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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安瀾:要錢,要錢,要錢(短篇小說)
送交者: 東方安瀾 2021年08月27日06:00:24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要錢,要錢,要錢


 

我一早趕到老沈家,老沈不在,他娘子正在把地里的花生拖回家,曬在場上。我知道老沈不在家,但我還是要趕早騎四十公里路過來。我心裡急,早飯也顧不上吃。我本來盡可以在路過張家市時買個油條或煎團點點飢,甚至也可以從從容容吃碗麵,但我什麼也沒吃,心急,就什麼胃口也沒了。明天就是小年夜,再不去老沈那裡把貨款要回來,工資就在天上飛,工人工資不結清,工人那關過不去自己良心過不去村上人也會議論面子上也過不去。哎,人多半還是活在自己的局限里。

 

這幾天我團團轉,一直忙着結貨款的事,心急火燎滿嘴冒泡。早在半個月前已經把有些結到的錢給了兩個外地人,打發他們回家,現在還剩本地工人的工資沒有着落。如果貨款容易結清,我當然不憂不愁,問題是幾處貨款都卡殼,自己的打算全泡湯了,急死人。所以一早起來急着往老沈這兒趕,早飯哪裡還有心思吃。

 

老沈的家就在行路邊,我趕早了,接連不斷有上班的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知道今天是結賬的日子,忙忙碌碌一年,其實都是衝着今天“結賬”兩個字奔忙。那些上班的人,也就去結下賬拿個錢,今天不會真正幹活了。但當每個人走過都朝我看看,那男的女的輕輕的一瞥,眼神怪怪的,我還是被看得很不好意思。老沈娘子也沒多話,搬了個凳子到場上給我坐。

 

我抖了抖身上的寒氣。點了支煙。平時我不抽煙,但年關出來要錢,免不了香煙應酬,出門也就帶了包煙在口袋裡。空蕩蕩的場上,老沈娘子打掃得很乾淨,除了就我就只有花生。我點支煙,算是解解悶。也不知老沈什麼時候能回來。

 

去年下半年,我幫老沈加工了二十幾隻明式羅圈椅,老沈也是接一家外貿單位的活計,因為時間緊,所以分了些我要我幫他趕工,活兒是做出來拿去了,今天老沈去外貿公司,結貨款不知順當不順當,看老沈這麼早就出去,我心裡直犯嘀咕。但沒辦法,我們小作坊,沒活兒的時候要找活兒做,有活兒的時候又怕沒人做,老沈這批羅圈椅,純粹養工人,不賺錢的。

 

老沈家後面不遠就是長江,早晨的空氣裡帶有很濃的海腥味。丟下煙頭,有點無聊。看着老沈娘子時不時從田裡拖一車花生回來,攤開曬在場上,我很想跟她說說話,譬如贊一聲花生長的飽滿,粒兒大,或者你家還有多少田之類農村的主打話題。可惜我忍耐功夫差,心裡擱着錢的事,猴爪似的,盼着老沈早回,我拿到錢早回家把錢給工人,家裡一大攤事情等着我呢。

 

因為錢收不齊,昨晚想了一晚上,到早上才迷迷糊糊合了一會眼,拿定主意一早還是堅決要趕老沈這兒來坐等。關羽死守華容道把曹操等到,我死守老沈家,不知能不能等到錢。雖然知道再急也沒用,但我實在沒心思跟老沈娘子敷衍。看着老沈娘子一個人在忙碌,我坐立不定,心神不寧。我有過很多次經驗,等人心慌的結果往往是失望,要等到失望了,完全灰心喪氣了,那個等待才會驀然降臨。事實上,等待是一種痛苦。

 

老沈家沿路,路的外面是一條河浜,看樣子是從長江里通進來的。河浜里有籠網,我在河灘上觀察了一會,網裡水波微動,象是有誤入網裡的鯽魚或甲魚之類,潛伏在網底。早上晨風很冷,這裡有靠近長江,更冷,我一早過來騎了四十公里摩托車,周身發冷。這時太陽出來,驅散了早上的薄霧,身體舒適了些,我想沿着行路去江堤上看看,一轉念打消了念頭,還是決定坐等老沈回家。

 

今年老沈幫外貿公司做了很多活兒,錢應該不少,如果他能結到錢,我這些錢算毛毛雨。心裡這麼寬慰自己,但不敢走開,怕老沈回家錯過了,錢被別人結去我就死定了。

 

第一個回家的是老沈女兒,帶着孫子,大概在什麼工廠,今天去拿工資,拿到了就回家了。看我在場當中,也沒理我,徑自將自行車推進中堂間裡。看來她也是沒吃早飯就出門的,停好自行車旋即去灶間泡粥。

 

老沈娘子又一車花生拉回家,女兒在灶間喊了一聲。孫子跑出來,喊好婆。老沈娘子放下板車,抱起孫子,孫兒手裡的氣球繩飄過來,老沈娘子本來親孫兒臉蛋的嘴,碰在了氣球繩上。

 

祖孫倆背後響起了自行車鈴聲。老沈娘子轉過頭,放下孫兒,連忙招呼。來的是老姨夫。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只是聽老沈工廠里人都這麼叫,我也點點頭。老姨夫幫老沈打理工廠,今天不用問也是來結賬的。老沈娘子又搬出一條凳子。老姨夫坐下來,掏出煙給了我一支,我接過,在大拇指指甲上彈了彈,掏出火機給老姨夫先點上了。

 

老姨夫來了,場上有了生氣。場面活泛多了。他翻了翻板車上的花生。跟老沈娘子說着話。我因為對農田活計不熟,湊不上話,繼續裝啞巴。太陽上來了,老沈娘子索性把凳子桌子搬到場上,掀開飯罩,罩子裡有一碟鹹菜一碟鹹魚。母女倆盛出粥,問我吃了沒有,我說吃過了,問老姨夫,老姨夫也說吃過了。祖孫仨迎着太陽,吃着粥說着話。村上人不時走過,看她們吃粥,有人看看,有人招呼一聲,老沈娘子回一聲。

 

天氣好,吃完了沒把桌子再搬回去,老沈娘子把剩菜端回碗櫥里。孫兒興沖沖往行路上跑。老沈娘子大聲提醒他“當心跌”,孫兒已經抱住了一個人的腿。來人跟我差不多年紀,看樣子,象是什麼工廠的技術員或管理人員,二洋鬼子那個檔次。“老沈一早走的”,他問了一聲。老沈娘子叫了他名字,“嗯”了一下。

 

來人跟老姨夫打了個招呼,我才明白是老沈的侄子。家在後邊。看他過來這麼熟悉,我想也是跟老沈家非親即故。侄子坐下來,跟老姨夫聊老沈的生意。老姨夫漫不經心的回答他。老姨夫也問他單位里的事情,聽得出,老姨夫的問話,純粹是出於禮貌,對方回答得也禮貌。我在邊上聽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也不接茬。

 

太陽老高了,我拿出手機看了一下,十點鐘過了。沒吃早飯的肚子已經嘰里咕嚕。我坐不住,站起來透透氣。一陣伸胳膊踢腿,想老沈出去了這麼久,幫他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心裡有時焦躁有時不耐煩。坐下去又站起來,踱到行路上看看遠處。遠處有突突突的摩托車聲。老沈自從去年摔壞腳以後,就再沒騎過摩托車,我只當是過路人。

 

摩托車停在老沈家。老姨夫過去招呼了一下。來人兩腳跨在摩托車上,沒下來,“老沈呢?”“死棺材出去了,到現在也沒死回來”。老沈娘子回了一句。“你們都在等老沈?!”那人看看場上的我們,我們誰也沒有回答他,朝他看看。他把頭盔一合,突突突開走了。

 

“這是誰?”侄子問。“鋸板車老闆”。“啥”,“老沈連鋸板費都沒付清”,“老猢猻大賬小賬欠得一塌糊塗!”聽侄子的口氣,看來老沈在侄子上也帶壞了。果然,老姨夫小聲問,老沈問你借了多少,侄子沒說數目,伸出一個手,接着摁下來一隻還是兩隻手指,我沒看清。

 

我看看這個陣勢,心裡直發毛。討債人多,我暗暗為我那份血本錢擔憂。看來今天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等到老沈。老沈債魔纏身,不等下去就是死路一條。我估計,老沈今天就算拿了錢回家,也是杯水車薪,現在形勢是誰逮到他跟誰意思一點,根本無法完全償清欠債。今天不死等,恐怕猴年馬月能拿到老沈的錢。老沈自從去年摔壞腿以後,生意已經下衰勢了,廠子在鹿河鎮上開不下去,只能把工廠搬家裡,在自家屋後搭了個工棚。我後悔這單活,不賺錢不說,血本墊下去了還收不回。自己家裡忙的團團轉,現在還要趕遠路來要這個血本錢。明年再幫老沈做,無疑是自殺。我這樣越想越懊惱,連撞牆跳河的心也有了。

 

空曠的鄉間傳出零星的鞭炮聲。帶出一點點過年的氣氛。老沈孫兒纏住媽媽的腿,嚷嚷着也要買,被他媽媽一巴掌,惹得哇哇大哭。我轉過頭,只當沒看見。老姨夫看看情形,面露不忍之色,掏出五元錢,塞給他。孫兒眼淚汪汪抬頭看看娘,接過了錢,蹦蹦跳跳往外面走。

 

我看看手機,已經十一點過了,心想再怎麼老沈還得回來吃中飯吧。老沈娘子在淘米準備燒飯。侄子也回去了。場上我和老姨夫還等着。老姨夫的侄子在張家市街上開着服裝廠,老闆做得比老沈大多多,我問他為什麼不去幫侄子照看,而要幫老沈這個破落老闆。老姨夫一臉苦相,說老沈死拉活拽一定要他幫他,他逼得沒辦法才來老沈這兒。“沒想到幫他弄得一場沒結果”。老姨夫在埋怨老沈。我也無話可說。

 

太陽實在好,已經移到正面照進堂屋正中。我問老姨夫,老沈以前是做什麼的。老沈以前是建築老闆,木匠起家,說着,他象徵性朝天戳了戳手指,你看樓房,老沈的這幢三層樓房,八五年全村第一幢樓房,而且第一幢三層的樓房。我轉身仰起頭看了看,樓房很破舊了,預製板有的地方已經露出了黑黑的鋼筋,年長日久,檐塵隨風飄落。但破舊的柱礎掩蓋不了昔日的氣派,三層小樓雄風猶在,就是現在比起普通的民房,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氣派十足。

 

後來,張家市都做紅木,他也跟風做紅木,但他管理不善,手面闊,加之去年撞了撞大傷元氣。“你們兩個要不要就這裡,吃口便飯,老猢猻也不知啥辰光回來”。老沈娘子招呼我們。我客氣地推脫說我早上出來吃了面,現在還不餓,你們吃你們吃。老姨夫不知為什麼,也學我樣,推脫着不吃。

 

老沈娘子看我們不吃,沒再客氣。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什麼,他們娘仨個,也沒端出來,就擱在灶台上,馬馬虎虎吃了一頓。我和老姨夫坐在桌子邊說話,又有摩托車的聲音過來。一個人把頭盔面罩撐起來,“老姨夫,你早”,後面一個粗喉嚨老遠就開口,“老沈呢?還沒回家?!”

 

老姨夫看了一眼,愛理不理的樣子。摩托車上下來的兩人大大咧咧坐下來,掏出煙自顧自抽起來。“老沈外地人的工資倒是全額付清了,我們的工資不知怎麼樣了?”

 

我認得他,是老沈這兒幫他負責前道工序的,還有一個同來的,也是木匠,幫老沈負責安裝工序的。我認識他們,但不熟,也沒搭理他們。老沈的侄子吃過中飯,過來了,這次帶了包煙,灑了一圈。兩個木匠大概跟他蠻熟,真是吃人家嘴軟,立刻馬屁話就跟着出來了。侄子倒是沒有自得,表現得很有涵養,問了一聲老沈還沒回來。

 

老姨夫“嗯”了一下,繼續他那苦逼面孔。“年夜哉,笑笑呢,做啥跟昨晚被賊洗劫了一樣”,老姨夫聽別人調侃他,偷偷瞄了眼灶間,看老沈娘子不在,才開口說,“不是昨晚洗劫,是去年被老沈洗劫,本來老太婆要我去侄子服裝廠,如果去了服裝廠現在早就入袋為安了,還用等這天上的飛錢”。老姨夫的擔憂,勾起了眾人一致的情緒。兩個木匠罵罵咧咧,說話難聽起來,罵着老沈。

 

時間一點一滴移過去,轉眼下午三點鐘了,望望路梢頭,還不見老沈的身影。太陽開始發黃髮腫,兩個木匠等不及,急着趕麻將局去了。我心裡也是慌落落的。坐立不安。心裡老覺得一塊石頭壓着。家裡已經來過兩次電話,說有工匠等着我回家。我說叫他們明天來吧。

 

來來去去的人,把場上的煙頭丟了一地。有的還散發着灰燼的余煙。早飯中飯都沒吃,但我不覺得餓。這在我人生中是從來沒有過的。同時沒有過的,是如此的焦慮和不安,伴隨着焦慮和不安的,是如此的煎熬和痛苦。我的失落懊惱還有莫名的憤恨伴隨着灰燼的余煙裊裊升騰。

 

嘗到了今天苦苦守候老沈要錢的困境,那句“一錢逼死英雄漢”的老話在我內心漸漸放大。想到為了錢,社會上那些被滅門、被分屍、那些橫死惡死傳聞,以前只當是傳聞,聽過也就過了,但現在輪到自己身上,壓力山大。想想那些被逼到角落裡的人,到了絕境,還有什麼道德廉恥和底線,真是為了錢,我相信什麼不齒的事情也會做出來。

 

天色陰下來,太陽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娘勒個逼”,我忍不住忿忿地罵了一句。自從開了作坊工廠,我一直克制自己的情緒。把自己的焦慮和急躁隱藏起來,使別人跟我幹活能感覺我隨和、好交往的一面,使覺得跟我幹活有盼頭,能真心實意地跟着我一起干。我想靠自己一點一滴的積累干一份事業。現在我口出惡言,馬上覺得自己有些失控。抽了支煙,鎮定了下情緒。

 

天色已經暗下來,家家都在準備晚飯了。我和老姨夫幫着把桌子搬回屋內。外面冷了,我們也移到屋內。老沈侄子又過來探了一下,看看老沈還沒回,又回去了。等了一天,大家似乎把要說的話能說的話想說的話都說盡了,我和老姨夫大眼瞪着小眼,發現瞪不出名堂,大家又接着研究天花板,枯坐在那兒。老沈娘子也不理我們,自管和女兒孫子盛飯吃飯,聞着香噴噴的飯香鹹肉香,我欲哭無淚,嗓子眼裡酸酸的。

 

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傳來老沈的消息是在老沈娘子收拾完筷碗以後。桌子還沒抹乾淨,有鄉鄰急急忙忙趕來,說不好啦不好啦,老沈被撞了。我立即騎着摩托車趕過去。老沈是在回家下車時被撞的。汽車到最後一站聖達菲,打開車門老沈下來,瘸了腳不利索被飛馳而過的摩托車撞飛了。摩托車是外地的,我趕到,肇事摩托車杳無蹤影,老沈倒在路中央,周身覆蓋着灰濛濛的夜色。

 

我遠遠看過去,有幾個灰濛濛的人,躬着背一起一伏。公路上不需要耕地,我疑惑他們在幹什麼。走近一看,天大的好事,他們在撿錢。撿老沈西裝口袋裡撞飛出來的錢。而老沈象條死狗,蜷曲在一旁,一動不動。看不出是死是活。旁邊老婆子說,先前有撿錢人已經跑掉了。快看看人咋樣了,救人要緊。“我是救不動人,哎,新年了,也沒個好過,活作孽!”老婆子喃喃自語消失在夜色里。我撐好摩托車,把遺下幾張錢一點一點地撿起來。那幾個人看見我,一鬨而散。夜色里,我連他們的面孔也沒看清。

 

老姨夫和老沈娘子一路小跑着趕來,我把撿到的幾張錢折了折,塞在口袋裡。幫着老姨夫和老沈娘子,把老沈攙起來,這時候110也過來了,我們同心協力把老沈弄進了警車。

 

老沈乘的是末班車,一陣忙亂,我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多鐘,又餓又冷,扒了口飯,倒頭就睡。第二天天蒙蒙亮,我急忙叫醒父親,叫上村裡的拖拉機,到老沈家。老沈娘子告訴我,老沈被撞死了。我說,老沈欠我的加工費,我來裝些材料,作為抵扣。我本來想,這樣做有落井下石的嫌疑,沒有人情味,但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人情不人情就顧不得了。我原本準備過來可能老沈家不答應,會有一番爭執,所以叫上了父親。結果還算順利,老沈娘子沒有阻攔,她看着我,把老沈還剩下來的兩個立方雞翅木裝走了。

 

回到家,兩個工匠早已等在我家裡。我看看父親,父親也看看我。我看父親,用的是無可奈何的眼神,父親看我,眼睛裡滾落出一長串的嘆息。隔了很長時間,我沒有說話,我父親也沒有說話,兩個工匠朝我們父子倆望望,也沒有開口說話。在一個靜止的時間裡,我們無意中演出了一幕啞劇。最終,還是我父親,接納了我求救的眼神,長嘆一聲,走進房內,拿出一萬五千塊錢,把一年在工地上做小工的錢,全部給了我。

 

 

2012年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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