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稳定弧”——俄罗斯外交新指针

冯玉军

4月19日，普京在会见到访的冰岛总统时提出“世界稳定弧”的新地缘战略思想，这一思想可能成为未来一个时期俄罗斯外交政策的重要指针。“世界稳定弧”思想的核心是以俄罗斯—北约新机制、独联体集体安全体系和上海合作组织为支撑，构筑一条以俄南部为中腰、从大西洋到太平洋的“稳定地带”。近来，俄罗斯与美国形成“新战略关系”、俄罗斯与北约建立了“20国机制”、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重组、上海合作组织峰会在圣彼得堡召开等一系列事态表明，普京的“世界稳定弧”思想已付诸实施，并可能对世界战略格局产生深远影响。

一、“稳定弧”横跨欧亚大陆中轴，既与“不稳定弧形地带”重合、又同“邪恶轴心”交叉，具有重要的地缘政治意义。

欧亚大陆中轴是世界地缘政治格局的“心脏地带”，苏联解体后陷入持续动荡，充斥着分离主义、极端主义、种族纠纷和边界冲突。布热津斯基称其为“不稳定弧形地带”，并划出三条“危机弧”：第一条从波罗的海经中欧到巴尔干，是历史上有名的“火药桶”；第二条是沿中亚、阿富汗、伊朗、土耳其经中东直到阿尔及利亚、苏丹的“伊斯兰教新月形地带”；第三条位于印巴边界地区。布什所称的“邪恶轴心”国家也都位居于此。可见，这一地区是世界地缘政治格局的焦点，其走向影响着欧亚大陆乃至世界格局的稳定。

二、“稳定弧”是普京务实外交的又一表现，具有深刻的战略思考。

在默认丧失与美国的战略平衡地位并将俄罗斯定位于“地区性大国”后，普京提出“稳定弧”思想，意在以新思路维护俄国家利益：

首先，以“稳定弧”取代“动荡带”，营造稳定“大周边”。

欧亚大陆中轴沿俄边界自西向东延伸，冷战后这里的持续动荡对俄构成严重威胁：西有北约不断进逼、对俄势力范围蚕食鲸吞；中有伊斯兰极端势力日趋膨胀、对俄安全构成“最大威胁”；东有亚太安全局势不稳、潜在矛盾交互激荡。“稳定弧”意在将俄罗斯外交重点由与美国全球竞争进行收缩，集中精力加强对欧亚大陆影响、营造稳定的周边环境。

其次，发挥横跨欧亚的地缘优势，借推动欧亚大陆稳定维护俄罗斯国际地位。

欧亚动荡不仅危及俄罗斯自身安全，也对美国利益和世界稳定构成挑战。“稳定弧”使俄罗斯西可与北约加强合作，增强对欧洲安全的参与；中可应因中亚高加索地缘政治形势变化，借与美“反恐合作”和强化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维护在这一地区的地位；东可借上海合作组织，强化中俄战略协作并增强对亚太局势的影响。三者相加，必将凸现俄罗斯在欧亚大陆的重要地位。

第三，借实现地缘政治稳定，推动地缘经济合作。

普京强调外交的经济内涵，以“稳定弧”消弭欧亚动荡可使俄罗斯获取多方经济利益：西可与欧盟加强全方位经济合作，中可主导里海能源开发，东可借密切与中日韩经济合作促进远东、西伯利亚开发。5月29日，俄罗斯与欧盟召开第8次首脑峰会，双方确定了“建立欧洲统一经济空间”的设想，并在能源合作等方面取得了具体进展。近来，俄罗斯又与阿塞拜疆和哈萨克斯坦就加速确定里海法律地位、加速里海油气资源开发达成了相关协议。

第四，普京深谙麦金德学说，其借“稳定弧”掌控欧亚地缘心脏、为俄未来崛起创造条件的设想隐然若现。

与传统战略缓冲区相比，“稳定弧”突出参与主导而非消极防御、突出合作意识而非片面争夺、突出经济内涵而淡化政治色彩。

三、“稳定弧”外交已渐趋展开，可能对欧亚格局及世界形势造成深远影响。

首先，俄可借“稳定弧”赢得更多外交机遇。5月27日，俄罗斯《晨报》刊登一篇题为《将邪恶轴弯成稳定弧》的文章，文章认为，普京的“稳定弧”思想“力图调和世界上的‘善良’与‘邪恶’，顺便加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普京相信，俄罗斯和北约建立起来的“20国”合作机制、俄罗斯同亚洲国家的合作能够建立起从大西洋延伸到太平洋、俄罗斯南部为中腰的“世界上的稳定弧”。这个稳定弧在地理上包括北约国家、俄罗斯、中亚国家和中国。可以发现，俄罗斯试图把美国称作邪恶轴心的国家与所谓的善良国家融合起来。传统上，美国称作邪恶国家的，都是俄罗斯的朋友。这个构想说明，俄罗斯并不想因为加强了同北约的合作而放弃其他的朋友。可以说，“稳定弧”的突出特色在于俄罗斯外交的“美、欧、中国和中亚方向相互补充，共同应付当代现实威胁”。随着近来俄罗斯对美国、欧洲、中国以及独联体国家关系的调整，其周边环境已有所改善，国际影响开始回升。

其次，俄美间的合作与竞争可能双向增强。俄罗斯通过与美国和北约合作推动“稳定弧”建设，一定程度上符合美国利益，今后双方可能就此展开一系列合作。但普京的“稳定弧”与布什的 “邪恶轴心”存在明显差别，普京强调“稳定弧”的全体成员应当平等，反对某个国家发号施令。而美国对俄罗斯通过建设“稳定弧”控制欧亚地缘心脏的图谋不会不防，双方的深层战略矛盾并未消除。

第三，俄罗斯可能对上海合作组织提出新的设想。按照俄罗斯高级外交智囊的想法，俄罗斯应根据“9•11”后中亚地缘政治格局的变化，推动上海合作组织按照“开放”原则广泛吸纳观察员和正式成员、加强与美国和北约的对话。俄专家认为，这既可解决美驻军中亚和北约东扩问题，又可使上海合作组织积极参与阿富汗和平进程、避免伊斯兰极端主义复苏，更有助于俄罗斯在建立欧亚安全体系方面发挥关键作用。

（冯玉军博士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