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

溫哥華的天氣終於像羞澀的新娘般輕緩地拂去雨絲編織的面紗，笑靨如花。

從去年秋天的《秋堤漫步》，到冬日的 《雨霧中的濕地》，再到今春的 《踏青》，先生和我把沿着Pitt River和Pitt Lake縱橫交錯的河堤路基本上走了個遍，我們把那裡稱作“我們的河堤”。入夏，我們意外地發現這裡不僅可以走路，還可以租船划進野鴨谷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Widgeon Valley National Wildlife Area）。日前，我們邀上兩家朋友一起去保護區泛舟一日。夏日周末，仙境覽勝，讓所有的人都開心無比，大呼划船來這裡將成為今後夏日的保留節目。

泛舟從Pitt River 開始，據當天的天氣預報，氣溫是攝氏28度，與前些日子十幾度的陰雨天相比，這無疑是個玩船的好天氣，因此，寬闊的河道顯得非常熱鬧。迎着由機動船漾起的層層波浪，我們劃入了去保護區的一條支流，那裡是機動船禁行。風和日麗，水面泛着微波，河水變換了顏色，變得比大河中綠了一許多。淺處不時能清晰地看到幽幽的水草，有的潛在水中直立着，有的在水下貼着水皮兒匍匐着，都是飄然地輕輕擺動。一些河段的水面沒有一絲漣漪，水平如鏡，倒映着青山、綠樹，也倒映着河畔的蘆葦叢和青草地。水中的倒影是層層疊疊的綠色交織的圖畫，鏡像比實景更清晰、更動人，鏡像和實景的組合又不禁讓人瞠目結舌——看呆了，這正應了詩人元好問的“看山水底山更佳” 。一色水天是絕好的畫屏，光與影是自然的畫師，畫師必定是深愛綠色，因此，在相同的色相中挑選出不同純度、不同明度的綠，揮灑出天空、高山、樹木、蘆葦、小草和河水的濃淡不一、動人的綠韻，呈現給我們一幅幅巨型翠屏山水畫卷。

一程歡歌，一路笑語，經過一個多小時的盪槳，我們到了一處野外露營地。靠岸停船，讓船頭擱淺在石灘上，大家分散開去。小石灘上撿兩粒石子、打幾個水漂，朋友認真地教他五歲小兒子的神情和姿態和幾年前我們家爺倆的如出一轍，現在，兒子早可以瀟灑地打出一串水漂，但卻沒有過去那麼熱衷了；朋友和我淌進淺淺的、清凌凌的小溪，刺骨的雪水讓我們沒有走到河中心就水花四濺地跑跳着折返。野餐小憩之後，我們繼續向更窄的一條支流划去，在那裡，河水又一次變換了顏色，變得更加清澈，更加翠綠。

“葉子的綠！”朋友驚呼着。是啊，他們都知道我對溫哥華島的綠水潭情有獨鍾，竟不加思索地把這綠給了我。的確，這河水的綠意絕不亞於 《我夢中的綠水潭》的綠，它同樣是通透的、攫人魂魄的，更讓我着迷、更讓我開心的是，這一次我可以把自己置身其中，不和這綠水有任何的隔膜。我俯身凝望着緩緩向後退去的綠水，深水暗影里是幽綠，淺水光影是鮮綠，淺灘處，河水清晰無比地透出河底的顆顆鵝卵石，鵝卵石的顏色讓淺灘的河水泛着黃綠，太陽照射處，還會有一些小小的光環隨着水波蕩漾，那頻率一定能與小步舞曲的節奏合拍。

良辰美景，怎能沒有詩相伴？

七絕  泛舟

碧水連天抱綠汀，

扁舟輕曳入翠屏。

清波劃破濯山影，

一曲船歌系雁翎。

有的時候，我們會停止划槳，側耳傾聽，卻聽不到水聲，因為河水的流淌是默默的，這裡只能聞到鳥語啾啾。真真是一處清幽的所在，多少文人墨客嚮往的世外桃源應該不過如此吧。

劃出這段水路，每個人都是餘興未盡，留連忘返，於是，我們調轉船頭又一次划進那夢幻般的綠色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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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