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飛揚寫的有關與奶奶的故事,聽着開心溫馨迷人的歌聲,不由得勾起我兒時記憶中的片斷。隨着歲月的流逝,近年來經歷過的許多往事,如過眼浮雲,難以在記憶中留下深的痕跡,而兒時在記憶中殘存的片斷卻越來越明晰,時不時地浮現。
與飛揚類似,我們家弟兄幾個由姥姥一手帶大。姥姥小腳,不識字,但性格剛烈。姥爺大概在我不記事的時候就過世了。現在記憶中留下的姥爺的印象,已區分不出是來自姥姥的描述,還是兒時真實的記憶。那個時候父母工作比較忙,而且常不在家。因此撫養小孩子們的重任就由姥姥承擔起來。正像八分之六網友所說,我們家老大叫大毛,老二,老三,老四 分別叫二毛,三毛,四毛。
一年四季,不管春夏秋冬,姥姥總是家中起得最早的。那時我睡在姥姥腳邊。寒冬季節-印象中兒時的冬季特別漫長寒冷,姥姥總是在我睡覺前用掛吊針用過的玻璃瓶,灌滿開水塞到被窩中,待被窩暖和後,再幫我脫衣睡下。早晨起床後,她總是習慣性地幫我把被子蓋好,就開始忙碌着為全家準備早飯了。印象深刻的是早晨該起床吃飯了,可我還賴在床上,留戀着熱被窩,不肯穿衣起床。那時候小孩子都穿着棉襖棉褲,白天一天的玩耍,汗水把棉衣都浸透了,早晨起來時棉衣冰冷冰冷的,所以早晨不願穿衣起床。這時姥姥通常已為全家準備好了早餐,然後開始來哄我,把我的棉衣棉襪拿到火爐上烤,然後把衣服抱成一團,一路小跑來到床前,邊跑邊讓我快起,以免熱氣兒跑掉。我也就在姥姥的忙活中,急急忙忙穿上熱乎乎的棉衣起床了。夏季的晚上,是孩子們的黃金時間。我們在外面捉迷藏,挖知了,攻壘台--小孩子分成兩撥,一撥兒站在作為擂台的土堆上守擂,另一撥兒作為攻擂方,或拉或推,把守擂方從壘台上趕下去。玩累了,孩子們就拿個涼蓆,放在外面空曠處,躺在一起,聽長輩們講故事,偶爾也唱唱歌。這時姥姥總是搬個靠背椅,做在我們旁邊,手裡拿個芭蕉扇(那時還不知道小提琴是什麼樣),為我們驅趕蚊蟲。她有時扇着扇着就睡着了,猛然驚醒後又習慣性地搖起手中的扇子為我們扇風驅蚊。這一幕在幼小的心靈中留下的印像特別深刻。
該上學了,我家當時在學校里,教室離我們家門口僅幾步遠。但小時膽小,不願去教室與小朋友們一起上課。這時,姥姥就領着我,她自己搬個小凳兒座在教室後面陪着我。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與小朋友們混熟後,姥姥才不再陪我上學。
姥姥上了年紀,得了白內障--最初的誘因是在做家務時碰傷了一隻眼,眼睛的視力漸漸地弱了。在她最後的日子裡,眼睛幾乎失明。但姥姥是個要強的人,眼睛雖然視力不清了,卻還閒不住,繼續操持着家務。最後碰傷了腿,不得不長期臥床。姥姥在最後的日子是艱難的。由於失明和長期臥床,她已分不清白天和夜晚。每次從外面回家我總是到姥姥的小屋裡陪她說話,她也總是顯得特別高興。值得欣慰的是,我陪姥姥走完了她生命的最後一程。在姥姥雙目失明,臥床不起後,我心中已意識到這可能是姥姥生命中最後的時光了,我一定要陪姥姥走完她生命中最後一程,否則不論身在何處都會心裡不安的。在姥姥生命的最後時刻,我就守在她床前,看着她安靜地睡着,呼吸漸弱,直到完全沉寂。很奇怪,我當時也很安靜,旁邊的長輩拿來毛巾讓我給姥姥擦擦臉,我就拿起毛巾為姥姥擦臉。這時長輩提醒我不要把淚水流到姥姥臉上,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突然悲涼起來,淚水止不住地流起來,手也開始發抖。看着姥姥如白紙一樣不再有任何生命跡象的面容,我意識到疼我們的姥姥永遠離開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