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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战略火箭军的成立
送交者: 岚少爷 2024年11月16日18:03:39 于 [军事天地] 发送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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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I:10.19486/j.cnki.11-1936/tj.2016.06.011

2015年最后一天,有着光荣历史的解放军二炮部队更名为“火箭军”,名称改变的背后,外界纷纷认为这是中国国防与军队建设中的重大举措。环视世界,我国的近邻俄罗斯早在1959年便建立世界上第一支战略火箭军,尽管目前降格为火箭兵,但依然是俄国防建设的重点。在苏联历史上,火箭军被形容为唯一没打过仗的军种,但其地位却无人可以轻视。那么,苏联战略火箭军是如何酝酿与诞生的呢?

为苏维埃插上翅膀

二战结束后,此时美国有原子弹,而苏联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军队,因此用强大常规力量抗衡美国核武库成为当时苏联无奈的选择。按照苏军在二战中取得的经验,强调取得作战胜利的根本因素是军队的士气,只把核武器看作是常规武器的进一步发展,从而把核武器的实战运用仅仅作为战术范围的问题加以考虑。针对当时美国的核力量主要是远程航空兵(装备轰炸机)的实际,苏联积极组建国土防空军,这在全世界军队中是独一无二的,而且这成为了日后苏联导弹防御部队的前身。

与此同时,苏联一刻也没有停止发展核武器的努力。1949年8月29日,苏联在中亚塞米巴拉金斯克无人区成功试爆首颗原子弹RDS1,宣告美国对苏核讹诈的历史就此告终,接下去要做的便是把笨重的核爆装置变成能实际作战的核武器,但苏联内部却发生了严重分歧。据俄罗斯《独立军事评论》报道,在斯大林主政晚期,跟踪“假想敌”(美国的代名词)是苏联军事发展的主要模式,营建核力量也不例外。由于美国战略轰炸机对二战结束起到决定性作用,而且是用B-29轰炸机投下首颗原子弹,因此美军在冷战中也热衷空中运载工具发展,美国空军就曾公开叫嚣用战略轰炸机携带300颗原子弹炸平苏联。1947年,斯大林责成天才设计师米亚西舍夫在短期内开发出能携带“货物”(苏联官方对原子弹的“隐称”)并突袭美国的远程喷气式轰炸机。为了给米亚西舍夫扫清工作障碍,斯大林特意成立了全苏国家第23设计局,由米亚西舍夫全权领导,并在全国航空业中提出“相信米亚西舍夫同志,让他为苏维埃插上翅膀吧”的口号,这在苏联历史上是空前的。

千钧系于一身,米亚西舍夫自然不敢懈怠。他率领设计团队,只花了五年功夫,便将图纸上的“M方案”变成可携带5吨核弹飞行1.2万千米的“空中超级堡垒”,苏联空军编号为“米亚”4。可是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苏联,斯大林心仪的“米亚”4却没能成为接班人赫鲁晓夫心目中的“宠儿”。

早在1954年5月1日红场阅兵式前,赫鲁晓夫带着一帮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前往米亚西舍夫领导的第23设计局,在秘密机库里,一架硕大无比的“米亚”4轰炸机停在正中央,那非凡的气度令人吃惊,略懂点飞机设计的赫鲁晓夫注意到飞机起降用的轮胎并非习惯性地分布在机体两侧,而是像自行车那样一个接一个地突出在机身外面,四组喷气发动机紧紧地贴着机体,箭式机翼垂向地面,只靠着几个小轮子支在地上,毫无疑问,“米亚”4飞机完美地将威力与美学融为一体。赫鲁晓夫仔细听取米亚西舍夫的介绍,从高度、飞行距离再到武器配备讲得头头是道,赫鲁晓夫只是赞同地点点头,最后向米亚西舍夫表示感谢,祝贺设计局为国家研制出绝好的飞机。接着,大家来到设计局大楼的小会议室,墙上有“米亚”4飞机的介绍挂图,还有未来的改进型设想图。米亚西舍夫继续以主人身份介绍自己的飞机构想,当他憧憬着“米亚”4升级版轰炸机具备洲际轰炸能力时,赫鲁晓夫的较真劲马上起来了……当时各国空军都没有想到飞机空中加油的可行性,米亚西舍夫自己都把这一想法视为杂技,这意味着“米亚”4必须靠在国内加足的燃料去空袭美国,然而苏联国内能提供的发动机实在是油耗太高,轰炸机在战时根本无法达到1.2万千米的理论航程,除非经由中途降落加油。米亚西舍夫深知这一缺陷,于是向领导们展示的飞机作战示意图上出现了奇特的方案:一张航线图标出了“米亚”系列轰炸机从苏联本土飞往“红小豆”至关重要的中心城市的航线,地图上代表纽约和华盛顿的圆圈里覆盖上整齐的“蘑菇云小帽”,代表苏联轰炸机的“红色小鸟”完成任务后不是往回飞,而是飞往邻近美国的墨西哥。换句话说,米亚西舍夫所提出的方案表明,任何执行空袭美国任务的苏联轰炸机飞行员要么被美军击落,要么沦为中立国墨西哥的囚徒。聚精会神听着这一“离奇方案”的赫鲁晓夫忍着性子听完米亚西舍夫的报告,这时他才冷笑道:“您这个方案是否已得到墨西哥政府的同意呢?是不是您家丈母娘就住在墨西哥呀?”赫鲁晓夫没好气地开了一个玩笑。米亚西舍夫显得颇为尴尬和沮丧,他结结巴巴地拿战时的特殊情况和墨西哥传统的中立国地位作为辩护,赫鲁晓夫不耐烦地说:“往大国扔完原子弹又跑到邻国去躲起来,在大国眼皮底下有何中立可言?”赫鲁晓夫又问:“您的轰炸机能顶住美国防空火力的概率是多少?”米亚西舍夫又是哑口无言。赫鲁晓夫叹了一口气:“看来攻击美国的任务只好用其他手段来完成了。那么,米亚西舍夫同志,您能告诉‘米亚’4轰炸机真正适合做什么呢?”米亚西舍夫干脆地回答:“这种飞机确实不能做洲际飞行,但在欧洲可畅行无阻。”

赫鲁晓夫得到了准确的答案,但他决心要让美国人吓一大跳。从1954年开始,赫鲁晓夫在每年的莫斯科阅兵式上都要耍了一个把戏,安排几架“米亚”4轰炸机绕着圈地经过红场,故意给外界制造“‘野牛’满天飞”的假象,从而误导美国情报机构。事实上,苏联“核长拳”已然选择新的生长路线了。

“5颗核弹头就能抹掉一个国家”

客观而言,赫鲁晓夫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放弃轰炸机,并不等于放弃国家安全。要知道,二战给苏联带来巨大损失,尤其在赫鲁晓夫主持工作的乌克兰,那里丧失了约530万人口,1.6万家工矿企业和2.8万集体农庄被彻底摧毁,而1945年战争胜利后又遭遇可怕的旱灾,国家面临严重的经济困难,而此时东西方关系急剧滑向冷战的深渊,似乎第三次世界大战随时都会爆发,结果苏联不得不继续保持多达500万军队。这一情况令1953年迈进苏联最高权力殿堂的赫鲁晓夫感到难过,作为苏共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他希望把更多的钱投入到建设上,而非既不能吃也不能穿的坦克大炮上,当然这必须以国家安全为前提。

此时,领导苏联国防工业部的是在战争期间创造过多项奇迹的乌斯季诺夫,这位被下面人戏称为“季马大叔”的部长经常在赫鲁晓夫耳边灌输“导弹是个神奇玩意”的思想,当年纳粹德国在快要完蛋的时候,却依靠独家开发的V-1和V-2导弹沉重打击了盟国后方,而后来德国投降后,以谢尔盖·科罗廖夫为首的苏联军工小组接收了大批德国专家和技术资料,自此开启苏联的导弹及火箭事业。

1956年2月27日,震动整个社会主义阵营的苏共二十大刚刚落幕(赫鲁晓夫在会上作了反对斯大林的秘密报告),在党内斗争中取得新的胜利的赫鲁晓夫接受乌斯季诺夫的邀请,决定带领苏共中央政治局和部长会议的成员们一起去“放松”一下,看看苏联最新的军工成就,而乌斯季诺夫为他们安排的“景点”就是科罗廖夫领导的导弹设计局。设计局位于离莫斯科不远的加里宁,当时苏联报刊绝对禁止提到这个地方,因为那里聚集了全苏主要的导弹科研和生产单位,甚至在美国杂志准确刊登加里宁“导弹城”秘密后这一“沉默的规定”也没消失。当苏联一把手乘坐的“吉斯”轿车开过一道密不透风的围墙和墙内无可挑剔的砖砌厂房,再往右驶入预先敞开的大铁门,停在一个车间门口时,一个特别结实的中年人迎了上来,他就是总设计师科罗廖夫。科罗廖夫与客人们一一握手,并以东道主的手势招呼大家进入车间,开始了解苏联导弹那尚属短暂的发展历程。苏联高官参观的车间仅仅是科罗廖夫“导弹托拉斯”的冰山一角,但规模之大已经让见过大世面的赫鲁晓夫吓坏了,他晚年回忆说:“那里可以装得下一架B-29(苏联人最害怕的一种美国轰炸机,它曾向日本城市投掷过原子弹),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搜寻起飞机来,可那里没有一件像能飞的东西,只有一些长长的不知是水桶还是罐子的东西,它们或横放或竖立。可以说,苏联最高军事机密就这样以令人诧异的方式展现在我的眼前。”地位显赫的观众们跟在科罗廖夫身后来到车间中央,这里的托架上放着漆成纯绿伪装色的导弹,发动机的喷嘴闪着铜的光泽,这就是科罗廖夫的“处女作”R-1导弹——纳粹德国V-2导弹的精密仿制品。可是,在场的领导人都见识过那些轰炸过苏联城市的德国飞机,面对眼前怪物一样的玩意,心里都产生这样的疑问:“没有修长机翼和螺旋桨的导弹能飞起来吗?”主人并不在意决策者的神情,自顾自地往下解说着,他不否认R-1导弹对“纳粹军事遗产”的抄袭,主动介绍它的弱点:射程只有270千米,准确性也有待提升。科罗廖夫告诉客人们:“苏联工业中缺乏制造此类飞行器的经验,应当利用别人的东西作为起点,即便是纳粹狗崽子的东西。”在R-1导弹样品旁边,矗立着一枚升级版R-2导弹,它如同R-1的放大版,射程达到600千米,科罗廖夫自豪地说:“瞧,这是我国导弹工业的起点,它的身上没有德国的血液。”科罗廖夫继续带着贵宾们往车间里面走,突然他用教鞭指了一下横卧在托架上的一支硕大无比的“铅笔”,它有一个油漆成黑色的尖锥头(但那不是石墨),后部则是一根圆柱体,还有四片三角形的舵片,这种结构让外行人感觉“铅笔”不是个能飞的玩意。面对脸上充满惊异神色的赫鲁晓夫,科罗廖夫从容地说:“这是我们现在的成就,R-5中程导弹,可以打到1 200千米外。与各位看到的前两种近程弹道导弹不同,R-5的大部分飞行是在大气层外进行,在这种情况下,类似R-1和R-2导弹那样的流线造型便不太重要了,发动机功率足以在加快导弹速度时克服空气阻力,因此采用最简便的圆柱体造型既方便了加工,又适合导弹的飞行。”不放心的赫鲁晓夫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导弹的外壳能不能像焊接石油管道那样焊起来呀?”科罗廖夫笑着答道,原则上可以这样做,但那是以后的事情,“我们的工艺需要时间去进化”。

赫鲁晓夫又开始问起几种导弹所搭配的核弹头威力,科罗廖夫不禁踌躇起来,赫鲁晓夫鼓励他:“别有什么顾虑,责任由我来负。”于是,科罗廖夫凑到赫鲁晓夫跟前,悄悄地说了两句,赫鲁晓夫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高声向大家宣布:“R-5导弹可携带两万吨TNT当量的核弹头,两万吨啊,这足够让那些战争狂人们清醒清醒,我觉得应该把这个情况向北约对手发布出去。”被第一书记的热情所感染,科罗廖夫开始大起胆子汇报更多涉及导弹核战斗部的话题,“我们在(1956年)2月20日会同‘特殊任务部队’在中亚进行了R-5导弹试射,携带核弹头的导弹击中了咸海沿岸的卡拉库姆沙漠靶场,尽管战斗部起爆装置工作正常,但出现了意外的徐燃爆炸,核弹头爆炸产生的威力连设计指标的一半都未达到,不过它仍然杀死了靶场布置的所有生物,其中包括几头强壮的狮子。”

赫鲁晓夫的思绪久久没有离开R-5导弹,他最关心的是苏联红军借助这种导弹可以把哪些潜在敌人纳入打击范围。科罗廖夫走到一幅欧洲地图面前,上面布满了相互交织的圆弧,用黑色墨汁描出的纤细半径线都集中在东西方对峙的“高压线”——民主德国与联邦德国的边界线上,而地图右上方用工整的黑色美术字标着:“绝密,特别重要!”很显然,这张地图仅供范围极小的人使用,半径线划到的地方也就是R-5导弹能够打到的地方。

科罗廖夫解释说,如果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组织敢于进攻苏联及其兄弟国家,苏军就能将R-5导弹的发射架前移至一线发射,可以打击英国和法国全境,北约的欧洲成员中只有西班牙能勉强置身其外。赫鲁晓夫满意地“嘿嘿”暗笑,又拉长声音问道:“不久前我们连做梦都想不到有这样强大的武器,不过人总是得寸进尺的,科罗廖夫同志,你能让R-5导弹飞得更远些吗?”科罗廖夫否定地摇摇头:“那样就意味着开发全新款式的导弹了。”赫鲁晓夫不情愿地讲述着自己的理由:“我所要强调的问题不在R-5导弹是否能覆盖西班牙,而是这种昂贵的武器要非得靠前布置在一线,会遇到巨大风险,何况它还能携带核武器。”谁都明白第一书记要表达的意思,在卫国战争之前,秉承“把战火烧到敌国”思想的苏军轻率地将战备仓库和补给基地移至边界附近,结果它们在开战头几天甚至几小时就落到德国人手里。就在宾主有些尴尬的时候,乌斯季诺夫不失时机地出来打圆场,他告诉第一书记,科罗廖夫正在发展射程更远的新式导弹,它能从苏联腹地便捷地攻击敌人的后方目标。他向科罗廖夫使了一个眼色,设计师心领神会,又领着赫鲁晓夫等人前往下一个车间。新车间的面积比上一个小,却像一个许多米长的塔状玻璃鱼缸高高耸立,唯一与鱼缸不同的是窗户上刷了厚厚的白漆,这是挡住窥视目光的屏障。赫鲁晓夫被车间里停放的一枚导弹所震惊,其体积让他想起克里姆林宫的斯巴斯基塔,两者都是直冲云天的庞然大物。据科罗廖夫介绍,这是该局正在研制的R-7弹道导弹,战斗全重竟然达到270吨,“只有这一级别的导弹才能让我们够得着华盛顿,因为要把笨重的核弹头运到美国去,我们必须制造能洲际飞行的巨型导弹。R-7导弹的射程达到8 000千米,每小时能飞行2.5万千米”。也许对科罗廖夫说的缺乏感性体会,赫鲁晓夫请设计师算算R-7导弹从莫斯科飞到基辅的时间,因为他很清楚坐飞机往来于这两座城市的时间,“坐里-2涡桨飞机的时间是3小时”。科罗廖夫不假思索地回答:“R-7导弹用不了两分钟就能飞过去。”赫鲁晓夫满意地发出“咯咯”声,这个数字给人印象太深刻,“两分钟,R-7导弹留给敌人防空武器拦截的时间都不够。”赫鲁晓夫接下来问R-7导弹的试射时间,科罗廖夫表示自己的团队正快马加鞭,争取在1957年春举行,不过出于尊重科学规律,新开发的导弹需要完善的地方还很多,这需要时间。赫鲁晓夫马上说:“我不催你们,一切都应当仔细地演练和检查,不过你们知道导弹是多么重要。”

听完R-7导弹的介绍后,第一书记又走近那张绝密的欧洲地图,“科罗廖夫同志,请问我们需用多少颗核弹头才能使英国丧失战斗力?”当时英国是美国在欧洲最亲密的盟友,因而也是苏联的二号敌人。科罗廖夫还没来得及回答,乌斯季诺夫就抢着说:“不多不少只要5颗,当然法国得多用点,7颗或8颗,因为它的面积要大。”“只要5颗?!”赫鲁晓夫张大了嘴巴。“为了使英国无法回击,破坏其战略通讯和交通枢纽,有5颗核弹头就够了,摧毁英国的大城市更不在话下。”乌斯季诺夫用不容怀疑的口气回答。“真是太可怕了。”赫鲁晓夫不知是被吓着还是表示赞叹,“这等事,我们在卫国战争时期想都不敢想……上次战争是血淋淋的,可有了这些核弹头,战争简直无法想象,5颗核弹头就能抹掉一个国家,真可怕。”这次访问毫无悬念地坚定了赫鲁晓夫乃至苏联最高层发展战略导弹以及相关部队的思想,而重视导弹核武器的结果就是大规模裁减常规军备。1956~1957年苏联单方面将军事力量削减了超过200万人,1958年裁减了30万人,1961年赫鲁晓夫宣布继续裁减120万军人,这几乎超出苏联将领的底线,但赫鲁晓夫相信一支用战略导弹武装起来的部队足以抵挡一切威胁。

战略火箭军正式出笼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尤之”,随着领导人的精神向基层传达,苏联军队和军工综合体迅速调转了航向。在20世纪50年代上半叶,苏联将领普遍对导弹缺乏热情,认为导弹昂贵笨重,缺乏军事效率。这种指责绝非空穴来风,此时的导弹都采用昂贵的低温燃料作为动力,其中氧化剂是易挥发的酒精和液氧,在实战条件下,液氧很难生产和储存,一旦注入燃料箱,导弹就必须尽快发射。此外,多数型号导弹的射击表现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平均有一半的发射是失败的,即使那些打出去的导弹,离预期目标的落点也有平均7~17千米的误差。据解密档案显示,即便在赫鲁晓夫高喊“导弹致胜论”的1956年,苏军也仅有24部R-2近程战术导弹发射架能够使用,根本成不了气候。正当技术粗糙的弹道导弹让苏军感到“聊胜于无”的时候,苏联导弹燃料和制导系统研究正悄然取得突飞猛进的发展。

到50年代中期,苏联军工业已开发出全新的抑制红色发烟硝酸(IRFNA),而且改进后的煤油提取物也能提供与酒精和液氧混合物相当的动力。在新型燃料开发取得突破的前提下,导弹的精确度也取得显著进步,达到平均1.19千米的射程误差(Range Error),平均0.66千米的方向误差(Azimuth Error)。为了能直接打击美国,科罗廖夫克服重重障碍,终于在1957年8月21日完成R-7洲际导弹的全程试验,射程达8000千米。苏联政府宣布这一消息时,美国人还未研制成射程这么远的导弹,有的官员和舆论对此不屑一顾。但苏联很快发射了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这使美国人恍然大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此前还没有哪种武器可以随时打到美国。而美国此时开发的同类导弹“宇宙神”第一次试飞就失败了,而且从推力上比较,“宇宙神”的推力只有1.55兆牛,而R-7的推力是“宇宙神”的4倍,达到6.24兆牛,R-7的出现使苏联在航天和战略导弹领域都处在了领先地位,并使过去上帝给予美国的东西两洋地理安全屏障的作用不复存在。赫鲁晓夫大喜过望,宣称其导弹可以打到世界任何角落,甚至预言以后飞机可以进博物馆了。他还在一次国防会议上直接向军工委员会主席马雷舍夫表示,导弹是苏联最优先的研究项目,“因此您和您的委员会应该加快研制进度,从而让伟大的红军拥有与美国核轰炸机抗衡的武器”。不久后,苏共中央和部长会议做出决议,敦促国防工业部加快导弹的开发与列装,为了保密,列装部队一律禁用“核”称谓,只是笼统叫作“特殊任务部队”,而他们列装的“火箭(导弹)”、“发射架”等装备也一律禁用这样的字眼,全部用“炮弹”和“炮”来代替,以便让西方误解为苏联正在研制能发射原子弹的大炮。

与后人想像的不同,苏联特殊任务部队正式列装的第一种核导弹根本不具备打击美国的本事,只能对北约西欧国家构成威胁,那就是R-11导弹,也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飞毛腿”导弹的前身。该导弹采用液体燃料的火箭发动机,发射重量4.5吨,其中弹头为680千克,导向方式为无线电导引,发动机停止工作后的末段冲刺由陀螺稳定仪修正,并有可控的空气动力舵面来调节导弹的下落弹道,但这种导弹的精度实在是太低,在最大射程270千米上,导弹圆周概率命中误差(CEP)竟达1190米。第一个配备R-11导弹的特殊任务部队是苏军第233旅,这是直属总参谋部的战略预备队(RVGK)。

1957年11月7日的十月革命节,R-11导弹正式出现在红场阅兵式上,那时候,莫斯科军方并没有透露这种导弹的名称,美国中央情报局武器与空间系统情报委员会率先用文字和数字组合起来的方式给导弹命名,R-11便被命名为“SS-1”,意为“1型地对地导弹”,但这种命名方式比较模糊,“SS-1”究竟指代的是整个导弹系统,还是导弹本身并不明确。最终,北约空军标准化协调委员会根据二战以来命名敌机的经验,决定采用自己的苏联武器命名系统,确定新发现的苏联弹道导弹一律以“S”开头的单词命名,R-11就被命名为“ScudA”(“Scud”是中世纪欧洲航海专业的用语,当用于名词时代表“阵雨”的意思,用作动词的意思则是疾驰、飞跑,而中文文献一般通译为“飞毛腿”)。需要强调的是,这个名字是随机取的,与导弹本身没有任何内在联系,北约的命名原则是用晦涩不常用但在无线电通话中又比较容易区分发音的词汇,可没想到“Scud”这个名字居然因苏联弹道导弹家族的扩散而声名远扬,以至于今天一有人说起弹道导弹,总会浮现出“飞毛腿”的字眼。

按照赫鲁晓夫的构想,未来的苏联武装部队应是一支人员精简的“精干部队”,特别是要用导弹取代传统加农炮。1959年12月,苏联国防部正式将特殊任务部队明确为战略火箭军(RVSN),原有的导弹旅把以R-11为主体的近程弹道导弹交付陆军,组成战役(作战)战术导弹旅(OTBR),传统的苏联陆军炮兵也因此被重新命名为“导弹炮兵部队”,而战略火箭军自己则全面换装射程超过1 000千米的R-12、R-7等中远程导弹。作为苏联五个军种之中最新和最小的军种,战略火箭军的地位却非常特殊,总司令是炮兵元帅涅杰林,统帅着三个火箭集团军、三个独立火箭军、10~12个火箭师、三个大面积的火箭靶场以及大量的科研机构和教学单位。涅杰林上任后即宣称,这支部队势不可挡,它可以打到地球上的任何地点。赫鲁晓夫在对记者们讲话时“私下里”透露,他曾去过一家工厂,在那里看到导弹“从传送带上落下来,就像香肠一样”。

1960年1月,在苏联召开最高苏维埃会议之前,赫鲁晓夫和国防部长马利诺夫斯基强调,战略火箭军是非常重要的。在1961年的苏共中央委员会第二十一次全体会议上,马利诺夫斯基发表演说称,今后帝国主义侵略者发起的战争一定会是核火箭战争,再次强调了战略火箭军的重要性。从中不难看出,随着核武器这种新式武器系统的出现,导致新军事组织的创建,并带来军事制度上的相应变化。在20世纪60年代,战略火箭军的总兵力达到50万人。战略火箭军既是作战部门又是行政管理机构。平时,战略火箭军总司令在所有行政管理问题上对国防部长负责,在火箭部队作战使用的各个方面对政治局负责。战时,战略火箭军将通过最高统帅受到国防会议的控制。关于大规模使用战略火箭部队的问题将由国防会议,亦即政治局最后作出决定。

真正的“恐怖武器”

由于担心美国强大的国土防空部队,苏联把核战争胜利的希望几乎都寄托在战略火箭军乃至弹道导弹上。到60年代末,苏联的核力量与美国已基本达成均势,与此同时,经过多年建设,以装甲突击集团为主体的苏联常规力量在欧洲战场已对北约军队形成明显优势。在这一阶段,双方的核武器打击目标逐步转向侧重打击军事目标。这主要是因为:首先这一阶段苏联的核武器库极度膨胀。1964年,苏联拥有洲际弹道导弹、潜射导弹和战略轰炸机510件,约为美国的1/4,处于明显劣势。而60年代后半期苏联首先集中力量发展陆基洲际弹道导弹,到1970年在数量上(1 100枚)已超过美国。此时的核火力已经完全超过了打击美国所有城市的能力,因此完全可以改变策略转而主要打击军事目标,保留资本主义财富为苏联社会主义服务。其次,在这一阶段苏联也开始具备对军事目标较为精确的打击能力。苏联的首颗侦察卫星“宇宙”4于1962年4月26日被送入轨道。到60年代中期,苏联和美国的照片地面分辨率达到1.8米,目标定位精度达到300米左右;到60年代末期,目标侦察照片分辨率达到0.5米左右,而定位精度提高到135米以内。这使得苏联战略核力量开始具备对较为坚固和容易隐藏的军事目标的打击能力。

从70年代初到80年代初期,苏联战略火箭军在稳定规模的基础上重点提高核武器的性能和质量,着力从提高分导技术、命中精度、突防能力、可靠率和生存能力等方面下功夫,力求缩小同美国的差距。在这一阶段,苏军秘密列装了R-36超级导弹,其威力之可怕甚至加速了美苏核裁军协议的达成。美方认为,R-36导弹若以二对一的方式攻击时,美方将有65~80%的陆基洲际弹道导弹掩体被摧毁,而且即使在这种攻击下,苏方还会剩下至少1 000枚R-36导弹用的弹头可用来攻击其它目标,可见其对美国而言是真正的“恐怖武器”。至1990年9月,也就是苏联解体前不久,战略火箭军拥有苏联核武库中56%的战略发射系统(2 500件中的1 398件)和64%的核弹头(10 271枚中的6 612枚)。就在此时,苏联核弹头数量达到历史最高峰,拥有UR-100N、R-36、RT23、RS-12M“白杨”等型号战略导弹,列装36个火箭师/旅,规模之大不言而喻。

可是,再伟大的巨人,如果离开坚实的国力基础,也是难以永存的。苏联解体后,全球地缘政治发生根本性变化,加之解体后初期俄罗斯的亲西方政策,被俄罗斯继承的战略火箭军失去了“潜在对手”。此时,俄罗斯和北约都在进行前所未有的裁军,双方就减少在欧洲部署常规部队和武器达成一致,中程弹道导弹等也被彻底销毁。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战略火箭军存在的合理性引发俄国内的讨论,并在21世纪初被降格为战略火箭兵。与此同时,俄罗斯遭遇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高昂的导弹日常维护费用令战略火箭军遭遇巨大困难,火箭军领导人不得不向政府“乞求”获得最低限度的资金。在这种背景下,俄罗斯在与美国就削减核武器的谈判中吃了大亏。

1993年,俄美签署《第二阶段削减战略武器条约》(START II),规定俄战略火箭军拥有的陆基战略导弹的发展遭遇严格限制。然而,西方国家的敌视并未随着俄罗斯的不断示好而有所改变,相反北约持续东扩,传统势力范围被不断侵蚀,美国更是退出反导条约。在这种形势下,俄罗斯只能选择重新武装自己。在限于国力无法全面重整常规军力的情况下,优先发展核力量成为俄军发展的优先选项。

近年来,大规模军事改革对俄军结构进行大规模调整,但战略火箭兵在这场改革中几乎未受影响,其地位可见一斑。这也印证了已故前战略火箭军司令、国防部长伊格尔·谢尔盖耶夫在1999年所说的一句话:“如果我们有可靠的战略导弹部队,军事改革可以‘随便改’,都不影响国家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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