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需求

戰爭實踐表明，前線航空兵攻擊敵縱深目標時，需要根據敵我態勢、己方飛機性能和具體任務，事先在敵方空域規劃出一條任務航線，並在進攻開始前，通過壓制或摧毀任務航線附近的敵防空系統，開闢出一條相對安全的空中走廊，以利於己方空襲機群順利通過。

不過，除非對方的防空實力極弱，否則想要一勞永逸地開通一條絕對安全的空中走廊，是件難以做到的事情。因為防守方可以用系統偽裝、系統干擾以及驅離空中偵察平台等手段，讓進攻方的空對地情報保障間斷化、碎片化、模糊化，而且還會設法從別處將未受打擊的野戰防空系統機動到走廊附近，用以堵塞防空缺口。這些野戰防空系統如果擁有足夠快的反應速度，那麼在殘存的防空預警系統體系支持下，可以對試圖通過空中走廊的敵空襲機群產生極大威脅。攜帶了大量空對地彈藥的空襲機群，在遭遇野戰防空系統突如其來的打擊時，往往會措手不及。因此，反應迅速，能突然開火，能機動補盲的野戰機動防空系統是前線航空兵飛行員們的夢魘。

從理論上說，單兵便攜式防空導彈和自行高炮也應屬於野戰機動防空系統的範疇。但前者受體積和重量的限制，火力打擊範圍及威力均十分有限。況且在沒有空情預警信息支持的情況下，其對低空、超低空突防的敵機難以及時作出反應。而後者的有效攻擊範圍往往還不及前者，且命中概率並不理想。真正能令進攻方的前線航空兵頭痛的，是那種將搜索、跟蹤、制導系統和火力單元集成到同一個平台上，並且擁有一定機動能力的野戰防空系統。這樣的系統既可以融入防守方的防空體系中，與其他類型的防空系統形成合力，也可以不需要得到上級空情信息支持便能獨立作戰。由於系統集成度高，這樣的野戰機動防空系統不僅反應時間短，而且有實現行進間射擊的可能性，完全可以在防守方處於整體劣勢的情況下，通過機動作戰給予敵前線航空兵機群突如其來的打擊，令其防不勝防。

對於進攻方來說，目前尚無能徹底壓制這種野戰機動防空系統的有效手段。即便出動戰術偵察飛機對空中走廊進行補充偵察，也會遇到諸如滯空時間不足、存在偵察盲區、戰術偵察飛機受對方殲擊航空兵或遠程地空火力威脅等問題。防守方還可以採用讓野戰機動防空系統隱忍待機，對進攻方的戰術偵察飛機視而不見，對敵空襲機群突然發起攻擊等策略，進一步讓進攻方防不勝防。在這種情況下，進攻方只能被迫採取同時開闢多條空中進攻走廊、讓突防機群隨機選擇進攻航線，防止被敵方地空火力掌握規律，以及藉助地形掩護壓縮防守方預警時間的辦法，來儘可能減少己方損失。

業內標杆

在相當長一個時期內，蘇聯於上世紀70年代末着手研發的“道爾”野戰防空系統性能強悍，堪稱業內標杆。經過40餘年發展，目前該系統已經發展成由9K330“道爾”、9K331“道爾”M1、9K332“道爾”M2,以及改用輪式底盤、但尚未最後定型的“道爾”M2K等組成的一個野戰防空系統家族。其各家族成員的系統架構完全相同，皆是將搜索、跟蹤、制導等系統和火力單元集成到一個平台上，在搜索雷達天線和跟蹤制導雷達天線間的空隙垂直安裝2組四聯裝防空導彈（9K332“道爾”M2增加到4組四聯裝防空導彈）。由於導彈安裝位置接近質心，因此不僅一舉解決了轉動慣量問題，而且導彈垂直發射還進一步提高了系統反應速度和360度環射能力。

採用高機動履帶底盤的“道爾”家族各成員公路時速不低於65千米，在土路和無路的情況下，時速分別不低於35千米和15千米。它不僅野戰機動能力很強，能夠伴隨團以下分隊作戰，而且其搜索天線擁有自動穩定系統，跟蹤天線可以通過波控自動找平。車載羅盤設備能夠自動尋北，自動合併戰區指揮坐標系。因此“道爾”接到上級指令後，能夠立即進入射擊狀態，系統最快反應時間為5秒。該系統的獨立預警持續時間長，跟蹤雷達接班和捕獲速度也非常快。

“道爾”可以在行進間打開搜索雷達。一旦捕獲目標，可立即停車，由跟蹤雷達接班，完成射擊後繼續機動。在實際運用中，幾輛“道爾”可採用交替接通搜索雷達高壓，同時機動的辦法，產生對生效應，使得敵方電子偵察無法精確定位。使用跟蹤雷達時，也可讓雷達跟蹤和光電跟蹤交替進行，從而使敵方反輻射導彈無法持續跟蹤且位置記憶手段也同步失效。加之“道爾”的系統集成度很高，一輛車就能構成一個獨立作戰單元，因此其戰場生存能力頗高。最新型的9K332“道爾”M2甚至擁有了行進間射擊能力，其戰術使用更加靈活，戰場生存能力又邁上了一個新台階。

“道爾”和其他蘇系武器裝備一樣，非常可靠耐用。它可以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原，在-50～+50度、98%的濕度，風速20米/秒這樣的惡劣環境下正常使用。其底盤的平均無故障間隔為100小時，出廠前密封在發射箱內的防空導彈在10年內不需要檢修。9K330“道爾”和9K331“道爾”M1配用的9M330導彈最大飛行速度700米/秒，最大射程12千米、射高6千米。“道爾”M2配用的9M338K導彈彈長2.94米，彈徑0.24米，彈重163千克；最大飛行速度1000米/秒，最大射程16千米、射高10千米。“道爾”基本型發射單發導彈對巡航導彈的命中概率為45%～95%（“道爾”M1為56%～99%）；對戰鬥機的命中概率為40%～88%（“道爾”M1為45%～93%）；對武裝直升機的命中概率為50%～95%（“道爾”M1為82%～98%）。

目前，即便強悍如美國空軍，對付“道爾”也沒有太有效的辦法。傳統的電磁干擾對於裝備了光電瞄準設備的“道爾”來說，並不足以使其癱瘓。使用機載反輻射導彈摧毀呢？一則“道爾”具備多種作戰模式，摧毀不易；二則“道爾”屬近程低空防空武器，攻防雙方短兵相接，在幾秒至十幾秒的時間裡便已決定了勝負。這麼短的時間，機載反輻射導彈連能否順利發射出去都是個未知數，更別談命中和摧毀了。

青出於藍

上世紀90年代，中國曾引進了9K331“道爾”M1野戰防空系統，並借鑑其系統架構，研仿改進出“紅旗”17野戰防空系統。

筆者之所以稱其為研仿改進，而不是仿製，是因為“道爾”的設計理念雖然先進，但畢竟其基礎設計完成於上世紀80年代前期。受時代局限，系統採用的是中小規模集成電路，顯示用陰極管，處理器存儲器容量低，因此系統功能不得不由多個裝置分擔，從而使得系統重量、尺度仍然偏大。此外很多人機接口用的是邏輯電路，系統智能化程度很低。而中國軍工部門在研發“紅旗”17野戰機動防空系統時，充分利用了中國在微電子領域內所取得的長足進步，不僅將該系統的搜索雷達由頻掃三坐標雷達升級為抗干擾能力更強的相控陣雷達，跟蹤制導雷達也具備了更強大的多目標接戰能力，具備同時處理25千米範圍的48個空中目標信息，並持續追蹤其中10個目標的能力，這些指標遠超9K331“道爾”M1。非但如此，其車載各系統全部改用微機+接口+傳感器和武器的結構，使得系統變得更加精簡高效，還留有很多富裕處理帶寬，用於決策情報分析等方面。如此改進後，今後系統升級可以採取小升級換軟件，大升級換微機的方法，在較長時期內讓武器系統作戰效能不隨時間推移而衰減。

此後推出的“紅旗”17A改用了雖然越野能力稍遜、但戰略和戰役機動能力更強的輪式底盤，而且各子系統均有脫胎換骨的變化，其性能已經實現了對9K332“道爾”M2的全面反超。這在技術水平有所保留的外貿型“紅旗”17AE野戰防空系統上，也能得到證明。

從外觀看，“紅旗”17AE的目標搜索雷達和跟蹤制導雷達天線均較“紅旗”17上的同類設備有所變化，形狀更為簡潔。原本安置在目標搜索雷達上方的敵我識別天線也被調整至下方，轉塔中部的導彈艙也做了修型。根據珠海航展上的公開資料，其雷達性能針對異軍突起的無人機目標實施了優化，因而能更好地面對這種未來戰場上的新質威脅。火控系統經過升級後，能同時制導4枚導彈分別攻擊4個空中目標，從跟蹤制導雷達鎖定目標到導彈發射離架的反應時間不超過4秒。而哪怕是最新型的9K332“道爾”M2，也只能同時對付2個來襲目標，其反應速度也不及“紅旗”17AE。

“紅旗”17AE配用的防空導彈採用鴨式氣動布局，由整流罩艙、控制艙、儀器艙、發動機艙和彈翼組合艙組成。內部的舵隔框上裝有4個燃氣舵機，驅動4個差動舵面改變燃氣控制力矩。儀器艙里裝有彈載無線電控制設備、自動駕駛儀、無線電引信、化學電源、電機變流器、戰鬥部及保險、執行機構。發動機艙內裝有1台單室雙級推力固體火箭發動機。該彈彈長2.9米，彈徑0.23米，彈重165千克，採用提拉杆式冷發射方式。其包裝/儲運/發射箱底部裝有發射藥，發射藥被點燃後產生的高壓燃氣作用於位於彈體外側的一套提拉杆上，靠提拉杆的力量將導彈彈出發射箱，在距離地面約10餘米的高度，位於導彈頭部的小型姿態調整發動機率先啟動，讓垂直升空的導彈迅速轉向目標來襲方向，再啟動主發動機。

與9M338K相比，國產防空導彈略短、略細、略重，二者大體處於同一水平線上。可是，國產防空導彈的固體火箭發動機工作時間長達10秒，明顯超過9M338K，因此其有效作戰斜距為1.5千米至20千米，射高為10米至10000米，其射擊近界與9M338K相同，但殺傷遠界卻提高了25%。這充分說明了國產固體火箭發動機的水平，以及彈載制導系統精度與體積、重量均超越了俄羅斯同類產品。

根據珠海航展上的公開資料，“紅旗”17AE還可配裝新型多用途巡飛導彈。這種導彈是將無人機技術和導彈技術有機結合的產物，具備偵察與毀傷評估、精確打擊、通信、中繼、目標指示、空中警戒等多種功能，不僅有助於“紅旗”17AE野戰機動防空系統提高防空作戰的效費比，而且能賦予這種防禦性武器攻擊敵地面目標的能力。這種攻防兼備的能力是“道爾”家族所不具備的。

非但如此，研發廠商還為“紅旗”17AE研發了一款“火力支援車”，其主要特點是底盤與“紅旗”17AE通用，但僅保留了基本的光電偵察系統，省卻了體積與重量可觀的搜索雷達和跟蹤制導雷達以及車載火控系統，騰出來的空間用於安置目前“紅旗”17AE所用的4發一組的導彈包裝/儲運/發射箱，也可搭配體積更小、攜彈量更大的新型多用途巡飛導彈。其戰時與“紅旗”17AE聯網使用，並接受後者傳來的火控指令。這款“火力支援車”的出現，極大提升了“紅旗”17AE的持續作戰能力。和9K332“道爾”M2將單車載彈量從8枚提升為16枚的做法相比，“火力支援車”能有效緩解增加載彈量與輪式底盤承載能力有限這一矛盾，而且戰時“火力支援車”與“紅旗”17AE疏散配置，既能進一步拓展整個系統的火力殺傷範圍，又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射擊死角，是中國智慧的又一體現。

“紅旗”17AE及與其配套的“火力支援車”均採用6×6專用越野裝甲底盤，發動機後置並擁有液氣懸掛系統，駕駛室配備了倒車影像、行車雷達、空調、北斗導航裝置，使用方向盤操控，其公路最大行駛速度為90千米/小時。位於駕駛室後方的作戰室內安裝了先進的通信指控系統，配裝了帶大液晶顯示屏的顯控台，自動化程度很高，抗干擾能力非常強。2名操作手與駕駛員背向而坐，分別負責操控雷達和發射導彈。

為“紅旗”17AE配套研發的裝彈車採用了陝汽SX2306型8×8底盤。為了吊裝穩定，車廂前後安裝有4個液壓支撐用於固定車體。吊車機械臂展開後，水平抓取四聯裝包裝/儲運/發射箱，然後吊臂伸出2個傾斜支架固定在“紅旗”17AE的轉塔上，再將包裝/儲運/發射箱從水平轉為豎直狀態，從而裝入轉塔中。

結語

綜上所述，“紅旗”17AE設計理念十分先進，系統集成度高，持續作戰能力強，而且改用輪式底盤後其戰略和戰役機動性較採用履帶式底盤的“道爾”家族明顯提高。雖然其戰術機動性有所下降，但作為野戰機動防空武器，其戰術機動性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也夠用。就總體而言，“紅旗”17AE實現了對9K332“道爾”M2的全方位技術超越，稱其為當代最強悍的野戰機動防空系統並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