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虎拆屋:我的母亲与中国人民志愿军(下) |
送交者: ByStander 2014年05月21日20:34:00 于 [军事天地] 发送悄悄话 |
打虎拆屋:我的母亲与中国人民志愿军(下)
我的母亲与中国人民志愿军(5)
首先补遗一下:母亲说,志愿军部队的番号,通常是一个军下属几个师。中间一个师的番号恰好是军的番号的三倍。所以母亲所属的20军下辖59师,60师和61师。母亲在60师。(顺便提一下,五次战役全军覆没的180师,属于60军)。那个宋佩章所属的军为12军。宋实际上是该军的政委。为什么唯独记住他的名字呢?因为本人从小作为随军家属住在父母所属二炮在安徽的基地。宋当时一直任安徽省委书记直到华国锋倒台。宋的12军非常不堪一击。五次战役时母亲的20军把花了极大的代价,守了好几天的防线刚交给他们12军,一转身的功夫,12军就把防线给丢了。导致20军全线大溃逃。母亲的部队非常气愤。除了前面所说的不给12军饭吃以外,当12军的部队撤下来时,母亲的部队全部站在路边对他们夹道痛骂。“就像文革时给走资派游街批斗一样”。母亲说。
----英雄?逃兵?----
以下的故事不清楚是发生在第几次战役的了。
每当战斗
进行到非常激烈的时候,机关里的所有人员都会被抽调到前线去帮忙。男兵们通常去帮忙运弹药或伤员。女兵们通常去慰问宣传或是医院救护所照顾伤员。母亲通常
是被派去照顾伤员。一次一个伤员被从前线送了下来。是胳膊上的枪伤。医生检查并处理了他的伤口后,就立即向师部报告:此伤员的伤口周围有灼伤的现象,只有
枪口贴得很近才会造成这样的灼伤。严重怀疑此人是自伤(即自己对自己开了一枪)以逃避战场。师长听了汇报后,想也没有想,当即拍板:枪毙!
他们通知厨房,做了一顿很好的饭菜,让我母亲给那个伤兵送去。那个伤兵见了很高兴:呀!这么好的一顿饭啊。一边吃,就一边问我母亲:这是干嘛呀,给我吃得这么好?母亲按照上面首长的指示,回答:要把你转移到后方医院去。要走一段很长的山路。你吃得好一点,好有体力赶路。吃完饭,母亲帮着收拾完碗筷,又帮着他收拾行李用品,打好背包。几个人送他到一个路口,然后对他说,你先在前面走。等那伤兵走了没几步,一个人举起手枪,对准他后脑勺“砰!”的一枪。他应声倒地。母亲说他一点也没有抽搐挣扎,哼都没哼一声,倒下就死了。
战斗结束后,照例要打扫战场,统计伤亡,还要表彰嘉奖立功人员。通常下级将要表彰的人员名单及立功的等级报到上级。好像三等功团里批(?),二等功师(?)里批,一等功军里批(?)。
特等功,战斗英雄要兵团司令部甚至志愿军总部批(?)。更高的一级,特级战斗英雄那得到国防部和中央军委批了(?)。(具体的可能有误差,记不清了。所以
我在后面都加了个括号内的问号,以示不确定)。师部收到了下面报请立功的名单。名单中赫然出现了那个被枪毙的伤兵的名字。大家纳闷了,然后一调查,原来此
伤兵是在跟一个美国兵抱在一起打成一团,贴身肉搏的时候,胳膊上被对方紧贴着挨了一枪。但是他坚持着,用另一只手轮起枪托,把那个美国兵的脑袋给砸碎了。所以他所在的单位要为他报请立功。
一
看到这,大家都傻眼了。我问母亲这件事后来是怎么解决的?母亲答:还能怎么解决,不了了之了呗。母亲说,当时兵荒马乱,没法多想。但是后来总觉得,当初为
什么不调查一下呢?哪怕是审问一下那个伤兵也好的呀。可是那个师长,听了医生的汇报以后,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就俩字:枪毙!
我
第一次听她讲这件事的时候,还在上小学。当时听了不觉得什么。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似乎越来越觉得这件事给自己心中造成了很大的阴影。前段时间看了一部德
国拍的关于二战斯大林格勒战役的电影,讲的是两个德国兵打赌的事。最后俩个都死在了斯大林格勒。影片中就有一段戏:德军在把伤员用飞机送到后方时,当官的
发现一个伤员的伤口周围有灼伤的痕迹,就认定他是自伤。不管周围他的同伴拼命解释:他是跟对方肉搏时中的枪。这个军官还是拔出手枪,对准躺在担架上的伤兵
脑袋就是一枪。我马上跟母亲说:嘿!这跟你在朝鲜遇到的一模一样!母亲淡淡地说:那是电影,艺术创作。我这可是亲身经历的啊。
我的母亲与中国人民志愿军(6)
----共产党军队中的色狼----
母
亲说,那时候,男士兵和女士兵都是合睡一个大统铺。即像排队一样,肩并肩,一字排开躺下,男女混杂,根本不分开的。冬天棉被缺乏的时候,甚至合盖一条被
子。有时睡在防空洞,两人一个洞,也是男女混合。我问母亲:难道没有出过事吗?母亲说,基本没有。因为首先,那是战争年代,每个人神经都高度紧张,没工夫
往歪处想。其次,部队里除了干部,士兵大都是十几岁的青少年。总的来说还都比较纯洁。最后,那个年代大环境是保守的,不像现在那么开放。所以,基本上没有
出什么事。当然也有例外。一点事都不出是不可能的。
母亲由于在所有的士兵中属于文化程度较高的,所以,被推选为团小组长(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后为共产主义青年团?谢谢网友提醒)。有一
天,一个女兵找到母亲,说昨晚睡在她身边的男士兵脱掉了她的裤子。。。。。。那个女兵是农村来的,没有文化,人也很老实。母亲一听,立即以团小组长的名
义,找那个比她要大好几岁的男士兵谈话,把他狠狠地训了一顿。这事也就过去了。谁知那男士兵怀恨在心。有一次母亲收缴并管理的团费帐目对不拢了。他就跳了
出来,在团员大会上指责母亲是贪污。母亲有口难辩,最后只好自掏腰包,吧帐目给填平了。
我问母亲: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一个谈话给解决掉了?为什么不向上报告?报告了,那家伙也许会被枪毙。母亲说,那时自己也才十四,五岁,还是个Teenage。涉世不深。根本不懂该如何处理。碰到这种事,一般人都是羞于启口的。自己就这么冲过去跟他谈话并把他教训了一顿,已经属于非常鲁莽了。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听说那种只有在日本鬼子美国鬼子和国民党“匪军”里才会出的事,居然也会出在“伟,光,正”的所谓“人民的军队”里。但由于父母都是PLA,所以长期以来对那个军队的印象总的来说还算是正面的。直到1989年6月4日。这是后话了。
下次跟大家聊聊母亲获得的二等功。
顶
着压力,我终于把所有的八集都贴完了。心想可以告慰母亲:她的回忆已经以文字的形式,经互联网在全世界永久地保存下来了。以后会一直传开去。只要你用
Google。这是真实的事实,是在中国国内人们永远无法接触到的历史长河中的一滴小水珠子。尽管文笔粗燥,但毕竟是珍贵的回忆。
感谢文学城!允许我在铺天盖地的咒骂声中把它刊登出来。管理员辛苦了! 感谢众多的网友!他(她)们纷纷传悄悄话,有的跟我分享他(她)们长辈同样的经历,有的鼓励我“勇敢地写出来!”。没有他(她)们的支持,我早就放弃了。 同时也感谢那些骂我的网友。他们帮我指出了许多我们记忆中的差错和笔误。在贴出这最后 的(7),(8)之前,我接受教训,跟母亲联系核实了一下。所以这次贴出的(7)(8)同上次在其他网站上贴出的相比,对一些细节有一些更正,补充和删 节。但难免还会有一些偏差。毕竟母亲老了。 我问母亲:还有什么更多的经历没跟我们讲过的,就直接告诉我吧,别麻烦弟弟了。我帮你贴出来。母亲说好的。所以,我打算在今后的时间里,陆续贴出(9),(10),(11)。。。。
我的母亲与中国人民志愿军(7)
----二等功----
每
次战斗,母亲都会被派去救护伤员。在一次战斗中,前方伤员太多,担架队人手不够,来不及运送了。母亲和另几个女孩子就被临时派去担架队帮助运送伤员。被分
别指派给了几个身材比较壮实的担架队员。临走首长还特别关照:人家还都是小孩子,又是女孩子。照顾好她们。保证她们的安全。
母亲说,一开始还算顺利。去的时候,她的搭档自己扛
着空担架,母亲跟在他的身后。一路跑到前沿伤员临时集中地,把伤员放上担架后就往回跑。上坡时,身材矮小的母亲在前面,那男的在后面。下坡时,母亲在后
面,那男队员就在前面。这样就尽量保持担架的水平。一路上跑得很快。第一趟母亲还可以。第二趟就不行了。体力跟不上了。更糟糕的
是,在抬着伤员往回的时候,路上开始三三两两地落下炮弹了。开始稀稀拉拉的,然后安静几秒钟之后,就突然间哗啦啦,像下雷阵雨一样,铺天盖地了。(母亲告
诉我说,后来她知道,那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是对方在试射,矫正偏差,即国内所说的“射击诸元”。那安静的几秒钟,是让全体炮火最终确定坐标。最后就是“万炮齐鸣”了)。
那男队员说声不好,猛然加快脚步,狂奔起来。母亲在后面,一下没跟上,摔倒在地。那男队员也不顾,斜拖着担架继续跑。眼看着那伤员就要滑落在地。母亲赶紧
追上去,扶起担架的后端,跟着拼命地跑。另一个女孩子和男队员在她们前面,几十米的距离。母亲说,一发炮弹正好就落在他们头上。“啪!"地一声(母亲没有用”轰!“,用了”啪!“。让我映像深刻)随着烟尘扬起,就看见断胳膊,断
腿,碎肉,头壳,稀里哗啦掉落下来,有几块肉还落在了母亲的身上。母亲当场哇地哭了起来。可是她的男搭档根本没有任何减速。继续没命地狂奔着。母亲只能扶
住担架把手,跟在后面边哭边跑着,尽量跟上速度。总算跑出了炮弹掉落的区域。后面的一段路,母亲是一路哭着跑回来的。她总共就跑了这么两个来回。因为后面
根本没法上去了。道路已经完全被炮火封锁了。
我问过母亲:你们上不去了,那留在上边的部队和伤员呢?
我记得当时母亲是边讲边在裁布料给我们做衣服,她聚精会神地在布上画着线,没有立即回答我们。我们就一直在旁边等着。过了好几秒,等她画完线,才轻声地说了:
“全在那儿了,一个都没有回来。。。。。。”
后来重提这段经历时,母亲说,如果她延迟出发几分钟,或者是在阵地上多逗留几分钟,也许她也就“在那儿”了。 战斗结束后,总结评比时,师首长说了一句:“小姑娘不容易,给她个二等功吧!”。 母亲说,当时担架队中还有人扔下担架,撒腿就跑回来的。而很多人就被炮火淹没在途中了。母亲和她的搭档始终没有放弃担架。就这么着,我母亲得了个二等功。 母亲说,那时候二等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要师(?)一级批准的。她得了二等功,很大程度上是近水楼台。因为就在师部。如果从基层如连,排,班一级一级往上 报,也许就轮不到她。许多战斗很勇敢的,甚 至丢了性命的,到头来连三等功都得不上。母亲说,走在她前面的那个女孩子,已经死了。母亲始终觉得那个二等功应该给她。我问过母亲:你的那个搭档也立功了 吗?母亲说,因为是临时指派的,她并不认识那个搭档,也不知道他是属于哪个部分的。不知道他立功了没有或是立了个什么功。母亲告诉我说,她的部队里似乎有 一个潜规则:除非影响特别大的,(如像黄继光,邱少云那一级别的),或者事迹特别感人,群众呼声高的。一般立功机会都是尽量授予活着的人。这样鼓舞士气的 效果更加好。 从朝鲜回国后,其他的女兵大都复员回家了,或者留在原部 队。而我母亲靠着这个二等功,被送往南京军区司令部接受通讯兵培训,并最终留在军区司令部电话总机台当话务兵,直到复员。并在那里遇到了父亲(哈哈)。这 是后话了。复员时也是凭着这个二等功,被安排到了条件较好的上海茶叶进出口公司。而父亲则一直留在南京军区,直到后来组件二炮部队,他作为二炮第一批干 部,去了安徽。我们全家也就离开上海,作为随军家属去了安徽。
----回国以后----
母亲回国后被安排在南京军区司令部当话务员,也就是电话总机。那时的电话没有自动交换技术,都是手工切换。没有拨号。你拎起话筒,电话就通到总机,然后告诉总机话务员我要打给谁谁谁,总机话务员帮你把电话线跟对方接通。母亲干的就是这个工作。相信各位童鞋们都懂的。
母亲的服务对象可是了不得。都是些大人物。如粟裕,陈毅,许世友,甚至经常会接通到中央某个大人物那里去。有一次接到电话,对方居然是北京的周恩来。母亲说,这些大首长中间,声音最柔和的当属周恩来,态度最和蔼可亲的是陈毅。每次他打电话,开口都是:"喂,小鬼呀,帮我接到某某某。。。“。态度最凶的,大家一定猜得到。母亲给我们讲过这样的一个故事: 由于是手工接线,速度慢。如果电话繁忙,当然就要讲究个先来后到,要排队。有一天,电话进来。母亲身边的一个女接线员,她正在一个一个地接电话,接到下一个,对方开口就骂:”你妈了个X!这么慢!你他妈的是干什么吃的!“那女接线员,平时就大大咧咧的,只听她漫不经心地,随口顶了回去:“呵呵!干什么吃的?干饭吃的!”。没过一会儿,一辆吉普车“呼”地开到门口,车上跳下几个气势汹汹的干部。原来刚才电话里骂人的那个,就是当时的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谁这么大的胆,敢在电话里头当面顶撞司令!结果当天晚上全体开会宣布对那个女话务员的处分决定。宣布完之后,那个女话务兵双手托着下巴,一脸的满不在乎:“处分就处分呗!”。每当母亲跟我们讲起这段故事,她都忍不住要笑很久。
----与母亲的对话----
母亲回答:是美国人的飞机。那不像地面部队。人家从上往下 看,一目了然,一旦遇上了,你跟本躲都没处躲,只有挨打的份。先说那炸弹,相比之下,炮弹那真叫是小儿科。炮弹爆炸,距离稍微远一点,只要趴下,基本上可 以躲过。炸弹就不同了。一颗重磅炸弹,在不远处爆炸,周围空气瞬间被压缩导致的高压,可以把你压得七窍流血,当场死去。炮弹落地炸的坑,也就一个澡盆子那 么大,很浅。而炸弹炸出的坑,有时足以埋没一辆汽车。更吓人的,还有燃烧弹。母亲说她没有亲身经历过燃烧弹的轰炸,但是救护过很多被燃烧弹烧伤的伤员。那 个惨啊,伤员个个被烧得面目全非。母亲说一开始她看都不敢看。但是你必须工作呀。没办法,硬着头皮,吓得一边哭一边给伤员清理,包扎伤口。后来慢慢适应 了,也就不哭了。所以,当时在整个部队中都弥漫着一种对敌方飞机的极端恐惧的情绪。母亲说她们当中有一个小战士,也就十几岁的大男孩,喜欢打扮,有点自恋 情节。兜里常揣着一面镜子。有一次他一个人爬在树上,面对着镜子照着,结果被人报告说他在用镜子的反光召唤敌人的飞机,是个特务。被当场抓起来,五花大绑 地押走了。以后音讯全无,也不知道被如何处置了。可见当时部队里对敌人飞机的恐惧程度,真到了草木皆兵,神经质的地步。 我又问母亲:你对美国兵的看法? 答:美国兵怕死不假。单兵较量都显得很笨。 但是他们的武器实在是太好了。把他们的弱点都弥补掉了。指挥官的的战术应用也很简单。但是他们的通讯系统太发达了,话筒一拎,要炮火有炮火,要飞机有飞 机,要援兵有援兵。真是呼风唤雨啊。根本不用动脑子排兵布阵。这又把他们的弱点给弥补掉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他们的指挥官,也有聪明绝顶的。比如李奇 微,刚上任没几天,在阅读前任留下的战斗记录中捕捉到了志愿军“星期战术”的规律,并进而判断出志愿军后勤保障这一软肋,从而发明出“磁性战术”,在五次战役中一举歼灭志愿军的180师。这是整个朝鲜战争中最漂亮的一场歼灭战。李奇微后来也因此荣升美军驻欧洲部队总司令。志愿军里只要一提到李奇微,人人都恨得咬牙切齿。 我再问母亲:你对中美军队在朝鲜战场上的总体比较如何?
答:美军不光武器好,伙食也是全世界最好的。他们打仗靠技术。而我们打仗靠纪律。美军内部总体的气氛要比中国和苏联军队宽松得多。不像我们那样纪律严明。中国和苏联军队里,干部都有权执行“战场纪律”,
即对拒不执行命令或临阵脱逃投敌的下级可以当场枪毙。而在美军中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他们竟然还可以对后果只有死路一条的战斗命令拒绝执行。只要有人愿意在
事后的军事法庭上作证说执行这个命令的后果是死路一条。事实上美军指挥官一般也不会下达这种让手下士兵白白送死的命令的。在他们的战术条例中明确规定,当
一个战斗单位(如团,连等)的伤亡超过百分之二十五(?),就认为这个单位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了,必须立即停止战
斗,撤退或投降。他们从来不会发生像中国军队经常发生的那种在撤退的路上丢下一个排或一个连做断后掩护,让大部队撤退。而那个被丢下做掩护的部队,能撤就
撤,撤不下,就基本上不要了。美国人的做法是:撤不了了,就投降。母亲还听说在一次战斗结束后,一个躲在暗处的美军幸存士兵主动走进被志愿军押送的俘虏队
伍中。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振振有词:”按日内瓦公约,我失去了战斗能力,有权享受战俘的待遇!"。让人哭笑不得。反观我们的军队,母亲说在许多的军官中,流传着这样一句座右铭:“待兵要和,用兵要狠”。母亲说,解放军或志愿军打仗,指挥官派一个团或一个连上前沿,往往是带着这样的一个信念:这个团(或连),我是不打算要了!而作为下级呢,只知道"军令如山倒”,“人在阵地在”,“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之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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