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的襲擊已波及俄羅斯38座煉油廠中的16座，導致每日煉油超100萬桶以上大廠的產能全部中斷，由此帶來的是柴油出口量也逼近2020年以來的最低水平——致命的是，此次行動恰逢國際油價跌至俄羅斯維持戰爭所需的69.7美元下方，在俄羅斯經濟顯現過熱跡象之際，將戰術打擊轉化為了切實可見的經濟壓力。

俄羅斯在發動戰爭時，原本期望能源價格飆升能為軍事行動提供資金支持，然而事與願違：全球石油市場正面臨供應過剩，與此同時烏克蘭無人機襲擊還在不斷摧毀其煉油產能——這使得烏克蘭的戰術軍事成果轉化成了對俄羅斯具有實質影響的戰略性經濟壓力。

持續的襲擊行動

據英國《金融時報》報道，自8月以來，烏克蘭軍隊已襲擊了俄羅斯38座煉油廠中的16座，導致每日超100萬桶以上煉油廠的產能陷入中斷。這一系統性打擊行動已將俄羅斯柴油月出口量推向2020年以來的最低水平，同時俄羅斯多個地區還出現了汽油短缺現象。（參考我們昨天的新聞）

全球能源研究諮詢公司Energy Aspects的阿姆麗塔·森解釋道：“一座煉油廠即便停產，但從該煉油廠生產柴油到柴油運抵港口，可能需要三周時間。”她強調，烏克蘭的襲擊會引發連鎖性中斷，隨着時間推移，這種影響將逐步蔓延至俄羅斯整個能源供應鏈。

路透社的分析顯示，這場危機的影響呈現不均衡性：占俄羅斯零售網絡40%的私營加油站，在供應中斷和高借貸成本的雙重壓力下處境最為艱難，而國有設施則能更便捷地獲取儲備資源。

這種差異暗示着社會緊張局勢正在顯現——普通俄羅斯民眾面臨燃料短缺，國有企業卻能繼續正常運營。

為何當下至關重要？

襲擊的時機是偶然的，還是經過精心策劃的？答案或許是兩者皆有。全球石油市場正面臨嚴重的供應過剩問題，這自然導致油價下跌，而此時恰恰是俄羅斯最需要高額收入支撐軍費開支的時刻。烏克蘭的規劃者正採取雙重策略：既打擊生產國內用燃料的煉油廠，也襲擊創造出口收入的碼頭。

近期的襲擊已導致俄羅斯位於芬蘭邊境附近的關鍵波羅的海普里莫爾斯克石油碼頭首次關閉，並迫使愛沙尼亞附近的烏斯季盧加港將運營量減半——這既造成了俄羅斯國內燃料短缺，也擾亂了其出口。

這一策略體現了烏克蘭從數月有組織的目標打擊中吸取的經驗教訓。今年5月，隨着烏克蘭對煉油廠的打擊行動升級，基輔迪克斯集團智庫（DiXi Group）的奧列娜·拉彭科（Olena Lapenko）指出：“這種連鎖效應會削弱俄羅斯的經濟韌性，增加其運營成本，並暴露其依賴能源的戰爭經濟的脆弱性。”

經濟壓力加劇

此次襲擊發生之際，俄羅斯經濟已顯現出滯脹的早期跡象。據《烏克蘭真理報》（Ukrainian Pravda）發布的烏克蘭經濟分析報告顯示，俄羅斯經濟增長疲軟，通脹率據估算已接近25%，遠高於官方公布的數據。

俄羅斯的軍費開支已達到難以持續的水平，消耗了近一半的聯邦預算。與此同時，7月俄羅斯石油收入同比下降37%，降至6800億盧布。截至本文撰寫時，布倫特原油價格報每桶67.87美元，低於俄羅斯預算所需的69.7美元；而烏克蘭每摧毀俄羅斯一個百分點的煉油產能，都會加劇莫斯科的財政壓力。

全球影響

這場供應中斷的影響已超出俄羅斯國界。據《金融時報》報道，土耳其已開始轉向印度和沙特阿拉伯獲取替代柴油供應，同時柴油溢價已升至每桶較布倫特原油高25至30美元，達到自夏季與伊朗緊張局勢以來的最高水平。

這些供應鏈調整的影響可能會持續到衝突結束之後，甚至可能重塑歐洲和中東地區的能源貿易格局。這些變化也直接證明，烏克蘭通過打擊關鍵基礎設施，已具備影響全球能源市場的能力。

傳遞明確信號

烏克蘭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將無人機襲擊稱為“最有效的制裁——也是見效最快的制裁”。這一言論既反映出烏克蘭對西方制裁實施速度的不滿日益加劇，也凸顯了直接行動所產生的即時影響。

國際制裁需通過複雜的金融機製發揮作用，往往需要數月甚至數年才能顯現出明顯效果，而烏克蘭的襲擊在幾周內就能造成可量化的經濟損失。近期的襲擊標誌着烏克蘭的行動不斷升級，向外界展示了戰術層面的軍事勝利如何轉化為戰略性的經濟壓力。

當前，全球石油供應過剩持續對能源價格構成壓力，而烏克蘭的襲擊還在不斷削弱俄羅斯的煉油產能，莫斯科正面臨着一場即便投入再多軍費也無法完全抵消的經濟困境。

究竟是俄羅斯經濟先崩潰，還是烏克蘭先耗盡維持這場史無前例的精準打擊經濟戰的能力？答案尚待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