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印度全國一片歡騰。人們載歌載舞,拋灑鮮花、燃放煙火,與喬裝打扮的大象一道,熱烈慶祝印度人民黨在大選中獲得壓倒性勝利,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長莫迪以高票當選印度下屆總理。這標誌着,自1947年印度獨立以來,尼赫魯-甘地王朝一統印度天下的政治局面從此拉下帷幕。一個當年靠賣茶葉謀生的小販登上了印度最高政壇,印度廣大人民對這位來自草根階層的總理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帶領印度走向繁榮富強。因此,有人稱,印度“變天”了,印度迎來了“新時代”,見到了“新曙光”。
這是人類有史以來第一次舉行超大規模的直選活動。印度有12億人口,是世界第二人口大國,合格的選民有8.14億,比全歐洲的人口(7.4億)還多,實際投票的人數達到5.51億人,投票率約為66.4% 。投票活動從4月17日開始,持續了六周,工作人員在989個選舉中心清點選票,有1100位觀察員現場監督。印度為這次選舉活動臨時僱傭了1100位工作人員和保安人員,大約花費50億美元。印度議會眾院有543個席位,獲得272個席位以上的政黨才能組閣。而據5月16日公布的初步結果顯示,印度人民黨已經獲得了283個席位,可以單獨執政。這在過去30年來還是第一次,被人們贊為“莫迪旋風”。
印度國大黨慘敗的最主要原因是腐敗、通貨膨脹和經濟發展滯後。人們希望改變現狀,希望國家獲得較快發展。而莫迪恰恰迎合了印度人民的心理期盼,其競選口號與當年奧巴馬採用的口號十分相似,即“改變”和“發展”。莫迪也並非空口說白話,因為他在古吉拉特邦已經為印度未來的發展樹立了樣板,他有可能使印度的經濟像中國一樣高速蓬勃發展起來。
民調顯示,80%的印度人對莫迪有好感
今年63歲的莫迪,出生在古吉拉特邦瓦德納加爾一個雜貨店之家。家中六個孩子,他排行第三。小時候,他就在一個火車站月台上以出售茶葉為生。莫迪出身貧寒,屬於低種姓,自幼經歷了人生冷暖,養成了埋頭苦幹、吃苦耐勞、艱苦奮鬥的個性。他態度堅定、做事果敢、敢於擔當、雷厲風行、雄心勃勃、嚴肅認真、不知疲倦。他在任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長(相當於我們的省長)期間,每天早晨5點起床,做完瑜珈就開始了一天的工作,經常工作到深夜,被人們稱為“工作狂”。因此他在印度人民心目中,樹立起了強悍“能幹”的形象。
莫迪的個人經歷使他格外重商。在古吉拉特邦任職以來,他高度重視工商業發展,急於改變落後面貌,成為一位堅定的經濟改革家。民調顯示,80%的印度人對他有好感,認為他是一個實幹家,印度國家就需要他這樣的人來掌舵。莫迪還非常孝順。他90歲的母親乘坐一輛機動三輪車(也稱蹦蹦車)前去投票,待獲得勝選的消息後,莫迪首先去拜見高堂老母,這令我肅然起敬。
莫迪勝選後拜見母親
莫迪不忘本:是古吉拉特邦的人民養育了我
莫迪不忘本。他對古吉拉特邦選民表示:“你們—古吉拉特邦的人民是我的父母。你們養育了我。我應該為我的母親—印度服務。你們是我的能量,你們是我的鼓舞,你們是我的力量!”
自2001年就任古吉拉特邦(人口6000萬)首席部長以來,莫迪高度重視發展工商業,使該邦的經濟發展出現了類似“中國式”發展速度,創造了“古吉拉特模式”:即大搞基礎設施、城市化、電氣化、創造就業、消除財政赤字等。總之,在過去12年,他在古吉拉特邦大肆修建道路和高架橋,緩解了交通擁堵;美化環境,像當年北京一樣,也搞起了“靚麗工程”;提高了人們的收入,經濟一片繁榮,成為世界知名大公司樂於前去投資的地方。莫迪當選總理,令印度1億年輕選民感到歡欣鼓舞。有些留居國外的印度留學生期待回國施展才華,為國效力。
在他任職期間,古吉拉特邦的經濟發展規模和速度就很像中國。更加有趣的是當年鄧小平提出要使一部分人先富起來。而莫迪在古吉拉特邦提出的口號是:“富起來快樂”。
古吉拉特邦的農村還實現了電氣化,使18,000村莊通了電,並把工業和家庭用電電網分開,嚴打偷電行為。莫迪承諾,就任總理之後,首先要使印度實現電氣化。
莫迪稱要把21世紀建成“印度世紀”
莫迪順應了印度人民期盼變革的熱切願望,提出了根除腐敗、發展經濟、創造就業、維護婦女權益等人們最關心的問題。此外,他承諾建立一個代表性廣泛的包容性政府。莫迪說,人們應該拋棄種姓制度的陳詞濫調,新的基礎已經打好,要在未來建設一個“閃閃發光的新印度”,把21世紀建設成“印度世紀”。他承諾,要在印度修建道路、機場、港口、高鐵以及100座新城。
印度的工商企業界以樂觀的態度歡迎大選結果,莫迪的重商政策為企業家們提供了投資和興辦辦企業的機會。他們期望莫迪能夠兌現競選承諾,迅速啟動經濟,重啟已經停滯了的基礎設施工程。
由於印度的勞動法過於嚴格和死板,妨礙了外國投資人到印度投資的積極性。到印度經商辦企業十分困難,世界銀行在辦理經商手續的難度方面把印度排在世界第179位。人民黨承諾要改變死板的勞動法,簡化外國製造商到印度投資設廠的手續。印度的製造業相對落後,僅占印度經濟的15%,而中國則占31%。外商投資製造業,是拉動就業的關鍵因素。每年印度有1300萬年輕人加入勞動大軍行列。外國投資商已經把數十億美元的資金投入了印度的股票和債券,就等着莫迪獲勝之後,迅速轉入投資項目。
莫迪迷戀中國
據媒體報道,莫迪迷戀中國,他深受中國發展模式的影響,尤其是中國建設大規模基礎設施,給他留下了印象深刻。他曾經分別於2007 和2011年兩次訪華,而他向中國領導人贈送的名片上特意印上漢字。曾經與莫迪一道工作過的顧問帕里克說:“中國是啟發和鼓舞莫迪的巨大源泉。”
5月15日, CNN駐德里首席記者阿格拉沃爾撰文,標題是:印度能夠從中國學習些什麼?文章的要點是:印度的商業文化可以從中國獲益。他比較了中國和印度的企業家們的做事方式。在印度,企業家們開會時,把前40分鐘時間用於寒暄,最後5分鐘才談正事。而在中國正好相反:前40分鐘談正事,最後寒暄幾句。事情雖小,但是結果截然不同,在中國你能把事情辦成,而在印度就辦不成。阿格拉沃爾稱讚說:中國舉辦了一屆完美的奧林匹克運動會,令全世界眼花繚亂,而印度為了舉辦英聯邦運動會的場館建設都很費勁。所以,印度人最喜歡提出的問題是,印度能夠像中國那樣發展嗎?他的回答是,印度肯定能夠向中國學習。但是,不一定非要把印度變成中國。
印度國內挑戰眾多,需有毛澤東型人物做領袖
莫迪面臨着多方面的巨大挑戰。第一,印度的生產力相對比較低下,在世界排名第60位。目前印度面臨經濟增長遲緩,就業機會萎縮,通貨膨脹率居高不下的困難。據CNN駐德里首席記者阿格拉沃爾介紹,印度的基礎設施陳舊不堪。世界經濟論壇把印度的基礎設施,諸如道路和公共服務,排在世界第85位,印度的技術準備度,排名第98位。而教育和醫療排在102位。在這種情況下,腐敗更是拖了經濟的後腿。印度有所謂的“生死”腐敗症,即“從辦理出生證到死亡證”都存在腐敗,都要行賄。經商辦企業的手續十分繁瑣,需要層層審批和行賄,令投資商對印度望而卻步。這就嚴重影響了招商引資的規模和速度。另外,印度還有70%的人生活在農村,全國有1/3的人口沒有電。改善供電,能夠使學生晚上可以學習;有了電,人們也就可以看電視,使用電冰箱、洗衣機等許多家用電器。這樣便可以拉動家電製造業的大發展。
第二,宗教矛盾突出。印度現有12億人口,其中9.75億為印度教徒,約占83%,1.8億為穆斯林,約占11%,這導致印度宗教矛盾和衝突時有發生。如何處理好與穆斯林以及其他少數民族的關係,對於印度的穩定與和平發展至關重要。此外,印度是一個受宗教信仰影響很深的國家。許多印度人的思想受到各種神靈的束縛,思想包袱太沉重。
第三,印度有很多根深蒂固的陋習。種姓制度、重男輕女,殺害女嬰,嫁妝陋習等依然揮之不去。有人認為,如果印度不徹底剷除種姓制度,不實現教派和民族和解,印度很難躋身現代發達國家行列。而如何實現男女平等,提高婦女社會地位,婦女參政等也都是急需優先解決的社會問題。
此外,印度全國有語言和方言1652種,其中使用人數超過1000萬的有15種。土語眾多,對經濟交流與發展十分不利。因此,印度急需在全國推廣“普通話”。有了統一的語言和文字,也是一種巨大的生產力。印度的人口也需要控制。其現有人口12億,在過去10年,又增加了1.8億。要解決這些問題難度極大,風險極高。本人認為,印度必須有像毛澤東或鄧小平東那樣的強勢領袖,能夠號令天下,說一不二,才能根除這些頑固不化的陋習。
美印關係很不和諧,中印關係向好
眾所周知,不久前美國公然違反國際法,無理逮捕印度外交官,無理搜身,並把她與其他普通犯人一樣投入監獄,還竟然搞軀體“空洞檢查”。印度人民認為,美國的做法侮辱了整個印度國家和印度人們的尊嚴,在全國範圍內進行了反美抗議示威活動。新德里進行了報復,取消了美國外交代表機構和美國外交官在印度享受的額外特權。到頭來,吃虧的還是美國自己。正所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在克里米亞問題上,印度顯然也不與美國配合,在聯合國決議表決時投了棄權票。因為俄羅斯是印度的傳統盟國,也是印度的最大軍火供應商。當美國要對伊朗實行嚴厲制裁時,印度也不配合。理由很簡單,印度需要伊朗的石油。此外,美國政府對莫迪本人也實施過無理制裁。2005年美國國務院拒絕發給莫迪美國入境簽證。理由是2001年莫迪執政後,古吉拉特邦發生了一起針對穆斯林的騷亂,結果導致1000多人死亡。其中多數是穆斯林。
莫迪當選印度總理使美國感到十分尷尬。但是奧巴馬還是向莫迪當選表了祝賀,並邀請他訪問美國。美國國務院也表示,莫迪就任總理之後,可發給他國家元首和政府首腦享用的A1級外交簽證。但據觀察家們分析,莫迪不會急於訪美。印美關係一時也不會熱起來。
而中印關係發展向好。中印都是文明古國,人口眾多,兩國人口加在一起有25億。兩國都有着類似的歷史遭遇。中印兩國均為世界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兩國經濟具有很強的互補性。中印加強經濟往來,符合彼此利益。中印關係源遠流長。當年唐僧到印度取經,把佛教傳入中國。孫悟空這個人物也可能是受印度神話影響塑造出來的。我在新德里的印度教寺廟裡,看到的印度猴神塑像與中國的孫悟空極為相似。印度的音樂、歌舞和雕塑都對中國產生了影響。
觀察家們認為,莫迪就任總理後,很可能加強與中國的往來。美國冷落他,而中國肯定為他鋪上紅地毯,鳴放禮炮。(作者是前外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