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如果放鬆武器出口，那麼最有可能出口的就是海上巡邏艦。

4月1日，日本內閣會 議通過了“防衛裝備轉移三原則”，以取代“武器出口三原則”的，將始自1976年的全面禁止出口武器政策全面顛覆，大幅度放寬了出口武器的限制。儘管日本 政府相關人士稱，政府現在沒有出口“殺傷力較高武器”的計劃，但既然新原則沒有禁止，意味着日本出口武器的大門已經敞開。

消息一出，我們的 輿論界迅速緊張起來，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這一決定“針對中國”的判斷。在中日關係極度冷淡，兩國在國家層面已經明顯產生對抗的時候，這種設想當然有其合理 性。連美國《紐約時報》都承認，此舉將使日本更方便向不太發達的東南亞國家提供軍事援助，幫助這些國家在南海糾紛中應對越來越強硬的中國。

日本自己放開了出口武器的大門，真的就能輕鬆“武裝東南亞”甚至“對抗中國”了麼？答案可能遠沒有媒體所宣稱的那樣理所當然。

日本裝備並不好

長 久以來，不管是媒體描述日本自衛隊的實力，還是此次報道日本可能的武器出口，日本武器“做工精良、性能先進”的名聲總是如影隨形。中國軍工在許多領域也直 到近年來也才開始追上和趕超日本。如果將這些裝備拿到國際軍火市場上，也許有些出乎意外，但日本能夠出口的選擇，其實相當有限。

首當其衝的 是日本的航空裝備，由於從屬於美國的防務體制，日本戰後的主力戰機都是美國產品，日本雖能組裝，但無法自產，也不可能出口；國產F-2戰機不僅許多部件來 自美國，生產線也早已關閉，加上其性能遜於美俄主要產品，許多宣傳中的性能指標至今未能達到，各國也不看好。雖然日本水上飛機性能不錯，但在水上飛機價值 縮水，美、俄、中基本退出水上飛機研製的時代，這種先進的價值值得懷疑。

飛機：

日本具有世界先進水平的US-2水上飛機，也就印度感興趣且買得起

日本民用電子產業十分發達，但在航空電子產品領域的水平卻不高：由於美國的限制和自身技術不足，自衛隊的核心電子戰飛機——預警機一直依賴美國進口，更不用說對外出口了。

同 樣尷尬的還有日本海上自衛隊。雖然自衛隊的護衛艦隊是全世界艦艇更新速度最快、艦艇狀況最新的艦隊，也全部自造，但艦上武器全部來自國外進口或引進許可證 生產。來自美國的導彈、魚雷、直升機、意大利的艦炮、英美兩國的燃氣輪機。這些裝備日本自用沒有問題，出口到別國則需要武器出產國的協助。而且和空軍裝備 相似，日本最先進的“宙斯盾”驅逐艦核心完全來自於美國。說到底，日本艦艇製造業雖然不差，但能做的主要是艦艇外殼製造和設備整合。這一方面，英、法、 德、中、韓各有所長，日本不僅占不到便宜，還因為較高的人力成本會失分。

日本潛艇如果排除AIP系統(不依賴空氣推進系統)的話，相對自主程度較高，倒是可以在出口市場與主要常規潛艇賣家單就技術一決高下。

日 本的陸上裝備則呈現另一幅圖景。陸上自衛隊的大部分裝備都屬於自產，而且國產化程度相當高。不過公允地說，因為缺乏改進和自身技術的不足，日本的陸軍裝備 在國際上算不得先進。日本坦克在火炮和裝甲上技術積累嚴重不足，炮鋼生產和火炮加工至今依賴德國。不僅遠遠落後於中、美、俄、德、英、法，甚至不如許多歐 洲小國；日本先進的電子技術在火控上有一定優勢，但其產品的整體性能一貫不容樂觀。曾在90年代被各大軍事雜誌熱捧的90式，不僅火力和防護遠遜於美俄歐 同期產品，自動裝彈機也頻頻在重大演習“集體罷工”，火控也沒有吹噓的那麼優秀，不僅熱成像儀的實用距離大大低於理論值，還會和測距儀互相干擾，導致“看 得到測不到”的雷人窘境。

槍炮：

日本的自行榴彈炮、裝甲車與國際水平的差距同樣不小。在民用槍械上表現不俗的日本，在軍用槍械上則因為長期的一廠壟斷完全喪失了競爭力，不僅性能不佳，還屢次出現工廠私自篡改槍支檢查結果數據，向自衛隊提供次品機槍的醜聞。如此表現與“做工精良”的讚譽，實在是天差地別。

豐和工業(Howa)生產的64式(上)與89式小銃除極其昂貴外，設計思想是奇葩的“單發當狙擊步槍，連發當機槍，上刺刀能白刃戰”，因此配有長的不可思議的刺刀，且廠方報出的靶場測試數據優秀的不可思議，自衛隊卻持相反意見

相比之下，日本的導彈產品倒還說得過去，特別是技術難度不高的反艦導彈和新近裝備的防空導彈。不過即使這些武器，也不能避免日本武器的另一個軟肋。

買不起的日本造

質 量上馬馬虎虎的日本軍火，在價格上卻是毫不含糊。隨意從日本防衛省的預算中挑選幾個數據便能看個大概：2013年日本自衛隊採購6949支自動步槍，預算 19億日元，每支步槍大約需要1.6萬元人民幣。相比之下，性能更好的解放軍95式自動步槍的採購價格不到日本步槍的一半；同年採購14輛10式中型坦 克，預算139億日元，單價折合美元近1000萬，兩倍於同時期中國MBT2000坦克的出口價(性能上反倒是MBT2000更加優秀)；同年採購的一艘 常規潛艇預算547億日元，約合5.27億美元。相比之下，包括各類售後服務和維修在內，德國最先進的214型潛艇的出口價格也不到5億美元。

高 價格的來源是多方面的。一是日本本土勞動力成本高昂，武器研發耗費原本就高；二是日本工程師向來有用高技術解決低技術問題的工程傳統，在武器上使用許多不 必要的高成本、高技術零件，導致成本攀升；三是日本武器的產量很少，生產線建設等費用分攤在採購經費上，推高了武器的價格。

潛艇：

日本最先進的“蒼龍”級常規潛艇，潛艇也許是日本軍售最良心的產品，可是即使有買家日本也不敢賣

有媒 體曾提出，日本之前的軍用裝備之所以價格昂貴，是因為產量太少，分攤的生產線、工藝成本以及人員維持的成本過高。一旦日本軍備對外實現大批量出口，成本會 大幅降低，甚至會低於歐美產品——日本汽車相對歐美產品以價格便宜著稱，這表明善於精打細算的日本企業在成本控制等方面具有優勢。殊不知這種假設缺少可比 性。各國武器基本都是在本國量產降低成本之後才實現出口的，除非是專門設計的出口裝備，否則希望找一個“冤大頭”買家來承擔降低成本的初期投入的設想多少 有些天真。日本轎車確實比起許多歐美轎車價格便宜，但這更多的是日本縮減車輛配置的結果——使用低價低性能的喇叭、使用成本低功率小的引擎、減輕車身甚至 取消結構加強部件。這些措施對汽車來說往往意味着安全性的降低，對於武器來說則是性能的直接縮水，這是買方所無法接受的。

至於“產量增加後 成本低於歐美產品”則更是捕風捉影，日本戰後的軍事工業從來就沒有為大規模生產武器做好準備。儘管不斷有人用諸如日本汽車產量巨大，汽車生產能力換算後可 以生產多少坦克的說辭危言聳聽，但現代坦克與汽車的製造工藝已經完全不同，根本無法換算，想用加工幾毫米厚鋁板、4缸汽油機的小轎車生產設備和工人隊伍來 加工數十毫米厚的鋼裝甲或者12缸的重型柴油機在技術上根本行不通，更不用說現代裝甲車輛所獨有的炮鋼、複合裝甲。電子火控系統等等子系統的生產了。

日 本自戰後至今，坦克產量每年平均只有50-60輛，即使冷戰高峰時期也是如此。20世紀90年代後，日本坦克的產量又進一步下降，甚至一度跌至每年幾輛的 水平，大量的熟練工人也必然在這一時期流失，即使努力恢復，每年幾十輛坦克的產量也已經是其產能極限了。用這種工業能力同年產坦克數百輛的中、美、俄等國 家比較“降低成本”，不吝於異想天開。

不先進，買不起，造不出，光是這些就足夠日本武器出口商頭疼一陣子了，不過比起國際武器交易市場上的“潛規則”來，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軍火交易是獨立大國的遊戲

正 如克勞塞維茨所說“戰爭是政治的延續”，國際軍火市場從來不是自由競爭的樂土。許多軍火生意背後都蘊含着政治態度和政治立場的交易。跨越陣營的交易往往會 引起各方“軒然大波”，從而引發對買家“選邊站隊”的質疑。中國向以色列購買“費爾康”預警機，土耳其計劃購買中國“紅旗9”導彈，都是這樣跨越陣營的生 意，結果前者徹底泡湯，後者現在命懸一線。很顯然，軍火貿易，買賣的不只是武器。

坦克：

日本閱兵式上的90式(上)和10式坦克，90式曾長時間霸占“全球最昂貴坦克”的寶座

當今全球軍火 市場基本分為幾塊，美、俄、歐洲、中國甚至朝鮮都有各自的目標市場和勢力範圍。日本作為美國在政治、軍事上的附庸，出口武器自然也不能打破這固有藩籬。那 些與俄羅斯關係密切的國家，如委內瑞拉、伊朗、敘利亞等長期與美國不睦，日本向這些國家出口武器必然招致美國的不滿；那些與中朝關係密切的國家則會被日本 主動添加到“軍售黑名單”中，畢竟日本希望出售軍火制約中國而不是讓中國知己知彼；而那些一貫購買美制武器的國家，許多都依賴軍購來加強和美國的聯繫，甚 至是“交保護費”。對於美國，在本國軍工企業沒有吃飽的情況下不可能鬆口這些市場。對於這些國家，給日本“交保護費”明顯是拜錯了山頭——既沒有航母全球 巡航又沒有安理會一票否決權的日本，拿什麼來支持這些國家呢？

也許日本唯一能插手的只有兩種地區：中東和台灣。前者財大氣粗，買起武器來 “不求最好，但求最貴”，後者則幾乎被斷絕了外購武器的通道，對每一筆外購軍火都有十二分的興致。不過中東國家有錢人所共知，中、俄、美、歐的產品對這片 地區的競爭一刻也沒有放鬆，在多國各種先進武器之間，除了貴沒有任何顯著亮點的日本武器只能做做陪襯烘托氣氛了。

台灣為了武器不擇手段，加之求購潛艇多年未果，也許真的很希望購買日本潛艇(日本潛艇性能較好，不存在更多外購障礙，價格雖貴卻也不至於離譜)。不過在中日關係已經高度緊張的今天，這種直接挑戰中國大陸政府的行為實在不是什麼好主意。

日本解除“武器出口三原則”是日本步入正常國家的重要一步，只不過日本在盤算這一步的時候算錯了鼓點。也許不久之後，“牽制中國”的軍售也會和“釣魚島屬於日本毫無爭議”一樣，成為只有日本人自己才會取信的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