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的9/11, 和米國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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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1973年9月11日智利軍事政變三十一周年的日子。在當年那場美國一手策動的反民主軍事政變中，想通過走議會道路和平進入社會主義的智利民選總統阿連德身陷重圍，但他絕不投降，拿起卡斯特羅送給他的蘇制 AK自動步槍進行了頑強抵抗，最後身中十七彈，以身殉職。

政變的結果是智利親美右派軍人皮諾切特上台，智利共產黨被宣布為非法組織，大批左翼政黨人士及其支持同情者被捕、被殺害或被迫流亡海外，而直接死於政變的犧牲者據保守估計有2000人。

政變引發了世界各地對美國和智利右派的抗議浪潮，中國周恩來總理向阿連德夫人發去了慰問電。

1977年，美國前總統尼克松承認美國捲入智利政變，他說：“對於美國的安全來說，智利的右派獨裁要強於左派民主。”

2001年，在智利的911事件發生整整28年之後，當代世界恐怖主義的策源地美國遭襲。

礦業是智利的經濟主體，其中占礦產品出口80％左右的銅又是智利財政的主要來源。然而，美國壟斷資本卻長期控制着智利的制銅工業。他們總共投資不過5億美元，卻攫取高達一百多億美元的利潤，甚至智利本國所需的銅也不得不從美國進口。於是，一場控制與反控制的鬥爭長期進行着，山姆大叔為了保護既得利益，卻費盡了心機。

戰後政治舞台上最精彩的場面是數百次政變或者說是通過武力使政府換班。在多數情況下，這些政變是國內政治、社會或種族爭鬥的結果，也有一些是外國政府為了自身的利益，插手支持政變策劃者，或暗殺當政的領導人。

在智利，15年時間裡美國就有3位總統直接插手了那裡的政局，目的是阻止親共勢力競選總統，保護美國在智利的壟斷地位。

1964年是總統選舉年，社會黨領導人薩爾瓦多·阿連德再次謀求競選總統。阿連德出生於聖地亞哥,在意大利獲得博士學位。1933年參與創建社會黨，擔任過總書記、主席等職。曾任眾議員、參議員、參議院副議長、議長，後任過衛生部長，1952年至1964年期間3次參加競選總統。他自稱馬克思主義者，主張經濟社會主義化，工業國有化(包括收回美國制銅公司)，沒收莊園，實行土改;對外反帝、反殖、維護國家主權和民族獨立。對此，美國歷屆政府十分仇視阿連德。就在這一年，在肯尼迪總統授意下，一個由白宮、國務院和中央情報局有關人員參加的華盛頓特別小組很快成立，它負責指導與阿連德對立的基督教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愛德華·弗雷的競選活動。中央情報局是具體執行者，他們一方面向弗雷的基督教民主黨提供了400萬美元的選舉活動經費，一方面資助右翼報紙，撰寫社論，用造謠、誹謗、污衊等手段，進行反阿連德、反共產黨的大規模宣傳活動。與此同時，還秘密組織訓練“反共”的農民和勞工團體上街遊行鬧事。由於美國政府的插手，這次選舉，弗雷獲得多數選票，當選為總統。

1970年，又是智利選舉總統的日子，白宮又開始了策劃阻撓阿連德當選總統的計劃。1970年3月，國家安全委員會內負責審核中央情報局秘密行動的總統特別小組，又稱“40委員會”，首次批准在智利進行反阿連德的宣傳活動。6 月，從智利傳來消息：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阿連德可能在大選中獲勝。一些在智利有巨額投資的美國大公司開始驚慌起來，他們深深懂得，一旦阿連德當選，會把大公司收歸國有，於是紛紛解囊資助反對派候選人參選。首當其衝的是國際電話電報公司和安娜康達銅業公司，前者私下約見中央情報局局長赫爾姆斯，表示願意提供 100萬美元作為反阿連德秘密行動的經費；後者交給國務院50萬美元，希望國務院干預此事。美國總統尼克松聽取情況匯報後，當即斥責中央情報局辦事不力，他把基辛格、中央情報局局長赫爾姆斯叫到他的辦公室，命令他不惜任何代價幹掉阿連德。

中央情報局局長赫爾姆斯對總統的決定疑慮重重：風險太大了，因為這個注重立憲主義的國家，從上個世紀以來還沒出過政治暗殺事件。但總統決心已下，要改變是很難的。赫爾姆斯在日記中寫道：“或許只有10％成功的把握，但這是為了拯救智利，值得去嘗試一下。不要顧及危險，也別讓美駐智利大使館卷了進去。準備好1000萬美元的現金，如需要的話還可以更多一點，派出我們最能幹的人去冒此風險。在48小時內製定出行動計劃。”

★赫爾姆斯的兩個方案

赫爾姆斯決定採取兩個方案：第一方案即採取外交和經濟行動；第二方案就是必要時要不惜一切手段阻止阿連德就任總統。後來，他選擇幾名得力幹將組成一個特遣隊，決定秘密實施第二方案。他任命有經驗的戴維·菲利普斯為特遣隊隊長。第二方案是根據總統授意，在絕密情況下進行。當時，在中央情報局內，也只有局長、計劃處長、西半球科副科長及在智利的12名人員中的4名知道此事，甚至對國務院也是保密的。菲利普斯得知內情後，對總統的專橫命令感到十分憤怒，但他還是提出了建議：“只有一種辦法才能達到我們的目的，即軍事政變。”“但要辦成這件事需要一段時間，因為目前智利軍人，尤其是陸軍總司令施奈德將軍反對採取任何不合憲法的行動來阻撓阿連德就任總統。”

儘管特遣隊員做了大量工作，但幾乎沒有一個智利的頭面人物願意出場唱主角。鑑於這種情況，中央情報局決定從多方面加強分化工作，研究了一個三點式計劃：(一)繼續收集情報，物色有軍事政變意向的智利官員；(二)通過輿論宣傳，散布謠言和採取恐怖活動，在智利形成一個適合政變的社會氣候；(三)對那些有政變意向的智利官員講明，雖然美國不能直接派兵進行軍事干預，但美國政府將全力支持發動軍事政變。

然而三點式計劃並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相反，唯一有政變意向的智利陸軍退休將軍羅伯特·維沃克斯，也因為很快被施奈德司令注意而動不了手腳。中情局決定先把施奈德這塊絆腳石踢開。但赫爾姆斯不贊成暗殺施奈德，擔心一旦殺死了施奈德，智利軍人就會支持阿連德。由於局長的這個禁令，赫爾姆斯的手下決定不暗殺施奈德，但先要綁架他。

在智利綁架施奈德將軍，中情局不得不求助於熟悉當地情況和與智利軍方有聯繫的美國駐智利使館武官和國防部情報局，請他們協助物色綁架施奈德的合適人選。不久，智利退休將軍維沃克斯表示願意執行綁架任務，並向中央情況局人員說：他決定10月22日綁架他，因為10月24日是國會確認總統的日子。接着聖地亞哥衛戍司令卡米洛·瓦倫米拉將軍也表示願意綁架施奈德，中央情報局均同意了他們的計劃。

★智利將軍打亂了中情局的計劃

美國大使館武官懷默特上校會晤了一名智利陸軍軍官和一名智利海軍軍官。嗣後，他把這兩名軍官提出需要10枚催淚瓦斯彈、3支輕型自動步槍和500 發子彈的請求告訴了中央情報局。很快，兩名智利軍官所要的武器，隱藏在外交郵袋裡，從美國偷運到了駐智利的美國大使館武官處，懷默特上校將武器轉交到了兩名軍官的手裡。

就在這些武器發運出去的第二天，中央情報局獲悉綁架施奈德的計劃失敗了。原來，聖地亞哥衛戍司令瓦倫米拉將軍和維沃克斯將軍都知道對方有綁架施奈德、發動政變的計劃，但他們不願攜起手來一同干，因為兩人都想在政變成功後擔任軍政府的首腦。當瓦倫米拉得知對方要綁架施奈德的消息後，搶先行動，但那天施奈德將軍沒有像以往那樣乘坐陸軍司令部的汽車去吃晚餐，而是改乘私人汽車外出了。儘管後來找到了他，可警衛人員寸步不離，使執行綁架任務的人始終無法接近。中情局十分緊張，他們怕這些魯莽的軍人壞了整個計劃，於是派人一面規勸維沃克斯和瓦倫米拉不要草率行事，一面又給每人 5萬美元，鼓勵他們再試一下。

1970年10月22日晨 ，當施奈德乘坐的汽車朝陸軍司令部開去時，途中突然竄出 8輛小汽車將施奈德的汽車攔住，幾個拿槍的人把這位將軍乘坐的汽車車窗砸碎。施奈德知道事情不妙，忙拔出手槍準備自衛，歹徒們怕死，搶先開了槍，子彈擊中了施奈德的咽喉、胸膛。3天后，施奈德因傷勢過重去世。

智利警方立即進行搜捕。第一批抓了一些同右派政黨有政治聯繫的富家子弟，從他們身上查獲了使用過的武器，接着警方立即逮捕了維沃克斯。調查中，警方又發現瓦倫米拉也有策劃政變的企圖，隨即也將他送交軍事法庭。與此案有牽連的還有1個海軍元帥、若干大莊園主和政治上的頭面人物共有 32人之多，後都被逮捕，宣判有罪。

中情局得知施奈德的死訊時，十分震驚。他們並不擔心這些魯莽軍人的命運，而擔心的是他們提供的武器是否落入智利警方之手。後來得知，那天維沃克斯派人去綁架施奈德時，並沒有準備要殺死他，去執行任務的人隨身只帶了手槍，沒有帶美國人提供的武器，中情局這才如釋重負，放下心來。

施奈德將軍之死轟動了全國，正如中央情報局事先估計到的：“要是陸軍總司令施奈德遭暗殺的話，只能使智利軍隊更堅決地聚集在立憲主義的旗幟下。” 第二天，在聖地亞哥有數十萬人為他送葬，人們義憤填膺，憤怒聲討殺人兇手。無疑這使智利軍人和人民更加團結在阿連德周圍。美國政府對智利局勢十分擔心，因為選舉總統已經進入高潮。

★阿連德當選總統之後

因施奈德事件被激憤的選民頃刻倒向了阿連德領導的社會黨、激進黨、共產黨和社會民主黨等組成的人民團結陣線，1970年10月，阿連德竟獲得了多數選票，當選總統。

美國政府搞掉阿連德的決心並沒有改變，他們多管齊下，一方面繼續進行第一方案，由國務院在智利“製造了經濟恐慌”。美國政府立即停止了一切新的雙邊或多邊經濟援助，削減對美國私人投資的商業信貸的保證，降低了在進出口銀行的客戶信貸分類級別，並拒絕就智利的外債問題進行磋商。另一方面中央情報局悄悄進行第二方案中沒有完成的工作。加緊了對智利的軍事援助和軍官的培訓工作，分化瓦解智利軍隊對政府的支持。為此，中情局向阿連德的反對派提供了 500萬美元的活動經費。它又給各種獨立宣傳媒介以支持，使這些反對派的報紙、電台、電視台一古腦兒進行反阿連德政府的宣傳。政變發生之前，又支持反對派工會組織罷工，造成了智利經濟的嚴重失調，目的顯然是促使人民對阿連德的不滿。

正當反對派在前台搗亂之時，中情局支持的右翼軍方勢力卻在幕後極其秘密的情況下策劃着趕阿連德下台的一場政變。經過幾年努力，中央情報局通過美元、武器先後收買了智利陸軍司令奧古斯托·皮諾切特將軍、空軍司令古斯塔夫·利將軍和海軍司令、警察部隊司令等一批高級將領。美國從1964年為阻止阿連德參加總統競選至1973年9月阿連德被謀害，共耗費1200萬美元。但這些美元沒有白費。

★叛亂發生在獨立日

9月18日是智利的獨立日(國慶)，按照慣例，這一天首都聖地亞哥要舉行隆重的慶祝活動。中情局認為這是發動政變的一個難得機會，因為只有在這個時候，軍隊可以藉口加強節日安全，大量調動部隊而不會被阿連德懷疑。1973年9月10日前，政變部隊佯裝執勤部隊將首都以外的陸海空三軍部分部隊陸續調抵首都附近，有的已經進入首都待命。

1973年9 月11日清晨，通向首都聖地亞哥大道上，一批批坦克車、裝甲車、運兵汽車在夜幕的掩護下，浩浩蕩蕩向市區開來。市內槍聲大作，政變的先頭部隊在控制政府機關和要害部門時與那裡的警衛部隊發生了槍戰。7時左右，負責攻打總統府拉莫內達宮的海軍司令帕拉西奧斯將軍率領海軍士兵首先趕到總統府，同忠於阿連德總統的警衛部隊展開了異常激烈的戰鬥。7時40分，正在組織反擊政變部隊的阿連德總統給妻子布西打電話，告訴她“我在拉莫內達宮，形勢嚴重了，海軍已叛亂。我將留在這裡。”這是阿連德給妻子的最後一個電話。不久阿連德總統向全國發表廣播演說。這時，總統府外的槍戰更加激烈地進行着。下午1點多，空軍司令古斯塔夫·利將軍下令出動空軍飛機轟炸拉莫內達宮。阿連德總統的警衛部隊敵不住空中、地面的夾攻，死傷慘重。下午2時，在幾番轟炸之後，指揮攻打總統府的政變部隊司令帕拉西奧將軍進入總統府。

阿連德總統命令身邊的30名隨行人員撤離總統府內的獨立大廳。他從儲藏室內取出一頂鋼盔，手持卡斯特羅送給他的蘇制 AK自動步槍，決心與政變部隊決一死戰……

第二天，阿連德的妻子布西接到電話，說她的丈夫在一家軍隊醫院裡。當她趕到醫院時，士兵們不讓她進去。她同一位將軍談話中得知她丈夫已經死去。後來，政變部隊把她帶到空軍一個機場，她被領上一架飛機，只見中間放着一口棺材，上面蓋着條軍毯，她要求看一看阿連德，遭到拒絕。他們把她送到金特羅斯空軍基地，又乘汽車來到離聖地亞哥125公里外的聖伊內斯公墓。埋葬前，布西再次要求看一看阿連德的屍體，一名軍官不讓看，說棺材已經封好了。布西憤怒地說： “薩爾瓦多·阿連德不能這樣秘密地埋掉。我希望你們至少要知道你們正在埋葬的這個人的名字。”“他是共和國總統薩爾瓦多·阿連德!……”

當時任內政部長助理、後逃到以色列政治避難的維加，在他最近寫的《阿連德的隕滅》一書中說：他從智利軍隊內部得到的可靠消息，阿連德總統是被一批政變士兵槍殺的。士兵們衝進紅色大廳，遇到 5個人，並立即槍殺了他們，其中一人就是阿連德總統。後來進來了5名文職人員，其中有吉洪醫生的同事帕里斯醫生(他後來被政變部隊在聖地亞哥體育場拷打致死)，他檢查了阿連德的屍體，發現至少有6粒子彈洞穿阿連德的胃部和下腹部。政變後的第三天，智利參議院對外政策委員會主席赫蘇斯·索托·阿梅斯蒂當時說：智利總統阿連德的屍體中了17顆子彈。當時的美國報刊也是這樣報道的，這說明，阿連德是被政變部隊士兵打死的。

1990年 7月30日，在阿連德以身殉職17年之後，現政府為他舉行了葬禮。他的葬禮按照一名國家元首應有的規格舉行。法國總理羅卡馬、西班牙副首相格拉、西德前外長勃蘭特、墨西哥前總統埃切維利亞、烏拉圭前總統桑吉內蒂和阿根廷前總統阿方辛等著名政界人士和阿連德的遺孀布西參加了阿連德的遷葬儀式。（本文有刪節 ——轉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