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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性·人性·兽性》第三章 青春变异续二
送交者: 瑾遒衍 2021年09月10日06:39:21 于 [天下论坛] 发送悄悄话

中年以后的谌静雨在浙江桐庐旅游时,见到了郁达夫1931年题于桐庐严子陵钓台祠堂高墙上的这首诗,与丈夫儿子照完相后,她反复地看着墙上的诗,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站在墙下,一定要让儿子以墙上的诗为背景,为她单独再照一张相并再三嘱咐儿子要照全照好。儿子挺纳闷的,桐庐有这么多景点,老妈为何对这诗墙情有独钟呢?莫非老妈和这首诗有故事?

整辆汽车上的大部分乘客包括谌静雯都在昏昏欲睡,唯有奚秋潇和谌静雨两人窃窃私语、谈兴正浓。奚秋潇问谌静雨:“你喜欢历史吗?”“喜欢历史人物历史故事,可知道的太少了。”奚秋潇感叹地说:“过去只知道学历史就是背朝代,背历史人物历史事件,是禹老师为我打开了历史窗口,让我能看见了一些奇异的风景,可惜跟他学的时间太短了!”谌静雨:“讲点有趣的故事给我听听吧。”奚秋潇:“知道李鸿章吗?禹老师告诉我李鸿章曾经鼓励和支持孙中山反对清政府,可他自己不愿参与,你相信吗?还有曾国藩是当时唯一有能力推翻清政府的人,也是当时少有的认定清政府大势已去的智者,可他还是竭力维护清政府,这绝不是‘好’于‘坏’的简单几个判断能解释清楚的,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谌静雨瞪大了双眼似乎在听天方夜谭。奚秋潇一边在搜索记忆,一边说:“我给你写几句我印象比较深的曾国藩的名言吧。”他在纸上写下了两行字“诚无悔,恕无怨,和无仇,忍无辱。轻财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宽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谌静雨看着看着脸色一片虔诚。平心而论,以奚秋潇谌静雨当时的阅历和理解能力,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些警句的内涵和张力,但从中确能感受到世界之浩大知识之无垠自己之渺小。奚秋潇还在自说自话:“还有,禹老师讲的两段话对我触动很大。胡适讲过:有两点可以衡量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一是这个社会对妇女的态度,另一个是这个社会中的人怎样度过业余时间。”谌静雨惊叹道:“这两点讲得太精彩了!还有一段是什么?”奚秋潇:“知道中国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吗?他在四十年代就说过:中国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翻身,要等人命贵于财富;人命贵于权位;人命贵于机器;人命贵于一切。只有等到那时,中国才站得起来。我开始还不太理解陶行知先生的这段话,现在越来越感到振聋发聩。”

短短几年以后,奚秋潇就感到他当时的认识还极为肤浅,随着岁月的流逝,他才倍感陶先生见地深刻和禹老师教诲的良苦用心。

此时的谌静雨已经从内心深深佩服奚秋潇的博学,觉得同他在一起特别有趣。谌静雨的头靠在座位上,她觉得和奚秋潇已经没有陌生感了,能不能用相见恨晚现在还不敢说,只是彼此的交流变得越来越轻松越来越投机:“能不能说点轻松的?可不可以问一个私密一点的问题?”奚秋潇:“没什么不可问的,我的经历太简单了,家庭也简单。”“有没有女同学追求过你?”这个问题是奚秋潇没想到的,他不懂得女孩子对这个问题的在乎程度,也不了解女孩子提出这个问题时的心境。奚秋潇直言相告:“没有。”“对你有好感的有没有?”奚秋潇实际上不想谈这个话题,他喜欢谈他所擅长的文史,所以他简要地对谌静雨讲了乌谦疆孙隽的事和他尽力保护孙隽以及孙隽留下的那张纸条。谌静雨听后不容置疑地对奚秋潇说:“她对你是有情的,你辜负了她!”奚秋潇的回答是:“我不同意,她对我感激是有的,情还谈不上,再说乌老师这么在乎她,我在中间算怎么回事儿呢?”谌静雨的眼里流露了一丝柔情:“你应该更多地保护好她,她会感恩你的。”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谌静雨轻轻地问道:“人家会觉得我在和谈晓山谈恋爱吗?”奚秋潇略一思索:“会的。”谌静雨紧接着问:“我想知道你会认为吗?”“我…也认为过。”奚秋潇有意把‘过’字念得很重很清晰。谌静雨说了一句像是久经思考的话:“别人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希望你不要认为我会同谈晓山谈恋爱。”奚秋潇听了这句话显得兴奋:“是吗?”谌静雨的脸上看上去有点严肃:“怎么,不相信我,要我也写一张纸条:‘你保护了我,我终身感激;你不相信我,我终身伤心!’吗?”奚秋潇对女性在这方面的敏感毫无经验、对谌静雨这么短时间里就能一字不差地重复孙隽纸条上的话惊叹不已:“我相信,我一定相信!”谌静雨满意地笑了。

奚秋潇告诉谌静雨:“我学写过格律诗,可写不好。给乌老师看过,乌老师说鲁迅先生说过:所有好诗都让唐人作完了,后人大可不必再作诗。”谌静雨也深为叹服:“我妈妈也经常说中国的唐诗宋词太了不起了。”“还有元杂剧明清小说也了不起,‘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但我现在看法在变,是谈之梁老师为我打开了一扇窗。我说句有点厚古薄今崇洋媚外的话,我觉得中国文学近现代不如古代,中国文学整体不如俄罗斯德国法国英国文学。”谌静雨确实有点惊讶,奚秋潇还在自言自语:“但丁莎士比亚歌德托尔斯泰果戈理陀斯陀耶夫斯基契珂夫雨果莫泊桑狄更斯…”奚秋潇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讲一个故事给听吧,这是谈老师讲的故事。在托尔斯泰的故乡亚斯纳雅·波良纳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童年的托尔斯泰跟随哥哥玩,到了一个地方,他哥哥说这里的地底下埋藏着一根绿杖,上面提示着人类怎样才能找到幸福。年幼的托尔斯泰虔诚地相信了,他一生都在他不朽的小说里寻找着这根绿杖,并留下遗言死后就葬在埋有绿杖的地方,现在这地方已成了全世界托尔斯泰迷的圣地…”奚秋潇说得陶醉,谌静雨则听得入迷陷入了遐想:她觉得奚秋潇比她妈妈知道得更多,视野更开阔,更有味道…。平时感觉要开很久的汽车,今天很快就到站了,奚秋潇和谌静雨都感到意犹未尽。

奚秋潇与谌静雨姐妹的家在同一方向,所以乘上了同一路电车。奚秋潇家在谌静雨家的前一站谢桥站,后一站就是汤家湾站,电车到了谢桥站,奚秋潇没有下车,谌静雯大声叫道:“奚秋潇,你过站了!”奚秋潇解释道:“我家在两个站中间,谢桥站下,我从前弄堂进去,汤家湾站下,我就从后弄堂进,差不多。”谌静雨则微笑不语,她猜到了奚秋潇想干什么。

电车到了汤家湾站,奚秋潇执意要送谌静雨姐妹到家门口,谌静雨想要推辞,谌静雯则把行李给奚秋潇:“姐,你们不是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吗?再说说!”奚秋潇和谌静雨确实都感到彼此都有很多话想说,但他们却没再说一句话。奚秋潇默默地把姐妹俩送到家的后门口同她俩道别,谌静雨望着奚秋潇的背影直到拐出弄堂口,谌静雯轻轻地推了姐姐一下:“姐,别看了,叫他到家里来玩嘛。”奚秋潇尽管克制住没回头,但这是他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他认为他可能找到了一个关心他懂得他的女性了。

谌静雨的母亲周丝芬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两个女儿,不时地往窗口张望,她看见了两个女儿同一个男青年一起回来。第二天她婉转地问了谌静雨,谌静雨把自己对奚秋潇的真实感受毫无保留毫不掩饰地告诉了母亲,周丝芬的感觉是女儿可能是爱上了这个小伙子,周丝芬决定先要多了解了解奚秋潇和他的家庭,但她没有把她心里的决定告诉谌静雨。

这个休假里,奚秋潇并没得到谌静雨的邀请,他在失望中很快度完了假。回到农场后一切还是照旧。奚秋潇开始寻找一切机会关注谌静雨,可谈晓山具有更大的权力更高的热情,他和谌静雨两人还是一如既往旁若无人地一起干活,有说有笑。奚秋潇同谌静雨说话的机会原本就微乎其微,可不知是源于自尊还是出于嫉妒,他有时竟还故意放弃这种不痛不痒不咸不淡的机会。奚秋潇的内心出现了一种难言的苦楚隐痛,他下定决心用忘却谌静雨来镇痛,用远离谌静雨来抚慰。

这是一个天空中充满阴云的早晨,因为谈晓山休假了,蒋欣之带着全排出工,在排队时,谌静雨拉着妹妹等了一会儿,奚秋潇发现姐妹俩在向自己靠拢,走到棉花田,蒋欣之没像谈晓山那样具体安排,职工们一人一垅自愿组合,谌静雨将谌静雯朝前轻轻一推,自己就与奚秋潇在同一垅棉花田里了,这是谌静雨难得的自由选择机会。

这一切奚秋潇都看在眼里,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谈晓山不在,你谌静雨才能自己选择,我可不是什么替补队员,我也不是什么棒槌。奚秋潇就是这样性格的人,往好了说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像鲁迅评价刘半农的那样:浅是浅了点,可是清澈见底;往坏了说就是缺少城府,什么都写在脸上。他终其一生都没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都没学会拣人喜欢听的话说,只会说自己认为正确的话。

奚秋潇只顾自己干活,没有主动说话。谌静雨只能没话找话:“奚秋潇,有人说你当了团总支书记架子大了,不大理睬人了。”对这句话,奚秋潇有点敏感:“是吗?是人家说的还是你说的?”谌静雨看着奚秋潇的严肃哑然失笑:“看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男子汉大丈夫,就是我说的不可以吗?”两人的第一回合,奚秋潇完败。奚秋潇被噎得无言以对:“我看就是你说的。”谌静雨笑着说:“我承认现在是我说的,但你严肃下去,别人也会说的,有必要那么严肃吗?放松点!”奚秋潇勉强地笑了笑:“好,放松点。”谌静雨:“听说你文章写得好,还写过《东昱省红卫兵兵课》。”奚秋潇松弛了些:“是的,学校推荐的,我写了第一讲,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谌静雨真诚地说:“我写文章总觉得很累,你以后教教我和静雯吧。”奚秋潇也认真地传授了起来:“我记得我老师讲过一句经典的话,文章不是学会的,而是写会的,多看多写就会好点。”谌静雨看着奚秋潇,当奚秋潇也看谌静雨时,谌静雨低下了头。两人一时无语,默默地锄草。谌静雨看到奚秋潇自顾自地干到了前面又找到了话题:“你慢点啊。奚秋潇你平时喜欢看些什么书?”奚秋潇回过头来:“比较喜欢历史书文学史书,小说看得不多。”“那你最喜欢中国哪一位作家。”奚秋潇脱口而出:“鲁迅!”“为什么?”“鲁迅最深刻,深刻到有点刻薄,但让人震撼!”谌静雨认真地追问:“举举例子。”奚秋潇想了想:“在《狂人日记》里只用‘吃人’两个字就概括了封建制度,在《孔乙己》里只用‘站着喝酒的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一句话写活了一个典型。”谌静雨凝视着奚秋潇,奚秋潇对经典作品经典性的简练精准概括,使谌静雨对他更加刮目相看,心中再次涌起了莫名的感觉,谌静雨沉默了,奚秋潇也没再说话。两人各自干着自己手中的活,想着各自的心事。

两人都自顾自默默地在锄草,谌静雨看了看奚秋潇终于说出了心中的不满:“奚秋潇,你对我就这么没话说吗?”奚秋潇抬头看着谌静雨说了句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话:“你对谁都有很多话要说吗?”谌静雨没想到奚秋潇会说出这句话,她惊讶的眼神直视着奚秋潇,慢慢地眼睛微微红了,但她努力地控制着没让眼泪流出来,轻轻地回了句:“噢,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说完她低下头继续锄草。奚秋潇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也只能低头锄草。一直到收工,两人都没找到合适的言语交流。

在以后几天的农田里,谌静雨再也没有有意地靠近奚秋潇,但奚秋潇发现她同其他职工一起时还是有说有笑。谈晓山休完假后,谌静雨在农田里又失去了大部分自由,基本上还是谈晓山和谌静雨在一起干活,两人话题好像还挺多,有时干活由于与他俩挨得近,奚秋潇有意无意能瞥见他们热烈谈话的身影,偶尔奚秋潇的目光也会同谌静雨的目光极为短暂地相遇。

一天奚秋潇蹲在宿舍门口吃晚饭,当然依旧是卷心菜重复,谌静雯拿着一个碗走到奚秋潇前,把碗里的菜倒在他碗里,奚秋潇看到的是咸菜肉丝,这在当时可是稀罕的美味佳肴,奚秋潇抬起头刚要说话,谌静雯调皮地轻轻说了句:“我姐逼着我来的!”在这之前,谌静雨曾让谌静雯来过几次,叫奚秋潇去她们宿舍吃饭,奚秋潇都婉拒了。几个比较要好的职工在一起吃饭,这在当时的农场是一种风气,谈晓山就是在蒋欣之宿舍吃饭的。奚秋潇望着谌静雯的背影,心里却想着谌静雨的身影。“奚秋潇,郑温桦叫你到他办公室去,现在就去。”蒋欣之趴在前排宿舍的后窗朝奚秋潇喊着。

奚秋潇知道郑温桦,他是七连党支部委员兼民兵连长,是东昱农场重点培养的青年干部。奚秋潇去农场的前一年,东昱省出台了一个政策,从市区各单位抽调了一批干部以带队干部的名义来到各农场帮助工作,来到七连的带队干部老丁原是大学后勤处的科级干部,老丁来到后不久就被任命为七连党支部书记,邵奋霖此时正担任连团总支书记,老丁非常器重邵奋霖,邵奋霖年初刚入党,五个月后就越过郑温桦担任连党支部副书记,与党支部另一副书记、连长王间益几乎平起平坐。王间益和郑温桦对此都颇有微词,党支部另一个委员是分管后勤的副连长皮三囡,皮三囡和郑温桦正在暗恋中,之所以还不明恋,就是这两个年轻的“定干”都心存侥幸,只要不结婚总还是有回东昱省市区工作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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