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中奇葩

人间难得轻松一刻，日前和一位海军的朋友谈天，说起印度在建航空母舰上发生过窃案，老萨觉得匪夷所思，但对方信誓旦旦说是真的。

案件发生在印度在建航母维克兰特号上，据说这艘军舰一旦完工，便是印度洋上的霸主（印度洋是世界第三大洋，所以该舰在世界海上格局中应该可称“阿三”）。

据说这起案子十分离奇，作为同行深感惊诧。去年9月，印度海军对这艘军舰的部分功能进行测试，不幸失败。而检查结果连印度人都大感惊讶——原来并不是猜想的搭错线或者被老鼠咬了控制电缆，而是战斗情报中心上方主控制台上的电脑失灵了。确切地说，是电脑里面的关键部件失踪了。

印度国家调查局NIA（从名字可以看出是干什么的）迅速介入，最终确定，共有五台电脑的至少三个CPU，四块硬盘和十根内存条不翼而飞。

令人沮丧的是他们发现竟然有两个星期没人使用过这些设备，所以，窃贼或窃贼团伙恐怕早已远走高飞，调查陷入了相当困难的阶段。

听到这个消息，老萨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行里常常说的那句话：“世界各大IT公司，最好的程序员不是中国人，就是印度人，所不同的是中国人的程序大家看得懂，印度人的只有他们自己看得懂……”

可不是，如果不是干IT这行的，偷这些东西干什么啊……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间谍，通过CPU分析维克兰特号战斗情报中心的反应速度，通过内存条判断它战时数据堆栈的溢出值，还可以从硬盘中搜索出印度海军的核心机密。（海军咖喱是怎么做的？？？）

事实证明我们都想得太多了。

经过将近一年时间的追捕（为NIA锲而不舍的精神点赞），2020年9月，印度海军宣布这起案件已经告破，两名嫌疑人分别在比哈尔和拉吉斯坦被捕，所有丢失设备都被从各处摊贩追回。

适逢疫情期间，印度警方在工作中也还是很重视防疫的，和我们曾经认为的佛系抗疫还不太一样

被抓到的两个嫌疑——23岁的库马尔·辛格和22岁的达雅·阿兰，都是造船厂的喷漆合同工

两位民工供认只是觉得城里太美而工资太少，决定偷点儿什么带回去倒卖一下，却不料弄瘫了航空母舰。（由于花费了大量时间查找维克兰特号战斗情报中心为什么不工作，以及定点所有丢失的部件，这艘航空母舰的建造时间拖延了24天。）

如果不是熟悉印度的工作模式，我们说不定会认为这背后有什么阴谋。

没什么，这应该只是有什么拿什么而已，干这一行不能挑拣

这案子怎么判不得而知，海军的朋友也只是分享一下笑话。

然而，老萨下一句话却让他跳了起来：“这不奇怪啊，咱们的海军也有过这样的事情……”

我人民海军军纪严明，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呢？

在某些特定时代，的确什么都可能出现。

记得看过上海公安名宿朱明先生的论文《论外来人口犯罪活动的遏制》，里面专门提到过这样一件事——我人民海军的军舰居然也被窃贼光顾过。

朱老是这样写的：“自1987年以来，上海市发生的重、特大案件中，外来人口作案的占51%。如某军工厂正在维修的五艘军舰上的火炮和光学指挥系统的四十四件重要装备被盗，严重影响了舰队的出航任务……”

因为朱老用了一个有歧义的描述“五艘军舰上的火炮和光学指挥系统的四十四件重要装备”，我曾经以为是盗贼偷走了五艘军舰上的火炮，还偷走了光学指挥系统的四十四件重要装备，那可实在太可怕了。

要是这样的大炮被盗，还一偷就是五艘，我估计公安局长急得要上吊的

幸好和中国海军史研究会陈会长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觉得断不致如此，顶多也就是把五艘军舰的火炮和光学指挥系统里面共计44个部件偷走了。

那位空军的，有什么好笑的，其实我们也出过同样的糗事啊

朱老写道：“江湾军用机场照明电缆线连续三次被盗，直接经济损失达10万元以上。”

发生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奇怪，是与当时的特殊历史环境有关的。改革开放初期，经济活动日益活跃，并带来了人、财、物的大流通，上海又是一个特大开放城市，外来人口大量涌入，治安上难免一时没跟上时代要求，一个安定的环境是需要时间来打造的。这两起案件后来都被确定为外来盗窃分子所为。

上海的公安人员记录了大量类似的案件，成为那个时代的一个特殊侧影，有些颇为经典。

比如有一个外来盗窃集团一共六个人，到了上海以后琢磨偷什么好，见到有人看手表，便把钟表列为了盗窃目标。别的贼肯定是偷大家腕子上的表，但这伙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技术，他们盯上了上海的中国钟厂。

他们大概是琢磨——那么小的表都值钱，钟比表大，肯定更值钱

别说，当时有的案犯，就是这么混。

话说，你要是喜欢大的——

有本事，你把海关大楼上那个偷了走啊，未必有人拦你

这六个家伙倒没有如此豪壮的雄心。1991年1月，他们雇车到达钟厂在大场的仓库，准备作案，谁知进去就碰到两个门卫，这两位老兄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来这里，便出来喝问。

几个贼二话不说，一拥而上，把毫无作战准备的两个门卫捆绑起来，丢进警卫室就开始洗劫——等他们进入仓库，才发现情况不对——这个仓库里面一个完整的钟表都没有，这里是专门为海关大楼那种钟表存放备件的，一个齿轮一人高，都那么奇奇怪怪地立在那里。

有些傻眼的贼最后决定，照偷不误，因为这东西也能卖废品啊！（最后审判的时候他们的罪名是：抢劫工业原材料。）

这么猛，怎么没想过直接去抢收废品的呢？干嘛多费一道手？

反正，最后是每天都来和门卫老哥唠两句的巡逻联防发现了情况不对，盘问的时候这帮猛贼竟然开车冲撞联防队员后逃跑。

当然，最后也没跑了——他们对上海的交通不熟，撞进“此路不通行”的死弄堂里了。

上海大概花了十年的时间，依靠公安队伍的努力，也凭借整个社会的逐渐繁荣，才终于有了较为安定的社会环境。这些故事，也就只是历史故事罢了。

不过，印度那边情况可能有些特别，人家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几千年了，估计，对他们那边有什么期待，是不能拿十年当单位的。

到此，还有些意犹未尽，为什么呢？想起了朱老论文中对于破获某犯罪团伙后追赃的论述——

“……在搜查住所时，缴获了大批各类货物。有一间房内，存放着盗来的一卡车大便用纸……”

老萨想，如果有机会向上海警方请教，一定要问问这个案件——这一卡车大便用纸，是新的呢，还是用过的呢？

真是盗中奇葩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