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捲土重來
送交者: 他鄉知青 2021年09月10日07:18:48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三.  捲土重來

我從佛山回來後,依然在科研所上班,每天混着日子,幾乎就沒再接什麼新產品設計了,周圍曾經司空見慣的一切,似乎都感覺不習慣了。尤其是發工資那天,領錢的時候,數兩下就沒了,更是覺得不爽。慚愧呀,接下來一年多的時間裡,可圈可點的事也就只做了兩件。

首先是去南昌市參加一個產品評審會,多虧了主辦方的會議通知寫得好:“參會者食宿費自理。也許因此,有人對此差事不屑一顧,我才有幸被派上了,也正好讓我去散散心。

我的二姨妹子曾在南昌鐵道衛校讀書三年,也鼓動我去:“南昌是個好地方,到廬山玩玩也好呀。自理就自理唄。”

由於做好了自理的準備,我都沒去廠財務科預支出差的款項。而是同自家的財務總監口頭申請了一下,經過批准後,從家裡金庫拿了三百元人民幣就出發了。

火車到向塘西站時,天已亮了,車在減速停車,徐徐緩行的列車駛向車站。窗外有一男一女舉着一個紅色的橫幅,我瞄了一眼,上面寫着幾個大字:“接湖南岳陽市xxx”,我再仔細一看,呵呵,真巧,就是來接大人我滴。

先在車站旁邊的一個小店吃了一大碗三鮮麵條,然後子彈頭轎車載我直奔江西省委招待所。車廂里在播放一首甜歌《輕輕的告訴你》,司機自豪地告訴我:“楊鈺瑩,我們江西人。歌聲好聽極了。”

會期一共是五天,包括報到和散會,頭尾各算一天。好象就只開了兩天會,其餘的時間都是休閒活動。南昌沒去,窩在省委招待所里打撲克。那幾位戰友牌癮重。有時我泡在浴缸里,想多休息一下都不行。電話一個接一個地響,三缺一啊,十萬火急,軍令如山倒。呵呵。

廬山我還是去了,參會者許多人之前都到過廬山,不想去了,這次就我和總參通訊部的一個參謀去,東道主全程陪同。

子彈頭轎車載我們駛向廬山,越接近山頂,我感覺到耳膜越漲得難受。突然從後面傳來一陣陣奇怪的喇叭聲,伴隨着急促的通過擴音器傳來的吆喝聲:“靠邊,靠邊,靠邊……”眾司機一聽,紛紛把車趴在路邊,讓那一行車隊呼嘯而過。給我們開車的那位司機似乎已經習慣了,頭也不回地給我們說:“又是一個什麼當大官的來了吧。”

廬山的大部分景點都走了一遍。照了好多相片。那時還沒有數碼相機,都是用膠捲拍的,走之前東道主就都幫我們洗好了。錢唄,我們給他幾次,都被退回來了,不肯收。嘿嘿,軍民魚水情嘛。

廬山人民劇院,我也去裡面看了一下。聽陪同者說,當年的廬山會議,會上林的聲音大。朱的聲音小,沒說幾句話。周的聲音也不秀氣。毛的聲音很響亮。就連在會場外看車的保衛人員,在數十米之遠都聽得見幾位大人義憤填膺,地動樓驚的發言。

散會之前,東道主就幫我們預訂了返程票。我以前出差都是坐的火車,從沒坐過飛機,這次又是一人單獨在外,沒有領導可請示。說是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習慣了不敢擅自做主,也就只訂了張臥鋪票。而其他人都是訂的飛機票。票送到手上時,給錢,東道主分文不要。而且還對我們說:“住宿發票,你們能報多少就開多少。住宿費用你們不要管,我們會務組已全部包幹了。”

我掐指一算,估計自己能報多少,就按30元/晚的單價開了4張發票。哎呀呀,堂堂江西省委招待所,多豪華的房間啊,不好意思,委屈您了,只能開這麼低的價。等我下次來了,如果走運,本尊升職了,一定開個300元/晚的發票給您。

散會的那天剛好是端午節,東道主還請我們一行去貴府,私宴招待大家過節。一隻英姿颯爽的鸚鵡站在別墅大門口,用人話“熱烈歡迎”來賓。鸚鵡面無表情,機械重複。而旁邊的東道主夫婦,人面如桃花,笑臉喜盈盈。我,一名囊中羞澀的無產階級工程師,像劉姥姥走進了大觀園,終於見識了神仙般的生活。此生沒白活,此行沒白來啊。自理就自理唄。

如果說,南昌的產品評審會是讓我有幸偶爾遇上的一次公差旅遊的話,那麼接下來的CAD培訓,則是所長大人特意派給我的一個美差。

程廠長有兩個堂弟,一個在科研所,一個在工藝科。科研所的那位,為人低調,工作踏實,能力也比較強,頗受人歡迎。工藝科的那位,咱就不先下什麼評語,舉個例子讓各位自己去判斷。

那時CAD(計算機輔助設計)還是個很前衛、很稀罕的東東,我那時連電腦都沒摸過,全廠就他一個人先後去外地參加過兩次CAD培訓,技術人員都好羨慕他。我也很想學,哪怕就只是學一會兒都行。

就一台他專用的裝有CAD軟件的電腦,寶貝疙瘩樣地隱居在機房裡。有一次,我獲准與電腦零距離接觸了,他面無表情地為我開了機,終於進入到AutoCAD R10.0界面了,我好激動。

檯面上只有鍵盤,沒有鼠標(那時我還不知道有鼠標這回事),我問:“怎麼畫圖啊?”他答:“就用鍵盤上的方向鍵啊。”畫一根線,我移動方向鍵就花了好幾分鐘時間,那個慢呀,真叫人受不了。我說:“這就是CAD啊?比人工畫圖還慢。”他說:“是的,就這樣。”

他偷偷卸下鼠標的小伎倆,讓我對CAD大失所望。可沒想到,幾個月後,我會和他同去長沙參加CAD培訓,當他後來看見我用鼠標快速、熟練地繪出第一張CAD圖紙時,不知他心裡會有何感想?

所長大人一開始並不想要工藝科的那位堂弟去,只派我和一個剛畢業的計算機專業的女生去。

我們廠為了提高競爭力,要在科研所建立一個CAD工作站,電腦的硬件和軟件都是由長沙天達公司提供的,自然,培訓工作也由這家公司負責。我們第一次去長沙時,湖南(邵陽)汽車廠的培訓還沒有結束,天達公司場地有限,不能同時容納兩家單位培訓,只好叫我們先回去等通知。第二次去長沙時,那位工藝科的廠長堂弟居然就和我們同行了。

我被所長的惠眼相中,主要是吾妻的功勞,她隨在哪個地方的活動能力都非同一般,這裡順便提前說一下:我在順德偉得利工作時,公司管理比較人性化,高級職員家屬可以入住宿舍樓,我在那裡呆了一年多的時間,認識的只是與工程技術、生產、品質有關的小圈子裡的一些人。而我妻子呢,剛去那裡不到一個月就認識了很多人,有工程部、品管部、財務部、生產部、保安部、行政部、清潔工、炊事員等等。她一出門,樓上樓下頻頻遇見熟人,“大姐,大姐”的呼叫聲此起彼伏

說來不好意思,在我離開這家公司時,想叫車直接開到房門前裝運行李,但公司有規定不讓車進宿舍區,保安攔住不讓進,我打電話向保安隊長求助時是這樣自我介紹的:“你好,我是彭大姐的老公……”

參加培訓的三個人,廠長堂弟是第三次參加CAD培訓,那個計算機專業的女生當然也會電腦,只有我是一個電腦盲,連DOS都是分開讀:D,O,S。

一個月後,情況就改變了:我已經能夠熟練地操作電腦繪圖了,而且能夠隨心所欲地打印出不同比例、符合標準、漂亮規範的圖紙。那位廠長堂弟似乎進步並不大,只是會一些表面上的東西,那些要動腦筋去想、需要反覆摸索才能得到的深層次的技巧和經驗,是與他無緣的。他打印圖紙只會打印1:1的,不同比例的圖紙不會設置,打印了幾次圖紙不成功後,既不問別人,也不自己去思考,就把它丟在一邊當沒事一樣。那位女生本來就是做電腦維護的,自然CAD繪圖不屬於她的工作範圍。所以,從這一點來說,所長選我也算沒看錯人。

廠長堂弟未婚,電腦靚妹單身,二者皆擁有交朋友的條件和權力。問題是要兩情相悅。

那晚,我看了一會電視,覺得沒意思,就準備沖涼睡覺。突聞敲門聲。開門一看,是電腦靚妹。感到奇怪,問:“有什麼事?”

她說:“曹工,還是讓我進來說吧。”

我敞開門,讓她進來了。她直奔沙發坐下,然後小聲說:“不好意思,那個人呆在我房間裡,半天都不走。這麼晚了,我又沒什麼地方可去,想在你這裡 避一下。好不好?”

我還能說什麼?只能不情願地說一個字:好。

我們的住宿是東道主安排的,三人分別住的單間。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拐角處就是電腦靚妹的住房。站在我的房間門口,往右望,即可看見那裡,房門洞開,燈光明亮,廠長堂弟端坐在沙發上。

我和電腦靚妹坐在房間裡,沒什麼話說,感覺好尷尬。有時候是她,有時候是我,隔幾分鐘就藉故跑到走廊上,看那人走沒走。但兩個小時過去了,那人還沒走。我感覺好睏,就去沖涼了。

我沖完涼出來,發現那個靚妹竟然在沙發上睡着了。

她玉體裹睡衣橫陳,雙臂襯短袖外露。我與她相識沒幾天,話都沒說兩句,互不了解。在一間陌生的屋裡,她突然想睡就睡了。小姑娘好大的膽子。

我一驚,睡意全沒了。

夜深人靜,瓜田李下,如果被《長沙晚報》的記者撞見了,明天頭版頭條的標題我都猜到了:《如狼似虎的油膩大叔伴臥如桃似李的鮮嫩小妹》。

子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環顧了室內一周,搖了搖頭。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走廊上,搬了一把靠背椅出來,順帶把房門也關上了。

我坐在靠背椅上打磕睡,隔一會兒又往右望一眼。不知望了幾回,突然發現那人不見了。趕忙進屋叫醒靚妹,把這個“禍害”給打發走了。

科研所的胡工繪聲繪色地跟我老婆說:“在長沙,劉工和你老公都喜歡那個靚妹,為此兩人打了一架。你老公打輸了。”

老婆問我是不是真的?我一聽就生氣了。吵架開始了。

“我們結婚十多年了,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從小到大,我身邊一直也有幾個女生,聰明,漂亮,個高,能歌善舞。我呢,不到一米六六的身高,三級殘廢。五音不全,啥也不會。何德何能,人家願意和我相處?除了開心、傾心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就是放心。人好,看得見,人家放心。”

老婆反唇相譏:“自吹自擂。”

我說:“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那個靚妹,就知真相了。”

 “你又不跟我說?”

“敢跟你說嗎?你又守不住話。如果傳出去了,經人加油添醋,還不知說成一個什麼樣?對男女雙方都影響不好,連廠長都會得罪了。而我自己則不得不要跟祥林嫂一樣,見人就解釋一遍:她是在我房間裡睡了一覺,但是她一個人跟她自己睡的覺,真的。”

培訓完回廠後,本來我的心已開始安靜下來了,但由於肖工家的一些事情,又在科研所里掀起了一陣波浪。

所里有兩位肖工,一位是湖南大學本科畢業,一位是岳陽基礎大學專科畢業。湖大的肖工樂於助人,人緣好,工作能力也強。岳基的肖工嘛,咱也不先下什麼評語,容各位看官自己判斷。

新人到一個新地方總免不了要吃一些虧,我剛調來岳陽也是如此。當時科研所的所長是杜所長,報到那天,程廠長當着他的面動員我去設備科。我覺得在科研所搞產品設計要比設備管理有意思多了,就堅持要在科研所。廠長走後,熱心腸的杜老說:“你呀,程廠長是看重你呢!我們好多工程師想都想不到這樣的好事,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在設計科能有什麼出息?以後你就知道了。”

報到後,杜所長要我先回去,把家裡的事情都辦好了再過來上班。於是,接下來十多天的時間,我就忙着辦理妻子的調動和全家戶口遷入岳陽市的手續。而那位岳基的肖工這時也在為我忙碌着:每天都給廠勞資科打電話,問:“那個新調來的工程師什麼時候來上班?”他為什麼這樣關心我?因為他要去接一個全新的產品,想去調研(公差旅遊的代名詞),而他手裡還有一些舊產品沒搞完,怎麼辦?於是就想找一個新人替他擦屁股。

我正式上班了,所里的辦公室不夠用,把我一個人臨時安排在總師辦的一間小辦公室里,這一“臨時”就呆了兩三個月。我一個人在那裡清靜,沒人打擾,潛心工作,為他人做嫁衣裳:幫別人畫了不少的圖紙。

岳基的肖工把我的圖紙掛在辦公室的牆上,像總工程師一樣,也像一位將軍在看作戰地圖一樣,對我的圖紙指點江山,品頭論足。和我同期招聘入廠的同事看不過去,就跑來告訴了我。我過去問他:“圖紙究竟有哪些問題?你可以直接和我說呀。”他很難為情地看着我,連聲說:“沒什麼,你不要誤會,不要聽別人亂說。”如果事情就到此為止,也許我會相信他說的是“誤會”,可接下來的一件事讓我不得不對他側目相看。

新設計的產品中要用到一款門鎖,我觀察到我們廠的車廂結構上就常用到這種鎖,如我能借用它,對公、對私都是再好不過的事。於是我就向搞車廂設計的湖大肖工尋求幫助,人家很熱心地把圖紙借給了我。而那位岳基的肖工在旁邊就急壞了,一邊用肢體語言,一邊輕聲用岳陽話說:“你給他做嘛個?讓他自己搞啊!”

我們新來的都沒有去調研,為廠里省錢,我們少了一個公費旅遊的機會,但工作還是少不了的。我負責的是一台軍事指揮車的內裝設計(以前我是搞礦車製造的,呵呵),在岳基肖工等人將信將疑的企盼之中,我居然就按時完成了,而且居然因此還獲得了升一級工資的獎勵。我們同期招聘進廠的有十多個人,科研所只有我一人獲得了這個比一張獎狀更實在一點的榮譽。

隨後,不知從哪天開始,岳基肖工的態度有了一些改變。那時評工程師職稱要參加英語考試,市人事局統一組織英語考試,成績出來的那天,碎了不少人的工程師之夢(至少是一年)。我的成績是73分,他的成績我不知道。我們聊了一下,他第一次露出了真誠的笑臉。之後,一來二去,我們有交往了。

這不,我剛從長沙回來就聽見他在大發感慨:“我娘在蔬菜公司工作了幾十年,到現在退休了連一分錢工資都冇得,你說,我們不趁現在年輕想想辦法,以後嘛辦啊?”他的說法在所里引起了共鳴,我也覺得有道理,於是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我照例是看《羊城晚報》,搜索招聘信息,寄出了不少簡歷,多數都是泥牛入海,再也沒收到過像佛山現代衡器廠那樣可以報銷路費的面試通知了。

那天,我去廣州黃埔區南崗鎮筆崗村的一家工廠面試,到了廠門口,我都不想進去了,那個差呀,簡直和佛山現代衡器廠沒法比。

我是星期六晚上10點多從岳陽出發,星期天早上8點多趕到筆崗村,然後又馬不停蹄往回跑,晚上10點多回到岳陽。在廣州火車站對面的郵電局,我打了一個電話給徐經理,可惜他不在,沒聯繫上。我心灰意冷,只好打道回府了。

星期一上班時,徐經理居然電話找到廠里來了,我接電話時就問候了一下他,也不好說什麼。徐經理猜到了我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問我家裡有沒有電話,我說只有我岳父家有,他記下了這個號碼,說一個小時後打過來。

我趕到岳父家,剛坐下不久,電話鈴聲就響了。我拿起電話,是徐經理打過來的,他問我現在怎樣,我沒有轉彎抹角,直接就說:“上次不辭而別,匆匆回岳陽,是因為怕丟了國企這份工作。現在什麼都想通了。”徐經理說:“那好啊,如果你還想過佛山來,隨時都歡迎你,而且不再需要試用期,直接轉正。”

和中國足球隊打死也不願衝出亞洲不同,科研所那一年先後就有6位工程師衝出了湖南,我是第一個走的,向工是第二個,岳基肖工是第三個,湘潭大學畢業的劉工是最後一個:這可是一個新好男人啊,工作任勞任怨,與世無爭,好像還沒看見他和誰大聲說過話。他的出走,讓全廠幹部群眾都說:真沒想到……

在離開岳陽廠之前,我和劉工都獲得了一次獎勵升級,他是被評為“科技標兵”而名正言順地獲得,而我呢,這次和頭次不一樣,不是靠工作實力,而是靠人緣:剩下一個指標,“評”來“比”去就是相持不下,所長大人想出一個省事的招:無記名投票,最後我以微弱多數勝出。

有人生氣了,跑到廠長那裡去投訴,程廠長說:“他是有兩三個月沒上班,但人家是請了假的,說他外出打工,也是聽說而已,你們看見了?再說呀,這是科研所自己評的,有什麼問題你們可以向所里反映。”

臨走之前,我遞了一張紙條給主管技術的副廠長,具體內容我記不清了,大意是:家裡雖然還未到揭不開鍋的地步,但也夠貧困了,我要出去想辦法自救了,請理解,云云。

我出發的那天,下着大雪,那時廣東衛視正在熱播電視劇《都市放牛》,我一邊哼着《都市放牛》的主題曲,一邊踏着積雪往前走,真有一種:風兮兮,雪兮兮,壯士一去不復還,那種悲壯而蒼涼的感覺。

古人曰:四十不惑。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卸下過去的榮耀,離開已有的人脈,去走一條未知數很多的路呢?平心而論,我尚有飯吃,尚有衣穿,尚有遮風蔽雨的住所,還沒到最危險的時候,也沒有被迫,我為什麼要發出最後的“吼聲”,冒着天上的風雪前進呢?我回答不了,但卻這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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