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鳴隨筆（6）：生命的意義
---曉德

這是4月26日，一個普通的周末。春天的氣息已經從盛開的鮮花和溫暖的陽光中開始顯現，而我們中的多數人，恐怕都是在家裡以看電視報紙或上網的方式在打發着寂寞的時光。計算機方面的專家發出了CIH病毒可能發作的預警，我也自然地將自己的電腦時間調整到了28號。

相安無事的電腦可以憑藉調整時間來抵禦病毒的侵襲，而這些天，陪伴着我們的“非典”病毒卻還在全國各地橫行肆虐。我們中國，正面臨着越來越嚴峻的考驗。

促使我再次端坐在電腦前寫這篇本年度第六則隨筆的想法，緣於今天晚上CCTV的新聞節目。我們共和國的總理在北大被劃為重點疫區後毅然來到學校視察，並在學生食堂與師生共同進餐。“同舟共濟、共度難關”，是這位敬愛的總理在視察結束時的真心表白。望着電視上因操勞而略顯疲憊的身影，一種發自內心的感動油然而生。在全國上下面臨巨大壓力和困難的時候，以胡錦濤、溫家寶、吳儀為代表的國家新一屆優秀領導人四處奔波，殫精竭慮，用實實在在的行動拯救着這個國家的人民生命和身體健康！在21世紀的中國，能有這樣的領導人，實乃國之幸事，民之幸事！

在浩如煙海的互聯網上，都在發出同一個聲音：支持胡溫體制，胡哥挺住！無論是海外華人，還是國內百姓，都在心中為他們的前途祈禱，為中國的前途祈禱。

輿論都在說與非典的戰鬥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可是戰爭豈止在SARS本身？與非典相比，典型的官僚作風也在其中暗流洶湧着。

從2002年11月發現首例病人至2003年4月，五個月的時間差，廣東首發時的悲劇再次在北京重演，那位曾對廣東疫情宣傳實施嚴密控制的人物最近已經被安排去改造中國曾經最有良心的報紙《南方周末》，而在北京，當胡溫頻繁視察周密部署防炎措施時，其他的官員居然都在作壁上觀，即使是以4月20日衛生部新聞發布會為時間點算起，這群人也是直到5天之後才做出了“支持”的表態。他們在想些什麼？他們在觀望着什麼？當北京市市長孟學農辭職後，那個如薩哈夫一般的御醫卻賴着不走，還有那位主管文教的國務委員，在很多大學被非典擊中後我們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態。

當謠言與真相混雜其中時，很不幸，我們中的多數人，尤其是那些深處疫區的人們成了謠言散發的源頭。各種小道消息在坊間流傳，並通過網絡擴散，那些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學子將道聽途說或添枝加葉的“親歷”四處傳播。

昨天，接到北京一哥們的郵件，這位朝鮮族的大學同窗在心中再次表達了他的不滿：SARS沒什麼可怕的，可怕的是人們的恐慌和無知。其實北京的疫情沒那麼嚴重，但是北京人（或者說中國人）太愛散布或相信小道消息，所以芝麻大的事說成西瓜那麼大了，無中生有，以假亂真，跟真的似的。小小的傳染病鬧得全國天翻地覆，那以後發生更大的突發性事件，那不更亂？！！！

我無意評說人們的反應，因為在未知面前，人類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脆弱和渺小，所以，我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洗手，消毒，然後懷疑自己的健康。但是，對於在公共討論版內散布小道消息我是深惡痛絕，儘管可能他們說的也含有部分真實的成分。對於災難，我們要做的是如何控制，如何迎戰，而將未被驗證的恐慌在公共場所散步的做法則只能是增加更大範圍的恐慌，僅此而已。

今天中午，食堂的廚師說，市場上的蘿蔔漲價了，因為據說蘿蔔可以抗SARS。與蔬菜一起漲價的，還有口罩、消毒水、其他中藥。本地的電視台在接到觀眾舉報五塊石中藥批發市場價格大漲3--5倍後去採訪，當地的市場管理者在攝象機前義正詞嚴“一經發現嚴肅查處”，可是什麼叫“發現”呢？天天在市場工作的他們還要經過別人發現才能把兩隻眼睛同時睜開嗎？國務院總理今天在北京的超市向市民表態：物資絕對保證供應。可是落實到下面有這樣的官僚部門在普遍遮掩，一國總理又能如何？

面對災難，有的人鞠躬盡瘁，有的人可恥地沉默，有的人無私奉獻，有的人藉機發財，有的人造謠生事，有的人焦慮地期待......千奇百怪的面孔，五花八門的情態，都在這些日子，在與SARS搏鬥過程中體現的淋漓盡致，映襯着我們中國人的三教九流。

非典發於廣東，所以有人開始在網上詛咒廣東人，並極端地認為廣東人應該絕種。偏激的言辭顯然只能是衝動之語，但廣東人亂吃的習性的確讓人望而生畏。1990年代上海甲肝的大流行曾經讓上海人對海鮮充滿了恐懼，而今次SARS的危機是否應該讓我們再次反思一下自己的那張血盆大口呢？

前幾天，也是在西祠胡同，一個忘記了名字的討論版，張貼着慘無人道的“嬰兒湯”製作圖示，看後除了讓我感到噁心，就只剩下了憤怒。不知道是廣東人還是台灣人亦或二者兼而有之，為了“進補”居然吃上了嬰兒！這種禽獸一般的行為發生在以貪吃著稱的廣東，真不知道是否也預示着還要遭到什麼報應。

3月17日，那起震驚全國的廣西販嬰案後，《中國新聞周刊》的記者再次通過翔實的調查向我們揭示了更加觸目驚心的現實：在廣西，在西南地區，販賣嬰兒已經形成了密集的網絡，而那些被販賣嬰兒，有的可能被人收買後認養，而有的呢......不敢再想下去，也不忍再想下去。“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喪盡天良者終將遭到上天的懲罰。

是的，每一個人的所作所為都會被記載，成為歷史，而只有時間的流逝才能讓我們漸漸看清那些曾經的真實。

CCTV正在熱播的《走向共和》宣稱是在“恢復歷史本來面目”，而今天的“歷史”又會在何時恢復呢？就好比我們這個民族與外敵簽訂的那些不平等條約，也許條約可以被恢復回“不平等”的性質，而土地卻無法改變已經淪落入他國的事實。剩下的，也許就只是再增加一個“忠臣”或“賣國賊”這樣的記錄吧。

一直想收集整理一份有關國土喪失的詳細記錄，卻由於慵懶一直未能着手進行。只是，近期有關中俄邊界的文字再次觸發了我的胡思亂想，所以才有了上面的一番感慨。

而普通的老百姓不管這個，咱越來越多的東北人已經開始越過邊界到本應屬於中國的廣袤土地上生存和繁衍，儘管他們不時要面對俄羅斯警察的敲詐。在接受《鳳凰周刊》記者採訪時，那位東北人說出了讓我難忘的話：“你不能說這是誰的土地，我們只有一個地球，從歷史上看，一直就是強者統治弱者”。這位黑龍江省的一個農村幹部，被廣袤的農田和當地高昂的糧食價格吸引，最後落腳於俄羅斯遠東地區。

在我們被美國勢力範圍團團包圍的今天，俄羅斯遠東地區的應對方案就顯得格外重要，政府會怎麼考量我們只有靜靜期待。

是的，在政治面前，我們無能為力，除了用我們狹窄的目光做一些膚淺的關注。可是，有一些事情，我們卻必須直面，儘管有些人是那麼不願意讓我們知曉。

一個大學畢業生，因為沒有暫住證，被收容，然後被毆打，最後悽慘地死去。感謝《南方都市報》，感謝家在北方和另一位我不甚熟悉的記者，在有關部門在拼命打壓的情況下給了我們最最真實的信息。我們究竟是生活在怎樣的時代？我們的城市在怎樣對待同樣是中國公民的同胞？我們的領導是否除了對着媒體暴跳如雷之外就再沒了其他的活躍細胞？沒有人可以給出答案，因為我們的肌體已經徹底病了，方方面面，里里外外，從上到下，無一處倖免。

所以，我們只能記錄下來，同樣的，交給歷史去評說。所以，應該再次感謝新聞傳媒，冒着風險記錄這一切。

南方都市報，我這裡很少看到，只是耳聞了他們一些叫得震天響的口號。此次出手，卻仿佛讓我又看到屢屢遭受重創的南方報業集團曾經的影子，而給予我們信任和信心的另外兩家子報如今已是無可奈何花落去。“別人可以報的你都不可以報”，南方周末的人們該是何等的痛苦，所以才有了那張據說是貼在評報欄上的打印稿《危城別慎之》。哀莫大於心死，我們已經無法再對南方周末懷有任何期待，只能冀望於即將復刊的21世紀環球報道和現在南方都市報能給我們渴望了解真實的心靈稍許安慰。

CCTV五一又要改版了，我首先想到的是，“新聞早8點”的那個片頭應該換一換了吧？每當看到屏幕左側由潑來的水組成的造型我都感到很迷惑：那水不是浪費了嗎？儘管我知道我是有點神經過敏，但就是覺得那個片頭彆扭。

還有一個困惑是，好端端的“紀錄片”偏偏要更名為什麼“見證”。名字起的花哨真的就能起到包裝的效果嗎？紀錄片，多麼質樸的稱呼，何必非要改成表白自己作用的不倫不類之名稱呢？雖然以往每次都是在深夜播出，但只要時間允許我是從不落下一期。在人物和歷史中逡巡，在探索和發現中漂泊，那是一種寧靜的心態，更是一種滄桑的歷練。我喜歡這樣的節目，以及它所帶給我的那份質感。

寫到這裡，又想起了4月15日那期《鳳凰周刊》，閱讀“三地書”時那篇《追問生命的意義》引起了我的共鳴----

對生命意義的追問，是每一個有思想的生命體對自身靈魂的必然拷問。“生命的意義何在？”“活着是為了什麼？”我們帶着如此凝重的問題出發，遭遇的卻多是“活着是美麗的”這類輕飄飄的華麗語言。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訴我們：“活着便是受苦，要活下去，便要在痛苦中找出意義。”我們不由得心頭一震，如受重擊。......無論處境多麼悲慘，我們都有責任為生命找出一個意義來......

剛剛播出的“新聞調查”中，柴靜在非典病房詢問那位患者出院後最想做什麼時，得到的回答是：這幾天想的太多了，對生命有了重新的認識。

所以，我寧願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對我們刻意的考驗，包括SARS危機，包括孫志剛不明不白的死去，包括嬰兒被有組織販賣，包括有些人滅絕人性地亂吃，包括日益複雜的周邊環境，也包括南方報業的多磔命運......

0：31分了吧，新周刊論壇的斑竹feifanzhifu說，看我的文章可以學會數數字，因為時間會被反覆提起，帶“一”的詞組也經常出現。其實我數學學得並不好，高中時有過立體幾何期中考試打25分的光榮歷史，大學時更是在概率論上被抓了補考直到畢業前夕方才矇混過關。

所謂數字，也可能是一種自然的流露吧，就仿佛我從去年開始寫就的隨筆，自然而然，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儘管我承認這也是一種取巧行為，簡單的文字羅列人人皆可為之。

就寫到這吧，廢話太多了，但還是要做廣告，歡迎光臨我的個人主頁：http://xiaode.vip.sina.com 歡迎與我採用各種方式交流。

（曉德 2003.4.27 凌晨0：36分 xiaode@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