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硝煙漸散的阿富汗戰場，美軍向世界展示了其最新的作戰方式：超遠距
離攻擊手段、史無前例的精確打擊和無人能及的信息集成。對於美國軍方近年
來重點探討的“軍事轉型”思想，阿富汗戰爭不失為一力證，而最近出台的巨
額國防預算卻再次成為軍火商的“盛宴”，令眾多軍事轉型的支持者大失所望。

　　美軍推崇精確打擊

　　從作戰數據來看，美軍在阿富汗戰爭中取得的軍事進步不可小覷。在海灣
戰爭中，美軍摧毀一個目標需要動用10架戰機，在阿富汗，美軍一架戰機平
均可以摧毀兩個目標；美軍在阿富汗更為廣泛地使用精確制導武器，它在美軍
武庫中所占的比例從海灣戰爭時的10％，增加到現在的90％；問世半個多世
紀的B－52轟炸機如今也成了精確打擊武器，衛星定位與地面偵察部隊的信息
可使其將全部轟炸火力集中在1000米見方的地區；作為最新一代無人駕駛飛
機，配備了導彈的“食肉動物”偵察機也在阿富汗戰爭中初露鋒芒。

　　不同於以往的戰爭，美軍在阿富汗找不到多少有價值的戰略目標，面對的
是一些稍縱即逝的流動目標，這種作戰使其通訊系統接受了“鍛煉”。比如，
美軍監測到從一個塔利班據點發出的手機信號，“食肉動物”無人偵察機迅速
開始對準目標持續觀察，並將這一地點的實時圖像傳往美軍在沙特阿拉伯的基
地，甚至美軍中央司令部，以確定攻擊目標；逼近目標的其他戰鬥機又會讀取
實地信息，以證實目標無誤；最後，美軍基地的目標員將把該塔利班據點的確
切坐標發送給美軍戰機，由它們最終鎖定目標，投放精確打擊武器。通過這一
系列信息集成手段，從成像衛星、偵察飛機到地面部隊偵察，美軍可以精確鎖
定塔利班和基地組織的集結地，對其實施致命打擊。

　　據美國軍方透露，海灣戰爭時期，美軍各軍種間的相互聯繫還成問題，海
軍甚至不能接收空中電子信息。現在，美軍各個系統已建立了整體通訊聯繫。
在阿富汗戰爭中，空軍“食肉動物”無人偵察飛機可用其激光指示器為海軍戰
斗機確定目標，而地面的特種部隊同時也將衛星制導的地面目標坐標提供給海
軍和空軍戰鬥機。軍方人士特別指出，北方聯盟能夠迅速攻陷軍事重鎮馬扎里
沙里夫，美軍特種兵“功不可沒”。美軍特種部隊在此役中派遣了數名士兵執
行偵察任務，他們運用衛星通訊手段（SATCOM），將地面目標的數據實時傳
送給上空的戰機，主導了戰事進程。

　　海灣戰爭第一次讓人們了解了以信息技術為主導的戰爭方式，那時巡航導
彈和智能炸彈剛剛出現，連不少軍方人士也對其持懷疑態度。如今，這一新的
作戰方式目前已發展至一個關鍵時刻。一些美國軍、政界人士認為，在當前面
對恐怖主義和其他威脅的形勢下，美軍就應該圍繞這一作戰特點進行轉型。美
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更表示，軍事轉型的必要性及其所能帶來的成果已經
在阿富汗戰爭中得到了檢驗。

　　全新軍事思想呼之欲出

　　冷戰結束後，蘇聯的威脅不復存在，而來自所謂“無賴國家”的“非對稱
威脅”被美國視為主要威脅。面對新的安全形勢，美國軍方一直在探討軍事轉
型的方案，“9·11”恐怖襲擊更使軍事轉型的呼聲日益高漲。美國總統布什
也一向以軍事改革者自居，他認為美軍需要減少海外過多的軍事存在，並力求
“跨越一代武器技術”，加強軍事打擊的靈活性、精確性和致命性。

　　美國國防部去年出台的《4年防務評估》摒棄了克林頓政府“同時打贏兩
場地區戰爭”的理論，提出了軍事轉型的多種思路。在如何進行軍事轉型的爭
論中，“C4ISR”思想漸成主流。該派思想主張縮小軍隊規模，突出4個
“C”，即通訊（COMMUNICATION）、計算機（COMPUTER）、指揮
（COMMAND）和控制（CONTROL）等系統的多兵種協調，並強調情報
（INTELLIGENCE）、監測（SURVEILLANCE）和偵察
（RECONNAISSANCE）在未來戰爭中的決定性作用。美軍在阿富汗戰爭中取
得的成果，更為這一思想提供了有力支持。

　　軍事轉型的最終目的，是希望美軍獲得以更少的軍隊，從更遠距離發起攻
擊的能力，考慮到部分盟國對美國軍事行動的支持並不牢靠，儘量減少對海外
前沿基地的依賴。軍事轉型勢必對美軍編制、作戰方式、武器採購等產生深遠
影響，以阿富汗戰爭為例，作為遠程精確打擊力量的核心，空軍從支援地面部
隊的傳統角色轉變成為戰爭中的決定性力量；地面部隊則變為輔助性力量，主
要進行情報偵察和與當地友好武裝的聯絡；傳統陸軍“淪落”到負責作戰的掃
尾工作及戰後的維和任務。

　　但是，美國國內對這一論調也有不少不同意見。一些軍方高層人士反對單
從美軍在阿富汗戰爭中的表現來決定美軍轉型的方式。他們認為，每次戰爭的
情況各不相同，對美軍近年來進行的一系列小型戰爭也不宜評價過高。美國空
軍在科索沃、阿富汗的表現確實不錯，但是在這些戰爭中，美國空軍實際上沒
有遇到有效抵抗。

　　當前比較普遍的觀點是，陸軍雖應削減規模，但在未來戰爭中，空軍無法
單獨保證勝利，最終還需要地面部隊結束戰鬥。應該保留多少常備陸軍，陸軍
如何構成，是以傳統陸軍為主，還是特種部隊為主，目前仍然沒有定論。據一
位特種部隊官員預測，美國陸軍編制將由10個師減少到6個師。地位上升的空
軍需要增加遠程轟炸能力，但應大大減少戰術戰鬥機的數量。由於戰術戰鬥機
飛行距離短，需要使用海外軍事基地，易使美國的軍事行動受制於人。

　　對於建設一支規模小、但能夠實施精確打擊的武裝力量，美軍方人士有兩
點擔憂：首先，這支部隊可能因為規模太小而不足以與力量雄厚的敵人較量。
第二，具備了精確打擊能力，可能會帶來“好戰”影響。美軍減少作戰人員傷
亡甚至作戰地區平民傷亡的能力加強，可能會降低美國對外使用武力的“門
坎”，決策者們會更輕易地選擇軍事解決方案。

　　巨額預算成軍火商“盛宴”

　　2月初，美國總統布什向國會提交了2003年度政府預算案，其中國防預算
達到3790億美元，比上一年度增加480億美元。但布什在該預算中建議的武器
採購和研製計劃，並沒有體現其“跨越一代武器技術”的魄力，已經上馬的武
器研製計劃一個也沒有落下。陸海空各個軍種皆大歡喜，軍火商們更是眉開眼
笑。

　　拉姆斯菲爾德的支持者表示，國防部長並沒有向軍方和其他利益集團“屈
服”，軍事轉型仍在進行，只是步調稍慢而已。但批評者們認為，國防預算如
此龐大，卻可能是在為“一場錯誤的戰爭”做準備。美軍正在以新的方式打新
的戰爭，但是該預算卻不惜重金採購為冷戰時期的武器。

　　在阿富汗戰爭中得到“檢驗”的遠程轟炸機和無人偵察機並沒有成為武器
採購的重點。新的國防預算中沒有研製新型戰略轟炸機的計劃，對B－2戰略
轟炸機的投入也不到3億美元。國防預算中增加了無人駕駛飛機的投入，研製
和採購“食肉動物”、“全球鷹”等無人飛機的費用增加了13％，達到11億
美元。而F－22等新型戰術戰鬥機的開支卻增加了37％，僅採購F－22戰機一
項就投入53億美元。

　　批評人士指出，政治裙帶關係和軍火商的貪婪是預算分配方案“失誤”的
重要原因。以陸軍準備採購的480輛“十字軍戰士”自行榴彈炮為例，這個重
達80噸的龐然大物單位造價為2300萬美元，原本是準備與華約集團軍隊在德
國平原上展開大規模戰役時使用，布什在競選時就曾公開表示對這種武器不感
興趣，但無奈得罪不起其眾多的支持者。“十字軍戰士”的生產商——聯合防
務公司隸屬於卡萊爾集團，這一集團雲集了共和黨的重量級人物，如里根政府
時期的國防部長卡盧奇、老布什政府的國務卿貝克等，其中貝克對布什2000
年大選中贏得佛羅里達州的關鍵選票起了很大作用。

　　“弗吉尼亞”級潛艇也是如此。美國海軍希望獲得600億美元預算，在未
來25年中建立擁有30艘該級潛艇的編隊。隨着蘇聯潛艇的威脅逐漸削弱，海
軍現在轉而強調“弗吉尼亞”級潛艇的情報搜集能力和遠程打擊能力。來自該
潛艇生產地康涅狄格和弗吉尼亞的參議員利伯曼和華納自然強力支持這一項
目。

　　“9·11”事件以後的反恐形勢使國會對這次預算案中國防部分鮮有不同
聲音。參議院武裝力量委員會主席、民主黨人利文僅溫和地表示，“國防預算
缺少整體戰略”。更多的不同意見認為，軍費預算增加不夠。一些來自軍艦產
地的議員抱怨說，預算中用於採購軍艦的開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