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平淡一生中,至少应该倜傥地去体验一下什么叫做让生命被忽悠的感觉,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觉得生活的单调乏味,才能让枯萎的生命开出多元化的奇葩,才能更好地理解生命的深层次蕴含,真正地感悟到自己在烟波浩渺宇宙中的卑微处境。
中国的名山大川我已经去过不少了,但每次都是爬上滚下的,基本上都是快要累得吐血了,才稀里糊涂地草草收场,很少能有时间和条件彻底地摆脱体力上的限制,纵情恣意地放飞精神和心性,让它们去与雄浑伟岸的大自然心心相印,彼此交流着只有上天才能模糊地听懂的心语。两年前华山游的经历,给了我一次免去羞怯体能考验的机会,允许我真格地来了一次放肆的精神畅游,让我彻底享受了一回只有雄鹰才配享有的特权,展翅翱翔在雄峻挺拔的华山头上(不好意思,偶是坐在缆车里滴。只敢精神意淫,绝不敢造次让肉身飞翔,否则,你懂得!),恣意地鸟瞰它那绵延不绝的巍峨姿容。
早就知道五岳之中的西岳华山,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本次的华山游因受旅游团的限制,我们只有五个小时的时间登山。无奈之下,只得决定从西线坐缆车上到西峰,然后从那里步行到北峰,再乘坐下山的缆车下山。坐上西线上山的缆车后,我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索尼摄像机,准备随时抓录缆车上山途中看到的周边景色。
缆车缓慢地启动了,在巨大的机械引力的牵动下,我们乘坐的那个密封包厢正在一点点地往高处爬升。随着缆车缓慢地向上移动,我们很快就被它拖到了空中,一种在地面上根本无法体验到的立体悬空感立即袭上心头,紧紧地攫住了我的心胸。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平缓的山体。由于彼此之间相距较近,眼前的那点空间几乎全部被它们给遮蔽了。随着缆车的不断上移,眼前的视域逐渐变得敞亮开阔了。缆车正在一点点地逼近一个高耸的山峰。突然,眼前豁然一亮,脚下显现出万丈的深渊沟壑。此时此刻的那种感觉很奇特,就好像脚下的东西猛然地被人抽走,抑或是一下子被人从悬崖边踹下了深渊。我的胸腔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顶了一下,心脏一下子从胸腔中蹦到嗓子眼里。我看见缆车包厢中的几位女士马上惊呼起来,赶紧将头低下闭上了眼睛。很快,我就从刚才的惊怵中缓过神来,赶紧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慌乱神情,将双脚的全部脚趾紧紧地抠住车厢的地面,以便能站稳脚跟,平衡住不断摇晃着的身体。我鼓起勇气使劲地往深渊下瞅,一种从未见过和体验过的巨大空间落差,使我的双腿不自觉地酥软了下来,好在我很快就从这种最初的恐高症中调整过来,又不顾一切地抓拍和欣赏这撼天动地的真实景观。
几分钟以后,我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走出了恐高症的阴影,内心也渐渐地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看着眼前这从未见到过的巍峨险峻的景象,我不能不由衷地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肃然起敬,相形之下,我们人类又是何其的渺小无奈呀。在短短的十来分钟时间里,我恍惚有一种被人牵着在另一个世界中无奈流浪的感觉:一会儿,眼前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沟壑;一忽儿,又是鳞次栉比的群山峻岭;一眨眼的时间,又漫游在飞云走雾的蓝天和巅峰之间;倏忽间,又一头栽进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底部,这种肉体和灵魂的双重折磨所带来的双重刺激和快感,在这个星球的其它地方恐怕是很难寻觅到的。这种花钱才能买到的精神和肉体的历练,只有亲历过的人才会深切地体味到五种搅和在一起的人间滋味。我以为,想要换个角度真正地领略华山的雄奇险峻和惊心动魄,最佳的效果莫过于在缆车上像雄鹰一样地傲视华山。
十几分钟之后,缆车终于到达了西峰下面,落车的地点距西峰已是咫尺之遥。没费什么力气,我就爬上了西峰,可是站在西峰顶上,无论怎样极目远眺,揽进眼底的远近景观,也不过是一群和谐安详、静止凝固的二维平淡图景而已,不论在档次和级别上,完全不能和缆车上鸟瞰华山时揽入的三维动态景观比拟,相差得实在太悬殊了。在天平的两端,一端是在荡人心魄的移动中,被造化慷慨地添加了“动感”这个附加值的三维立体动景;另一端则是在缺少心跳刺激下的静赏,在波澜不惊的平和中,被动地接收映入眼帘的二维静止景观。亲,你说在这个天平上,它们俩还能公平地较量吗?你肯定也想像我一样玩一把末世的心跳,哪怕是让生命被重重地忽悠一把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