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家在中朝邊界的一個小鎮上,所以我一去那個地方就總要跑到中朝邊境去看一看。最好的地點就是一個江心島,那個島屬於我們,離朝鮮只有一二百米的距離,現在我們這邊發展很快,江心島已經成為一個公園,有很多遊樂設施(當然歌廳,洗頭房也不少)。島的對面是一個朝鮮村莊,在江心島上可以經常的看到朝鮮的居民和軍人(還有民兵)。
我們這邊對邊境的管理是很鬆懈的,我們的邊防兵是騎着自行車巡邏的而且有時連軍裝都不穿更沒有攜帶武器。但是對面就要嚴的多。一方面原因是因為他們的人經常的往我們這邊跑,經常有朝鮮邊民跑過來甚至我聽說有朝鮮軍人帶槍跑過來的。另一方面原因是在我看來他們對我們還是有些敵視的,島的對面就有一個水泥的機槍碉堡。我曾經坐船靠近過那個碉堡,雖然那是裡面沒有人,但是很明顯這個設施維護的很好,是隨時可以使用的。去年朝核危機開始後,朝鮮還在島對面架設了軍用電話線和一個簡易的哨所,有攜帶着AK步槍和通信設備的軍人與朝鮮的民兵警戒,我親眼見過他們的民兵,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小孩用步槍瞄準我們這邊在遊玩的遊人並做出射擊的姿勢。
按說江水應該以主航道為分界線,但是可以說江面被我們實際上占據了,夏天的時候我們都遊船可以靠近他們的岸邊,冬天江水結凍的時候我們的人更是可以在他們的岸邊玩鬧,只要不上岸他們竟然沒有人來驅趕。和我們不同的是他們是不允許他們的邊民和士兵同我們的人來往,甚至他們從來也不下到水裡(據說他們是有規定不許下到岸邊的)。我經常可以看見他們的人在岸邊洗衣和釣魚,他們的人穿的都是很簡樸的,但是朝鮮的女性實際上不比他們的韓國同胞丑,有一次坐船靠近岸邊我就遇見了一個,長得很白而且也很好看,可惜我同他說話他不理我,看氣質可能也不是邊民,有可能是女兵(沒有穿軍服)。
離島不遠就是一個朝鮮的小鎮,不過據說那是一個朝鮮城市,城市裡有一些樓房不過確實很破舊,離得遠我也看不清窗戶上有沒有玻璃,電燈還是有的,不過電是從我們這邊拉過去的。有時可以在城市邊的江岸上看到居民,大多是洗衣的婦女(看來他們很可能沒有自來水)和小孩子(他們的孩子很活潑帶着紅領巾很像我們六七十年代的孩子),我看到過一個穿着中山裝的男人,看來像是個領導,站在江邊向我們這邊望,不知道在想什麼?
由於我對朝鮮軍人很感興趣,所以我有過特意觀察過他們。他們的裝備很差,人都很瘦而且很黑。有一年冬天我走到了岸邊,看到了一個朝鮮小兵,他站在岸邊和我進行了交談,他的漢語說得還不錯。那個小兵歲數不大他告訴我只有十七,沒有武器,上來就向我要鋼筆(他們認為我們的鋼筆好),我說不行要交換的,他問我要什麼我就仔細的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穿的是綿軍衣,不過式樣老舊(非常像我們抗美援朝時的冬裝)顏色也很土(是一種土綠色)而且非常的髒,不過一枚金日成的胸章倒是很亮。我就想和他換那個胸章,他指了指那邊的哨所小聲說“不行,給你我就完了”。我問他吃不吃的飽,他說吃不飽,一天五兩飯,邊民的小孩一天只有三兩飯。就在我們談的很好的時候,一個幹部模樣的便裝男人走過來用朝語很生氣的沖他喊了些什麼,他就匆匆走開了。我現在還在為他擔心,希望他不要因為和我交談惹來什麼麻煩,希望他平安!
以上就是我在中朝邊界的一些見聞,其實還有很多故事,今天沒有時間如果朋友們喜歡聽的話我以後在說給你們聽。
昨天講到了和朝鮮兵換鋼筆的事,看來大家都認為我應該把鋼筆送給那個小兵。其實大家誤會我了,並不是我小氣,我當時沒有筆,我真的第二天給他送去了可是沒有見到他。說到鋼筆,還有一個有趣的事:那個小兵看到我時說得第一句話是:“同志,有沒有‘韓幣’?”我當時嚇了一跳,心想這小子不想活了還是想跑路呀!再說下去才聽清楚,原來他說的是“鋼筆”是他的發音不太標準。
有網友說到我應該給他吃的,其實我認為這是很不禮貌的。人家雖然窮但是還是有骨氣的,畢竟人家可是一國的軍人呀!不過我們這邊的人真的有很多不太禮貌,記得有一年冬天過年我們的人都在冰面上玩,這時有兩個朝鮮軍人帶着一條狼犬巡邏過來,大家都靠近他們。他們的兵在沒有長官帶領下還是挺愛和我們交流的,有一些會朝語的人和他們聊了起來,大概說得都是關於那條狼犬,那隻犬真的很好(那兩個兵說這犬是純種的黑背),而且訓練有素只不過比起我們的犬實在是瘦了很多!後來有人在冰面上放了一根火腿腸說給狗吃,朝鮮說狗是不會吃的,不過他還是下了命令讓狗叼了回來。我們有人扔了幾根煙過去,朝鮮兵很高興的收了起來,還豎了豎大拇指。不過不大一會我們的人就有人給那兩個兵扔火腿腸過去讓他們揀起來,兩個兵很生氣看也沒有看,讓狗把火腿腸叼回到冰面上還把我們的人趕離了他們的岸邊。寫道這裡我想和大家說:我們可以鄙視一個落後的政府,但是這個政府統制的老百姓甚至是士兵們又有什麼過錯哪?人和人之間還是應該有些基本的禮貌的!我們不可以侮辱朝鮮的老百姓,他們其實是受害者!再說,時間倒流二三十年我們和他們又有什麼不同?
談到朝鮮的軍人就不能說說他們的裝備。我沒有看到他們的重型裝備,只不過有一次在望遠鏡里看到過一輛軍用的北京吉普,是那種很老的型號,開在道上揚起一路塵土。他們和我們有貿易往來,一般拉過來的都是木頭(朝鮮顯然還沒有提倡環境保護,我們的山都是樹木,但他們那邊都是光禿禿只有山頭有些樹,而且矮些的山丘都種上了田),他們的車有一些是東風車,另外的就是一些非常老舊的俄制“嘎士”,車的後箱還是木質的,相信在俄國都找不到這些車了。有一年我們這邊着火,他們開來了兩輛消防車,居然是燒木頭的,連坡都上不去,結果也沒有幫忙我們好吃好喝招待一番送了回去。他們也有載重車(冬天從我們這拉煤炭),不過一看就是我們支援的。而且燒得是柴油噪聲很大,隔着一條江,站在山頭上聽還像打雷一樣響。
我觀察更多的是他們的軍裝,說實話我們的軍裝就不太好看了,他們的軍裝簡直是難看死了,尤其是冬裝。粗粗的線腳,布料也極粗糙,而且顏色很土,像是家庭作坊生產出來的。另外我發現他們的冬裝沒有大衣,真不知道他們冬天站崗是怎麼熬過來的。相比冬裝,夏裝還強一些,朋友們想必都看過圖片吧,只不過我看到的士兵都是帶着那種戰鬥帽沒有帶大檐帽和鋼盔的。我還看到過一個小兵挎着一個牛皮匣,裡邊應該是那種舊式的野戰電話。去年深秋我隔着江看到過兩個士兵在看守一個電線杆,他倆把兩把ak支在旁邊,身上穿的還是夏裝,外邊緊緊裹着墨綠色的塑料雨衣,兩個人坐在地上緊靠在一起,顯然他倆是凍得夠嗆而且顯得十分疲憊,時不時的站起來跺着腳轉圈。這時我們這邊公路上正好開來一隻軍車隊(去年我們邊防換防,進駐了大量的軍隊),我看到我們的軍車一個個嶄新,車上的士兵也是一個個很精神,而且還有新式的野戰救護車。一相比較真的感慨頗多:裝備雖然不能完全決定戰爭的勝負,但是絕對影響部隊的士氣和戰鬥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