展的眼光來看，在東南亞抵抗削弱美國的影響力並非一件遙不可及的事情。畢竟，當中國的實力增長到一定層面的時候，美國所可能帶來的平衡作用將 自然削弱，與中國對抗的危險係數和物質成本則將急劇增加。完全不顧利益一頭往上撞的國家怕是不會太多。

　　其間存在一個相互推進的進程。即隨着中國海軍力量加強，美國與東南亞之間靠海權維繫的紐帶就會被削弱。同時，美國與東南亞國家之間的聯繫被削弱，又會幫助中國海軍走向一個更為廣闊的 水域。

　　中國發展航母已經是一個毫無疑問的事實。當中國的航母戰鬥群發展到一定的數量和質量，那麼單單憑藉海軍摧毀一個中等國家的現代化作戰力量便會成為中國海軍的一個必然的能力。無論是新加坡還是馬來西亞又或者印尼，他們的現代化作戰力量都是有限的，缺乏體系和縱深的。到了那個時候，試圖幫助美國延緩甚至攔截中國海軍前出印度洋的成本對於他們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因此，只要中國堅定自己未來戰略的方向，多種方式都能夠使中國獲得前出印度洋的能力。

　　印度一向視印度洋為印度人的印度洋。事實上，印度人從來沒有真正掌握着印度洋。換句話說，即便在中國海軍沒有進入印度洋的時代，印度人是不是印度洋的“主人”，完全歸結於美國是否願 意讓印度做一條看門寵物。

　　中國海軍獲得進入印度洋的能力之後，印度洋是不是印度人的印度洋就不再是美國單方面能夠決定的事情了。獲得自由進入印度洋的能力，首先就能夠從心理上對印度人所宣稱的屬於印度的印度洋理念形成一個打擊。印度人並不堅強。這個民族的自信過多寄託於所謂的前景。而這種前景的來源，甚至不是一種趨勢，而是來自於美國等西方強權的政治需求。由此，印度人的自信實際上敏感而 脆弱的，否則也不會出現那種喜歡把自己吹上天的情緒。

　　我們的主要競爭對手仍然在東方。可是在應對東方對手的海軍力量的同時，並不妨礙中國海軍長期性地在印度洋範圍內實現一定的存在。類似現在的打海盜或者頻繁的友好訪問和聯合軍演。主要目的只有一個，讓印度知道，中國海軍有能力實現自身在印度洋的軍事存在。展現的則是遠洋作戰能力以及艦隊在數量和質量上的絕對優勢。斯里蘭卡等國也必然會受到影響。中國海軍沒有一定的掌握制海權的能力，就無法在一個比較長的時間內緩解以斯里蘭卡為典型的印度洋周邊國家的壓力。從斯里蘭卡的角度而言，他想保持更大的獨立性，憑藉中國來抗衡印度的影響力顯然是不多的選擇中比較好的一個。如果中國的力量長期不能達到，那麼斯里蘭卡做出傾向印度的選擇就不奇怪了。我們不能指望每個國家都有拿雞蛋碰勢頭的勇氣。

　　中國海軍具備爭奪印度洋制海權的能力，就如同當年中國陸軍的強大一樣，是改變平衡的一步。彌補對外貿易發展所帶來的對印領土爭端中的一個隱患，將讓中國擁有絕對的戰爭主動權和主導權 。

　　印度媒體時常提到中國對印度的戰略包圍，也就是從巴基斯坦到斯里蘭卡再到孟加拉國和緬甸的這樣一個區域內，中國都具備着廣泛的影響力。無論中國是否有意如此，但客觀上，印度確實陷入了一個可能的包圍圈之內。如果一方面是中國海軍在印度洋的長期軍事存在，另一方面則是印度的周邊國家需要憑藉中國的影響力來抗衡印度發展所帶來的各方面壓力，那麼長此以往，無法保持平衡 態勢的印度，其心理優勢將不再具備。

　　與藏南問題不同的是，海權歸屬的變更過程更為緩慢。溫水煮青蛙能夠讓印度較為平靜承受來自中國的打擊。一旦信心和自尊在一個方面被摧毀過，那麼在第二個方面的反彈將大為降低。藏南問題，到時候是打是談，都將有一個更為有利的基礎。在這個過程中的所有主要投入都是中國大國崛起過程中所必須的。藏南問題能夠納入到中國崛起的過程中被順便鋪墊好，成本不可謂不低。

　　打破平衡的目的並不是永久地衝突。我們需要的只是在一個時間段打破平衡以實現戰略格局的一個重大突破。對於印度來說，長期處於一個弱勢的力量對比之下也會極其難受。他想要回到平衡的局面，留給他的道路並不寬。他自己的力量短期暴增很困難。美國出於全球戰略考慮，也不大可能短期內籌集到足夠的力量投入到印度洋方向任由印度借用。那麼，印度大概也只能期望中國減少針對 其方向的力量部署，讓中印在整個區域範圍內的力量恢復到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態。否則，印度將難以獲得一個理想的發展環境。

　　由於美國全球戰略所帶來的必然力量分散。當中國海軍力量達到一定的規模之後，就會讓美國海軍顯得捉襟見肘。內線優勢隨着馬六甲問題的解決，也將最大程度地發揮出來。很難想像。當中國海軍發展到4-6個航母戰鬥群後，美國能夠同時在太平洋和印度洋保持與中國相抗衡的艦隊。通過太平洋方向的適度扯動，更可以讓美國進一步放棄印度洋這個相對的次要方向對中國的全面阻礙。失去美國力量的足夠支持，印度身上的“皇帝的新衣”會被剝落，真實的印度將面對一個真實的世界。虛幻的強大絕對無助於阻擋中國海軍挺進印度洋。

　　誠然，民族尊嚴在很多時候會壓倒利益。可是，通常情況下，那只是因為利益不夠大。我們現在的確拿不住在足以誘惑印度放棄民族尊嚴的利益。即便真能拿出來，也是中國所難以接受的。那麼 ，去壓縮印度未來的利益空間，將印度的未來拿到談判桌上，這個籌碼是不是足夠大呢？

　　中國不解決藏南問題，就難以真正邁向世界的權力頂峰。印度不解決藏南問題，也難以真正成為世界性大國。互相之間敵意所帶來的牽制根據印度的力量為基準足以導致雙方在世界範圍內的影響 力下降一個檔次。這也為藏南問題的解決，提出了一個最後的時間表。

　　藏南問題的解決不在藏南本身，而在於誰能掌握未來。我們的對手，不僅僅是美國，真正與中國爭奪未來的是美國。打通馬六甲，挺進印度洋，將美國扼在中國咽喉上的手打開，藏南問題以對我 們最有利的方式解決就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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