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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然:費翔,曾經的歌
送交者: 木然 2005年12月06日03:34:10 於 [高山流水] 發送悄悄話

  想念費翔。

  傍晚和朋友在“真北平”里涮羊肉,溫溫熱熱的氣氛中,小店的音響忽然放出費翔的歌作背景,讓我楞了好長一段時間,那刻的恍惚,似是回到從前。

  好多年了,一個不應忘記的人和一些不應忘記的歌。

  1999年秋我獨居紐約,日常總有很多的時間不知如何消遣無聊,有朋友見狀就送我一張優惠卡,憑這卡我到他的鋪子裡取用任何帶子都是免費的。本來這應是個不錯的享受,可惜那時我沒有那種奢侈的心機去看長篇的連續劇,對一些打打殺殺的港產片更無興趣,周末大都是搬些台灣的綜藝節目回來,將兩天的富裕時間懶散地打發走。印象中最能殺時間的節目就是張小燕和哈林的《超級星期天》,而在近百集的《超級星期天》裡,陶子找費翔那一場戲將我強忍着的眼淚終於煽了出來。

  以前,我也曾聽過《流連》這首歌,除了那幾句“流連,流連,流連”頗撩人心外,感覺上遠沒有《故鄉的雲》、《冬天裡的一把火》和《我怎麼哭了》等歌深刻。

 《超級星期天》裡有個“找人”的單元節目,內容是幫助請求者找到自己渴望再見的熟人。

  陶子要找的是費翔。

  當陶子面對觀眾講起少年時對費翔的想望和單思情懷,講起她為每一首歌埋下的心情故事,她的眼淚竟不禁無聲地流了出來,此時倒數已經開始,聚光環下的陶子不敢面對那扇陌生的大門,她不知道命運之門打開後,她所渴望的偶像費翔是否會出現,為了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陶子在主音吉它手的伴唱下輕聲唱起那首叫着《流連》的歌:

                     滿天的銀光 灑向你窗前
                     使我想敲開你心田
                     整夜我流連 在你的窗前
                     等候你掀起紗簾
                     流連 流連 流連
                     流連 流連 流連
                     流連在你窗前
                     不眠的月像我的心
                     終夜等著與你相見
                     閃爍的星星像我的心情
                     可曾觸動你沉默的心靈

  門開了,空空的門洞儘是失望。原不敢正眼看門洞的陶子慢慢地轉過身來,當她終於面對這洞開的寂寞時,再也忍不住伏在主持人張小燕的懷裡失聲語咽。

  樂隊再次奏起《流連》,一把老吉它,竭盡的滄桑和失落。我於此時第一次感受《流連》的動情,良久,觀眾席上忽然響起另一把“流連,流連,流連”的聲音,是費翔。此刻他微笑着悠悠地向陶子走來。陶子原本陷在一種難言的失落中,忽然間見到夢寐的費翔如夢般親切地向她走來,一聲驚叫後就緊撲在費翔的懷裡……那情那景,實令我淚泫。

  1987年是陶子也是所有的台灣歌迷失去費翔任何消息的日子。當陶子依在費翔寬厚的懷裡時,此時她哀怨地仰起她的頭問:為什麼你一去12年,對自己的聽眾竟是這樣的不負責?

  費翔張了張嘴,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怎麼說呢?那年的春天,費翔決意離開台灣,踏上了大陸的歸程,同年他第一次被邀請參加了北京的春節聯歡晚會。《故鄉的雲》和《冬天裡的一把火》從此溫燙着每一顆或年輕或滄桑的心。

  在《故鄉的雲》裡,費翔所抒發訴求的是遊子回歸的落寞情懷。而其中那句“我已是滿懷疲憊,眼裡是酸楚的淚,那故鄉的風,和故鄉的雲,為我抹去創痕”確實叩動了兩岸炎黃子孫緊緊相連的心弦。就算如今,當我們唱到“我曾經豪情萬丈,歸來卻空空的行囊,那故鄉的風,和故鄉的雲,為我撫平創傷”時,內心的痛楚,遠不是一首歌可以清晰表達的。

  好象很多的人,都是從《冬天裡的一把火》感受費翔的。曾有人打趣地說,87年春節聯歡晚會上,費翔的“一把火”從中央電視台一直燒到大興安嶺,當然,這僅是笑話。不過,那年月的大街小巷,“你就象那一把火,熊熊火焰溫暖了我/你就象那一把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我……”確實不絕於耳。

  不過,我於費翔的認識,卻是從那首《我怎麼哭了》開始。

  那天和她約好在“假日酒店”里見面,記得是秋日,記得下着雨,我們坐在有綠色落地玻璃的咖啡廳里,窗外的馬路以及那座人行天橋很安然地沐在雨中,看着打着傘匆匆路過的行人,看着來往的汽車輪子濺起的水花燦然地飄起又無聲地降落,我的心出奇地平靜,然後我們互道了祝福,就這樣的分手。一段感情從此破裂。一顆心失卻了對另顆心的掛念。

  誰先走呢?我在喝完杯子裡的咖啡之後問她。

  當然是你。她說。讓我看着你走,這樣我會好受些的。只是,她用她的手覆在我的手上,有些冰涼,但很柔潤,她說,懇求地說:求你了,不要回頭。

  然後,我真的走了。走出屋外,走出那片原屬我和她的天空。

  從酒店的大堂步出直接步上那座人行天橋,有刻我想回過頭去的,只是我知道此時她一定會在綠色的玻璃窗里注視我,我不敢,只有含着淚默守費翔那首《我怎麼哭了》的歌: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離別的滋味這樣淒涼
                     這一刻忽然間我感覺好象一隻迷途羔羊
                     不知道應該回頭 還是在這裡等候
                     在不知不覺中淚已成行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
                     我不會答應你離開我身旁
                     我說過我不會哭
                     我說過為你祝福
                     這時候我已經沒有主張

                     雖然我知道在離別的時候不免兒女情長
                     到今天才知道說一聲再見需要多麼堅強
                     我想要忍住眼淚,卻不能忍住悲傷
                     在不知不覺中淚已成行

  總覺得,別人眼裡那個熱情活力青春的大男孩,在我的情感天空裡,永遠都一個憂鬱傷感的躍動靈魂。比如在那首《惱人的秋風》裡,這個靈魂就不斷地向我反覆吟唱的“我隨着風兒去,我呼喚秋風停/風呀風呀請你給我一個說明,是否她也珍惜懷念這一段情/風呀風呀不要去得那樣匆匆,請你為我去問一問她的芳名……”會是那樣的痴戀失神,讓人感受一種揪心難言的疼。而在那首《只有分離》裡,這個靈魂在歌里所要表達的,已是另種很內傷的執着和堅守了:

                     就讓雨把我的頭髮淋濕
                     就讓風將我的淚吹乾
                     反正你早已不在乎
                     反正你早已不在乎
                     你的眼睛默默地告訴我
                     愛情已到了盡頭
                     就象秋風吹落的黃葉
                     再也沒有感覺
                     就這樣
                     就這樣
                     悄悄地離去
                     只留下
                     只留下
                     淡淡的一句
                     愛你依然沒變
                     只是無法改變
                     彼此的考
                     只有隻有分離
                     讓時間去忘記
                     那一份纏綿

  我常想,人總是會老的,歌亦然。

  什麼是不老的?是情 ,是那些埋藏在內心裡一個緊扣着一個的情感故事,它們是不會老的,而且將伴隨着你走過一生,走過生命最後的極致,直到永遠。這也是我們在若干年之後,偶然聽到一句費翔的歌,就會心門動,就會泫然反覆的原因。

  唉,人生如此,永遠,依然。

                            寫於2002年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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