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搞过头的社会”(society of excess)已成了美国当令的观察与分析观念。所谓的“搞过头”,指的是无论政治、宗教、媒体、经济和社会,只相信权力最大,所有的纪律、行规、自我节制和规范,则都视若无物。于是,愈来愈大的滥权及因而造成的荒唐离谱遂告不断。用美国人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布什所谓的“我们将尽可能的走到最远”!
于是,我们遂看到各式各样“搞过头”的现象。在国际政治上,它以“上帝在我这一边”自居,可以捏造证据攻打别国;而一位退休大使威尔森出面揭发,于是副总统切尼遂指使其幕僚长利比泄露该大使之妻的中情局密探身分,加上丑化打击,这是典型的滥权滥过头,而类似现象多得罄竹难书。而目前最新上演的,则是白宫对九十三名联邦检察官拒绝配合政治而办案极为不满,要求全部换掉,后来司法部只同意先行开革其中的八人,如此嚣张的控制司法检察权,在美国史上从未曾见,它其实已是廿一世纪的法西斯主义了。
“搞过头的社会”乃是规范与纪律被政治和金钱权力所穿透,是非惨遭践踏的无序社会。而当然,媒体在这种社会的形成中也扮演了一定的推动角色。当媒体失去了第四权的价值守护角色,而愈来愈像是个商业机构,则它自己就会加入那个“搞过头”的行列,美国普利策新闻及摄影奖出过多少假造的丑闻,即是例证。此外,我们也还发现到,当媒体商业化后,它还产生一种将丑闻及滥权事件“八卦化”的功能,“八卦化”可供谈助消遣,但却模糊了公是公非的焦点,这也是当今的“搞过头”愈来愈难激起义愤,反而让人在倦怠中渐趋冷漠无力的原因,而“搞过头”的现象也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一路走下去。
美国是个“搞过头”的社会,长期以来人们奉为圭臬的纪律、责任、自尊自重、羞耻与节制都日益崩坏。最近,美国已退休的电视主持人、当代主要评论家比尔摩耶斯(Bill Moyers)即在“全国媒体改革会议”的演讲中指出:“在我这一生里最大的政治变化,乃是谵狂早已不再是边缘,而是由边缘端坐到了白宫、国会及法庭上。在美国史上,这也是意识形态及神学首次垄断了华府权力。基本教义派神学家坚持一些难分真假的主张,而搞意识形态的则要建构一个空中楼阁的世界,这两者合一,让我们为之目盲。它是莫大的危险,选民与政客都沦为它的俘虏。”
而“搞过头的社会”这种景观,在台湾社会其实是更加倍如一幕幕在上演着。过完农历春节迄今,台湾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无论政治上的“逢中必改”和“批蒋”,一直到“国家语言发展法”和“中华民国第二共和宪法”;司法上的一举调整卅七名检察官人事,再到政策上诸如经济环评要由一至二年缩短为六至八个月,要把台视的日资勒令交给某家绿色媒体;再到检察总长陈聪明多次会晤御医黄芳彦,“行政院新闻局长”居然直接介入台视日资转让的操作,……所有的这些事情,无一不是“搞过头”──要把台湾的“政治内战”搞过头,也要把台湾的整个体制全部清一色的御用化,不择手段之权力欲望乃是“搞过头的社会”形成的原因,而整个二○○七年,台湾除了拚命“搞过头”之外,其实已不可能有新的戏码。
其实,台湾任何稍识政治的都知道,二○○七年乃是政权保卫的关键年,由于政权的保卫缺乏了政绩做为支撑,在“撇步”上把它搞到最极端,遂成了势所必行的唯一法门。
这些“撇步”大体可分为三:一是将台湾的“政治内战”极大化;二是全面掌控司法这个工具,做为政治上必要的武器;三是尽量向财团招手,营造气氛,于是,围绕着这些“撇步”的“搞过头”即告出现──而论“搞”,这个字其实并非中原字和中原音,赵元任先生在台湾商务印书馆所出的演讲集《语言问题》里早已有过讨论,杜正胜该找来读一读!
因此,“逢中必改”、“批蒋”、“国家语言发展法”和“中华民国第二共和宪法”,这些都是在搞政治内战,藉着把问题“搞过头”,而将一切的台湾问题全部简化成族群敌我问题,并藉以掩盖其他具体的政绩、民生、治安问题。而台湾媒体所未曾注意到的,乃是“国家语言发展法”其实乃是为废汉语汉字,替河洛话的罗马拼音化走出过渡的第一步;正如同“中华民国第二共和宪法”,虽顶着“中华民国”这个帽子,但这个帽子乃是暂时性的过渡,否则就不会这边顶着“中华民国”这个帽子,而另一边却又“逢中必改”了。反正任何可以搞政治内战的题目,都会在往后这一段时间无所不用其极的“搞过头”。问题只是这种伎俩早已行之已久,边际效用已渐,于是遂有了最关键的调动检察官,控制司法的“搞过头”。
众所周知,台湾无论“宪法”、检调、审制,在许多人的眼中都只不过是工具,而掌握检察系统,一到选举就可以对敌营展开诸如买票贿选之调查,而让对手落选,这种以检察系统来变相助选之事,陈定南当法务部长时即曾牛刀小试,效果斐然。这次施茂林甘冒天下大不讳而大举调动检察官,在操盘者的算计里,为选举而已。它和新闻局操作台视股权,同属“搞过头”的现象之一。T台制造假新闻,当然是媒体的重大耻辱,这也是一种“搞过头”,但与有权者操控司法及媒体,以及检察首长私会御医通风报信传达指令相比,只是大巫小巫之差而已。这与环评缩短时程为公司护航这种“搞过头”相同,也是在为选举服务。
美国这个“搞过头的社会”,已使得美国国民付出惨重的代价,包括国际形象严重受创、国家资源配置失当、普遍人民福祉受损、整个美国在人权与秩序上亦严重倒退。而台湾目前正在无所不用其极的“搞过头”,则是半个多世纪以来台湾最大规模的倒退,台湾其实正加速走在法西斯化的方向上。台湾话里看着别人“搞过头”,就会警告说“拜托,卡差不多咧”,这也应是我们人民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