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台湾作战内幕

王铁成 王铁军

1949年春，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过大江，攻占宁、杭、沪，横扫国民党败军于东南，接着向中南、西北、西南未解放地区，实行战略大进军。国民党陆军残余部队，在海、空军掩护下，退守沿海岛屿和台湾省。
解放军在大陆追歼逃敌的同时，开始渡海作战，至1950年6月，把蒋军余部 50万人压到台、澎、金、马和浙东南外海岛屿上。中共中央军委命第三野战军副司令粟裕主持筹划解放台湾作战大计，解放军陆、海、空三军一齐动员，蒋家军处在风雨飘摇的复灭关头。
蒋军溃败退海岛
1949年，渡江战役结束后，解放军展开战略大进军，国民党军兵败如山倒，累计被消灭八百零七万余人，剩下五十万部队，退守到台湾，澎湖和沿海岛屿。
国民党陆军损失最惨，仅余30多万人，只是其全盛时期的1/12，蒋系以五大主力为首的重要兵团和桂系主力被全部歼灭，赖以起家的老底在战场上输得一干二净。所余陆军除原驻台部队尚未遭到歼灭性打击外，大部分在战场上屡遭重创，或是用被歼部队的番号，重新组建起来，仅有小部分新锐，尚有困兽犹斗之心。蒋陆军从兵员、装备、战术和士气上，都不能和解放军相抗衡。
国民党海军损失较大。其舰艇是在抗战胜利后，由美国、英国援助和接受日军投降舰艇组成，总数达400多艘，编为四个军区、三个海防舰队、 一个江防舰队、个登陆舰队、一个陆战司令部。
辽沈战役后，海军爱国官兵相继起义，海军最大的重庆号巡洋舰，海防第二舰队、第一舰队旗舰长治号驱逐舰、大型登陆舰不断投向人民怀抱，解放军攻占沿海、沿江各港口，共缴获舰艇200多艘。蒋海军军舰作战性能已不占优势。
国民党海军剩下200多艘舰艇，巡洋舰已丧失， 只有以部分驱逐舰和护卫舰作为主力，分成三个舰队，主要靠空军飞机掩护在勉强支撑。其官兵士气低落，作战方法墨守成规，在海战中屡遭解放军火力木船和小型舰艇的夜战近战打击。
国民党空军损失也不小，但基本上保持建制和作战实力退到了台湾，利用台湾海峡这一天堑，成为蒋军最主要的支柱。
抗战后期，美国援助中国作战飞机370架。1946年，美国又计划援蒋飞机 1070架，至1948年秋运到936架，全是二战后期美军现役螺旋桨飞机， 作战性能良好。编为五个军区，八个飞行大队，另用中国，中央两个航空公司客、货机和陈纳德西方航空公司的飞机作军运。
解放军在战争中缴获飞机189架，爱国飞行员驾30余架飞机起义， 再加上被击毁和飞行事故，蒋空军飞机损失近半。作战实力损失1/3，保有作战飞机360多架，运输机140多架。由于解放军当时没有空军，制空权被蒋空军掌握， 蒋海军才在空军掩护下控制着沿海水域,负隅顽抗于一时。
解放军渡海登陆
渡江战役结束后，解放军在追击大陆上逃敌的同时，陆续着手解放沿海敌占岛屿。
许世友首战长山 1949.11──18
长山列岛扼渤海海口，有18个岛，南靠山东半岛，北望辽东半岛。青岛解放后，蒋海军陆战队1个团2000余人和10余艘舰艇退守此处， 成为蒋军在北方沿海唯一的据点。
1949年8月11日，山东军区副司令许世友，指挥三野24军72师和警4旅、警5 旅部队，经周密准备，在炮兵掩护下，分左、中、右三路，乘木帆船进攻长山列岛南部诸岛,炮兵开火将拦阻的蒋海军舰艇击退,步兵分多路攻占南长山岛等岛，歼敌主力1490人。解放军欲攻北边几个岛时遇暴风暂停。风刚停，残敌400人乘军舰南逃。8月18日，长山列岛全部解放。
七兵团强攻舟山 1949.8──1950.5
舟山群岛位于浙东沿海，西控杭州湾和长江口，有岛屿300多个， 以定海岛最大。上海解放后，蒋军6万人在石觉指挥下退守舟山，由空军，海军支援， 不断以飞机进袭大陆城市。
粟裕命三野七兵团司令王建安率部解放舟山。以逐岛攻击战法，先取外围，再攻定海岛。8月18日，七兵团以4个师发起进攻，以木船敌前强渡，连克金塘、六横、桃花等岛，使定海岛西、南部处于炮火射程之内。11月3日，解放军攻登步岛部队，遭蒋守军，援军和海、空军联合反击，蒋空军甚至以运输机低空投成箱手榴弹轰炸滩头，登陆部队船只全部被毁，血战竟日，三千余人全军复灭。至11月6日， 解放军歼敌万余人，攻占岛屿30个，逼近定海岛。
国民党军为固守舟山，兵力一增为7万，再增为 12 万。 解放军也陆续增兵，1950年春步、炮兵达20余万。另有海、空军支援，但渡海木船 严重缺乏， 仅有1/3到刚过半。海南岛解放后，蒋介石恐舟山守军被歼，秘调44艘共15 万吨载重的舰船，将舟山蒋军撤到台湾。5月19日，舟山群岛全部解放。
攻克厦门，浴血金门 1949.10.15─27
1949年9月，解放军三野10兵团攻占闽南沿海平潭等岛和漳州，从北、西、 南三面，对近海海湾的厦门，金门等岛形成包围态势。蒋军4.5万人， 由汤恩伯指挥固守待援。
10月15日，10兵团部队乘木船，分多路渡过1.8─10余公里的海面，从北、 西两面登上厦门岛，经过激战，歼灭守军大部2.7万人，攻占全岛，残敌逃往10 余公里外的金门岛。
蒋军退至金门，以台湾援军201师和从潮汕撤出的12兵团主力，共3万余人，另有海军第2舰队和空军主力支援，飞机从台湾起飞10余分钟即可飞到金门上空。
解放军１０兵团攻取厦门后，仍计划以2万余人攻原驻一万余敌军的大、 小金门岛。28军副军长肖锋指挥28军、29军各一部7个团攻大金门。因船只不足，集中3个团又1个营兵力，乘200多只木船，于10月24日夜横渡10余公里宽的海面，25日凌晨2时在金门岛古宁头等地登陆，上岸后即向敌阵纵深穿插猛攻。
此时蒋军12兵团主力已在胡琏指挥下，从汕头撤到金门，与岛上守军一同向解放军反击。解放军登陆的木船因不熟悉潮汐，搁浅于滩头，天亮被蒋空军和炮火炸毁，后续二梯队无船可用无法增援，登岛三个团被优势敌军和坦克围攻，后退至金门西北部古宁头坚守。解放军于25日晚又派出4个连增强援上岛，但被蒋陆、 海空优势兵力围攻，众寡悬殊，弹、粮无继，战至27日，登陆部队9088人全军复没，大部分牺牲，小部分被俘。此为解放战争中最惨烈之一役。
韩先楚木船夺海南 1950.3─4
海南岛是中国第二大岛，面积32000多平方公里，隔20─40 公里宽的琼州海峡与雷州半岛相望。1949年底两广解放后，薛岳指挥蒋军10万退守海南，海军第二舰队舰艇50余艘，空军飞机45架，组成环岛立体防御。
解放军以四野15兵团司令邓华率40、43两个军和1个加农炮团，1个高炮团和工兵，反坦克炮兵各一部共10万余人，开进雷州半岛，作渡海登陆攻岛准备。海南岛上有解放军琼崖纵队近2万部队。
解放军没有海、空军，仅凭木船渡海。邓华，韩先楚等前敌将领与叶剑英商讨作战方法，决定采取“积极偷渡、分批小渡与最后登陆相结合的战役指导方针”，经周密准备，筹集2000条木船，部队进行渡海训练，并组成火力船队护航。在1950年3月，派2个加强营2个加强团，分四次偷渡强渡上岛。
4月16日，渡海大军一梯队8个团2万人，乘350只木帆船和机帆船，由12兵团副司令兼40 军军长韩先楚率领，从宽大正面上强渡琼州海峡，行至中流与前来拦击的敌军舰彻夜激战，于天亮时全线登岛，在已上岛部位部队和琼纵配合下，向海口市进击。蒋军以主力部队反击，被40军，43军一部粉粹。薛岳乘飞机逃往台湾，蒋军被歼3.3万人， 余大部乘舰逃走。5月1日，海南岛全部解放。
海军首战克万山 1950.5.25─8
万山群岛位于珠江口外，有48个岛屿，控制着珠江口和香港、澳门外海航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海南解放后，蒋海军以第2舰队为主力， 加其它部队成立万山防卫部，拥有30多艘 舰艇，企图在万山固守。
解放军以陆军131师2个团、炮兵四支部队和新成立的海军──广东江防司令部舰艇部队，陆、海军联合，采取逐岛推进，炮兵海战，舰艇奇袭战法，于 1950年5月25日，开始向万山敌军舰队发起进攻。海军江防部队出动16艘战艇和8 艘民船，组成火力队和登陆船队从中山县唐家湾起航，向敌占岛进发。海军以2 艘舰艇夜袭垃圾尾岛敌舰停泊锚地，突然开火，击伤敌旗太和号等大舰，击沉炮艇和运输舰。登陆部队在海军掩护下，逐岛推进，炮兵将各种火炮装在舰船和岛上，伏击赶来报复的敌舰。并用100毫米加农炮装在趸船上，用拖轮牵引至战区， 将敌驱逐舰击中赶跑。敌第一、二、三舰队轮番上阵，被解放军海军、炮兵联合打败，被迫载陆军主力逃往台湾。8月上旬，解放攻占担杆岛，万山群岛基本解放。 不久解放军在广东东部渡海攻克南澳岛，广东沿海岛屿基本解放。国民党军在沿海口仅据守在金门，乌丘、马祖等福建少数沿海岛屿和浙东渔山列岛以南各岛，其各岛守军深惧被歼，终日惶惶不安。
粟裕受命筹攻台
台湾是东南沿海的屏障，蒋军据此图谋反攻，则祖国统一大业尚未完全实现。欲达全胜，必须渡海解放台湾。
1949年6月14日， 毛泽东致电第三野战军粟裕等将领：请开始研究夺取台湾的问题，台湾是否有可能在较快的时间内夺取。如果我们长期不能解决台湾问题，则上海及沿海各港是要受到很大危害的。6月21日， 毛泽东再电粟裕等人指出：不占领台湾，则国民党海、空军基地不拔除，时时威胁上海及沿海各地；不占领台湾，则数十万吨船只不能取得，沿海沿江贸易受制于外商航业界。电报要求：我们希望能于夏秋两季完成各项准备，冬季占领台湾。7月10日， 毛泽东致信周恩来：我们必须准备攻台湾的条件，除陆军外，主要靠海军和空军。二者有一，即可成功，二者俱全，把握更大。我空军要压倒敌人空军，短期内是不可能的，但仍可考虑选派三四百人去远方学习6个月至8个月，同时购买飞机100架左右， 连同现有的空军，组成一支攻击部队，掩护渡海.......
粟裕接受中央军委的攻台指示后，着手解放沿海岛屿和筹划攻台准备，他决定先抽一个兵团先行进行攻台准备。8月初，9兵团和23军在上海郊外进行攻台整训。秋季，根据沿海作战情况，决定再增4个军共8个军攻台。至年末，决定三野主力12个军约50万人人武部参加攻台训练，其中第一梯队为5个军，1950年3月，粟裕与海军司令肖劲光会商决定以50万人攻台，分两次运送。当时国民党军内部人心混乱，陆军只有３０余万。美国已在年初声明不干涉中国局势，不卷入中国内争，不对台湾供给军事援助。估计最多会有两万日本人以“志愿兵”名义加入蒋军参战。
蒋军从舟山撤军后，十几万部队回到台湾，并加紧征兵补充部队。1950年5月28 日，粟裕给在京的三野参谋长张震去电：欢迎四野3至4个军参战。6月23日， 他向中央军委报告，提出从其它野战军中抽出4个军作二梯队或预备队， 这样攻台作战陆军参战兵力可达到16个军以上65万余人。
台湾海峡最窄处为135公里，宽处为270多公里。渡海攻台，必须有护航和运输力量。1949年4月23日，华东海军成立，张爱萍任司令。11月上旬，华东海军第一、第二大队成立，拥有7艘护卫舰、9艘炮艇。1950年4月23日， 华东海军成立海军第五、第六、第七舰队，拥有战斗舰艇51艘，登陆舰艇52艘、辅助船只31艘，共约4.4万吨。广东军区成立了江防司令部，由洪学智兼任司令。人民海军初具规模。但重庆号巡洋舰和长治号驱逐舰，在起义后遭敌机轰炸，为保舰自沉，甚为可惜。大兵团渡海，需大量运输船。据粟裕组织人员筹算，运送50万部队过海，需千吨以上船舶570多艘。第一梯队突击队6万人同时登陆，需小登陆艇2000只。这样大量的船队，短期难于解决。攻台作战一再推迟，运载船只不足是重要原因。
渡海攻陆，制空权甚为重要。人民空军从零开始，加紧建设。1949年4 月蒋空军轰炸北平南苑机场后，人民空军第一支作战部队在北平成立，装备缴获起义飞机，保卫平津地区上空。12月1日，苏联帮助中国开办6个航校，培养空军飞行员和其它人才。
1950年2月6日，蒋空军轰炸上海。中国请苏联空军歼击机部队进驻上海，保卫上海和长江及以北空防。经多次空战，痛歼来犯蒋机，使其不敢再进袭上海。6月19日， 人民空军第四混成旅在南京成立，辖2个歼击机团，1个轰炸机团，１个强击团，配备苏制拉１１歼击机，图2轰炸机，依尔10强击机。人民空军已拥有300多架作战飞机。华南各地已修建30多个机场，准备供对台作战使用。350名飞行员正在航校学习， 年底可加入部队参战。
蒋政权风雨飘摇
蒋介石之所以能发动内战，靠美国援助是重要因素。随着战争的进展，美国态度大变。
1948年底解放军攻占沈阳，美驻沈领事馆想方设法与沈阳军管会联系，试探中共态度。渡江战役前，国民党政府逃迁广州，连苏联驻华大使罗申都跟了去。而美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却留在南京，想通过直接对话方式与中共打交道。美国军舰在渡江战役中和英国不一样，没和解放军发生冲突。司徒雷登在南京解放后，终于和中共外交官，他多年前的学生黄华见了面。由于当时的历史背景，双方未参达成任何协议和继续对话，司徒雷登还是走了。但美海军随后撤离在中国的海军基地，沿海港口也被解放军逐次全部占领。
１９５０年１月５日，正值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首次访苏期间，美国总统杜鲁门发表关于台湾问题的声明：“美国始终承认中国对台湾行使主权，美国对台湾或其它中国领土从无掠夺的野心，现在美国亦不拟使用武装部队干预现在的局势，美国不拟遵循任何足以把美国卷入中国内争的途径。同样地美国也不拟对在台湾的中国军队供给军事援助和咨询。”美国此时的公开立场，使国民党方面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美国的中立，美援的断绝，加上海南失守、舟山撤逃，解放军大军云集，蒋军上下充满失败主义情绪。浙东南蒋军开始弃岛逃往台湾，金门蒋军５万人仅有野战工事。在解放军４个军２０万人三面包围下不是对手，准备撤逃，直到７月份还想跑。美国情报机构认为：如果没有美国对台湾的军事占领和军事控制，台湾可能在１９５０年底落入中共控制手中。６月２０日，美中央情报局的每周情况综述，甚至提到蒋介石如果被迫放弃台湾，可能流亡到南朝鲜的传闻。台北《中央日报》在５月２７日承认：“台湾已到了空前未有的危险时期。”
此时的蒋介石集团，已处于风雨飘摇的复灭关头。蒋介石本人一方面下了“杀身成仁”的念头，并勉励其将领“要在国家最困难的时候，选择最有意义的死。”一方面暗中作逃亡国外的布置，并像从大陆逃跑前杀害杨虎城将军一样，将因要弃暗投明，已被囚一年多的原浙江省主席陈仪杀害。一方面在６月１日，亲派李秋白为密使返回大陆，企图试探“洽商国共再次合作事宜。
无论是解放军在１９５０年底渡海收复台湾，亦或是蒋介石迫于形势，顺应历史潮流，接受中央人民政府领导，实行第三次国共合作，都能使祖国统一大业得以实现，都是中华民族的幸事。
然而１９５０年６月２５日朝鲜战争突然爆发，台湾海峡局势竟因此急转直下。６月２７日，美国总统杜鲁门竟改变原有立场，令第七舰队开入台湾海峡，进驻台湾， 阻止对台湾的任何进攻。蒋介石惊喜交加，李秋白被召回台湾， 国共秘密洽谈停止。美国又抛出“台湾地位未定论”，宣称“台湾海峡中立化”，并压国民党当局接受。
朝鲜战争爆发和美军侵台进驻，使解放台湾的作战只能暂缓和推迟。７月，中国成立东北边防军，任命粟裕为司令员兼政委，率四野４个军３个炮兵师２５余人待命，后又将攻台主力三野９兵团３个军和１９兵团３个军及５０军，列入东北边防军序列，这就是后来赴朝参战的第一批部队。
美军在仁川登陆后，越过三八线向北推进，１０月中旬逼近中国边境。１０月１９日，中国军队由彭德怀指挥，开进朝鲜，抗美援朝战争爆发。
此时，福建前线的解放军，将进攻金门和解放台湾的作战任务无限期推迟。台湾海峡，美国插手，国共两军对峙，形成错综复杂的局面，至今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