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梅派青衣时,提到了这个,当时的主题不是它,所以没有说下去,结果有看官议论,那就凑一篇? 反正网上边的玉石有的是,也不多俺这一块砖头。
对当时京剧改革的潮流,梅先生应对的观点是"移步不换行"。在下也仅是在介绍梅兰芳的文章中看见过两次,据说还受了批判,或有较大争论。怎么理解它? 结合付戏曲唱腔的改革谈些看法。"移步"者,"戏曲改革"是也,此"形"乃"戏曲之传统"。还是说白话吧: 戏曲改革要保留它自身的一些基本的东西。为何这样讲? 要守隹戏曲这块地盘,得先抓住听众。怎么抓住呢? 俗话说"生书熟戏",评书主要听的是故事情节的发展,要连续,可衔接,但不能重夏。 你可以说"且听我下回分解",人家明天准还来听。然后你又开篇道"上回书说到如何",那时简短两句给新来的人一个交待,也提醒老听众说要开新篇了。但这时您若又花了三分钟去仔细回顾上回书的内容,恐怕急性子的听众就坐不住了。所以,要说新的。戏曲不一样,看的是戏,听的是曲,要听得享受,还得是熟曲。拿京剧来说,一段西皮流水或摇板唱腔,不同的戏当中填上不同的词,大家还是爱听。把曲子略改可以,可以从接受而适应而喜欢而着迷,但若是改动太多,那就不是戏了,听众不买帳了,他要走。比如许多称为戏轴的大段唱段多是"二黄导板"、"回龙"、转"原板",老戏迷最爱听最爱唱,但是,"回龙"后您若是给他直接打住不往下唱了,或来顿"流水"什么的,下边听戏的要么给憋得背过气去,要么脑筋不赶趟,那就不行了。说了这么多,举个例子?
先说一个成功的例子。于会泳,是样板戏京剧的实际操盘手,大师级人物。他在京剧唱段中揉进大量的其它音乐元素,什么交响乐、法国号、甚至顶级的“红歌"都用上了,"移步"移得那个大呀! 但是,不少成了经典之作。在下单表上海京剧团的《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打虎上山的一个“二黄导板",对这段音乐许多人都很熟悉,咱就拿它练一练,一层层剥开了看。先是一顿急促的锣鼓点儿足足敲了半分钟开场,接着是西洋交响乐队的干活,好像是老杨憋足了干劲要上山大干一场;然突然交响乐声静了,法国号吹出了林海雪原的寂静,下边音乐声再起并且快频多变,似老杨在林中策马穿行。然后不知不觉中,悦耳的京胡声那长长的颤音“托"出了“二黃导板"的唱腔:“穿…林…海…”,原汁原味的余派老生的张扬。后边的思路相似,俺就不废口舌了,留给各位看官自己悟一悟?
再说一段大青衣的戏。《杜鹃山》中柯湘的“家住安源"那段,九三年在北京听广播介绍这一段的唱腔设计,记忆犹新。因为每句唱词的尾字是"头"、"牛"、"口"、“秋" 等ou字韵,而不是京戏中最常见的an或ang字韵,它的拖腔放到后边显然太难听。那么,那位说不"拖"不行吗? 短点儿! 那样的话,您真就把几位大师们的饭碗给砸了! 看看《三堂会审》中一句“大…人…哪………"拖了三里地长,那才好听,而且梅、程、张等的拖法还不一样,俺干干练了一年,还拖不成样呢,您要是不让她们“拖",真就歇菜了。怎么办? 仔细听听,每句唱得照样委婉动听(各位包涵啊! 夸奖的词俺就会这一句),只是声腔变化都放在了中间的字上。这也是一种创新,成功的创新,至少俺第一次听来就不排斥它,还不仅仅是杨春霞唱得好长得俊。
那么不怎么成功的呢? 至少是我本人不爱听的,是样板戏中过多的反二黄唱段,根本不是反二黄,有唱腔无胡琴相托,或直接改用别的乐器,要把它听熟可真费劲。具体说哪段戏? 省了吧,说了谁,谁就会不高兴,俺为人特厚道,不去给大师们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