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性·人性·兽性》第三章 青春变异续五 |
| 送交者: 瑾遒衍 2021年09月11日05:17:58 于 [天下论坛] 发送悄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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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东昱农场的粮食作物一年三季的生产方式囿于当时的农业科技水平和人多地少的现实,有一定的现实合理性,但历史局限性同样明显:既大大透支了土地,也大大透支了人的体力。其他主要作物是棉花油菜蚕豆等,播种蚕豆在当时主要是改善土壤质量,蚕豆成熟之后除了一小部分给食堂供应职工外,大部分则作为肥料就地翻掉。种蚕豆在农场是个很轻松的农活,一人一袋蚕豆一垅地,把这袋蚕豆播种完就可以收工。一般是一把铁锹在泥地里挖一小洞放进几颗蚕豆即可,而且蚕豆基本不需管理,生命力极强,蚕豆花期极短,但紫色的花瓣鲜艳夺目。可是有些调皮的男职工会找到较偏僻处挖一大洞,将整整一袋蚕豆全部倒进去,然后找地方美美地睡上一觉,待等差不多收工时假装腰酸背疼的样子混进收工队伍。因为播种时很难在每垅地上做好标记,所以难以查明每一垅地的实际播种者,只有靠排长的巡查和职工的相互监督来维持正常的蚕豆播种作业。 水稻是热带粮食作物,它的生长尤其是灌浆需要炎热的气候,根据东昱地区的气候。早稻的收割不能太早,否则生长期不够,而晚稻的播种又不能太晚,必须在立秋前播种,如果天气太凉,会抑制稻秧的生长。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所以在每年的七月下旬到八月上旬的立秋这段时间称作“双抢(抢收早稻,抢种晚稻),而同期棉花生长也处在关键期,需要及时除草喷洒农药除虫,还要抢管棉花,所以也有“三抢”的说法。到七月下旬,每天要关注早稻的生长情况,只有早稻基本成熟而且天气好就立即开镰收割早稻,一年中最忙最苦最累的“双抢”开始了。 每天凌晨3:30分连队钟声会准时地无情地敲响,排长们会到每间宿舍敲门,而且要敲到确认每个人都醒都起床才罢休。半小时后就会出工。先去水稻秧田拔秧,必须在烈日当空前完成拔秧,并将一捆捆秧苗竖插在水田里,如果秧苗根部被太阳曝晒秧苗就废了。接下来就是插秧,人工插秧对人的腰是很严峻的考验,农场职工的腰肌劳损同挑担插秧不无关系。 谌静雨和奚秋潇都是插秧高手,插秧的速度两人不相上下,插秧的质量谌静雨更胜一筹。谌静雨插的秧笔直挺立相间距离规整,插秧笔直靠的是腿部朝后移动必须基本在一条直线上以及插秧时与上一颗秧的前后左右距离地把握;挺立靠的是手势娴熟以及手指间配合、手指用力得当、秧插入泥土时深浅适度。由于谌静雨同奚秋潇插秧速度相近,所以即使第一次插秧两人不在一起,从第二次开始,两人基本都是相挨着插秧,谈晓山对此早已无可奈何,其他职工也无可厚非,因为他们靠插秧手艺赢得了宝贵的机会。两人插秧时话虽不多,但眉目传情,心灵默契。 早晨9:30分,连队食堂会送来点心;12:00左右会送来午餐; 15:00左右又会送来点心;18:00左右则是晚餐。农忙尤其是“双抢”季节,伙食的品种质量会有明显地改善提高。面向东面大海的东昱农场土地东西向的居多,地处东昱省城区远郊的东昱农场空气质量优良,当时人们也还没见识过雾霾,在“双抢”的那些日子里,在那些天高云淡晴空万里的日子里,职工们每天会在面前从海面上迎来一丝亮色一抹红光,然后是冉冉升起喷薄欲出的一轮朝阳;每天会在身后送走金红色的火球满天灿烂的晚霞,然后是一片余晖一地背影。农村的蚊子好像同太阳有过约定,“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太阳刚刚结束一天的辛勤照耀,蚊子就会急不可待地匆忙上阵乱舞,“双抢”季节最早收工也要21:30分以后,所以蚊子的饱餐是有绝对保证的。 职工们收工后最怕停电停水,一身的泥浆只能到河里去匆匆地洗了。那时职工们早晨起来经常会发现腿上昨天的泥还未洗净,新的一天就接踵而至了。在拔秧插秧的间隙要抓紧早稻的脱粒,假如稻谷潮湿再不及时脱粒就会烂掉。每次脱粒,奚秋潇都会站在脱粒机的喇叭口(稻谷进口)前,负责将稻谷塞入喇叭口,因为整个脱粒的进程都系于这个喇叭口,只要它不停,后道工序就停不下来。脱粒机放在打谷场上,电源在仓库里,只能拉个接线板,接线板与脱粒机有一段距离,由于稻谷有些潮湿,脱粒机卡住了,奚秋潇就让人去把脱粒机电源插头拔了,用手伸到脱粒机里面清理卡住的稻谷,他正在一点一点地清理,比较远的地方手够不着,于是头也伸了进去,就在此时,奚秋潇耳旁忽然刮来一股“嗡”的声音,奚秋潇的头本能地往回缩,手也跟着缩了回来,一刹那,脱粒机竟然由慢而快转动了,奚秋潇倒抽了一口冷气,全身冰凉,好险啊!如果卡在脱粒机里的稻谷再少一点;如果奚秋潇的耳朵同他的鼻子嗅觉失灵一样听觉失聪;如果…奚秋潇实在不敢继续想下去,他奔过去大声责问插上脱粒机电源的职工,他哭丧着脸:“我听到有人叫插上的啊。”奚秋潇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可还没等他动手,那个小伙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显得十分地伤心和委屈,奚秋潇只能拍拍他肩膀:“算了,别哭了,总不能让我向你道歉吧!”他说完回过头去看到谌静雨一脸惨白。 东昱农场在收割了晚稻撒上了麦苗以后,有一段农闲,这是一段极为宝贵的战前休整,接下来就是农历年中最后一场硬仗——兴修水利(开河挖河)。有新开挖河流的,也有拓宽加深老河道的,拓宽加深老河道的工程难度更高。那时几乎没有任何机械,全靠人工手挖肩扛。老河道晚上结冰,白天冰融化后一片泥泞,别说挑着重担,就是空手走路也会左摇右晃。通常的组合是:男职工挖泥,女职工挑泥。男职工手下这块泥的大小同该男职工与挑泥女职工的交情有某种神秘的联系,所以在分组时千万不能把有疑似恋爱关系的一对分在一组,聪明的女职工通常会在衣兜里装几块糖,以便在关键时刻“贿赂”挖泥的男职工。奚秋潇就曾亲眼看到谈晓山给谌静雨的泥块比给别人的明显大,谌静雨挑着担子踉踉跄跄的步伐让奚秋潇为之心疼,但又奈何谈晓山不得。 各小组之间划线为界承包,无论是新开河还是拓宽加深老河道,开挖以后,一个小组的进度越快,他们的出泥量就会越少,因为开挖拓宽河道不可能直线往下挖,直线往下挖必定会塌方,开挖时必须要有一个坡度,在上面的几公分差距到下面就会被放大许多倍,泥方量实际上会很大。任何一个小组做得越慢,承担的泥方量就越大,而路却越窄,工程进度就会更慢,如此循环。所以所有的小组都不敢丝毫懈怠。但小组之间劳动力和技巧的差距毕竟是客观存在的,在工程的最后时刻,就要集中精兵强将在落后的小组搞会战,奚秋潇和谌静雨每次都会出现在会战第一线。谌静雨在奚秋潇挖泥时有意说:“你给我的泥块千万不能比别人小,否则你跳进这条河里也洗不清。”奚秋潇头也没抬:“那也千万不能比别人大,欺负人的事我还从来没做过,尤其是暗地里欺负女人的事,亏他还是个男人!你悠着点!”谌静雨深情地回了一句:“你也是!”在那个天寒地冻又挑战年轻人体能极限的场合里,两人的互相牵挂和一颦一笑显得特别温暖。 那年是拓宽加深老河道,蒋欣之被借到场部做文字工作去了,谈晓山被王间益临时抽到连部开河指挥部,连部指定奚秋潇临时主持二排工作。早上到工地时,老河道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大部分老职工对拓宽加深老河道都有经验,脱了鞋袜赤脚走下冰冷的河道,因为太阳出来后,薄薄的冰很快会融化,穿着鞋走路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更别说挑着担。如果穿着鞋经常是一脚陷下去,脚出来了,鞋却出不来。 奚秋潇看见新职工浦月芳穿着高雨靴踉踉跄跄地走下河道,赶紧过去嘱咐她脱下高雨靴,浦月芳执意不肯,奚秋潇无奈地苦笑了。只好跟在她后面。浦月芳终于挑起了装有泥块的担子,右脚迈出了第一步,这一步已经陷进泥里了,左脚艰难地迈出了第二步,又陷进泥里了,人开始摇晃了,当她费力地拔出右脚时,大家看到的是浦月芳洁白的腿和脚,高雨靴则牢牢地扎在淤泥里,紧接着浦月芳的洁白的腿和脚重重地陷在了旁边的泥里,浦月芳已经失去重心了,差点跌倒,紧跟在后面的奚秋潇快速托住了她肩上的担子,浦月芳的左脚也拔出来了,其结果与右脚如出一辙,浦月芳又冷又痛又羞又恨,泪水夺眶而出。奚秋潇用轻轻地又坚决地语气说道:“不能哭,一定要哭只能到后面去哭!”浦月芳放下担子赤着脚一路哭着逃离了工地。 当时在农场水利工地里有个惯例:不许哭,因为有一人哭声就会引来一片哭声。那就不像是水利工地,而像是追悼会会场了。中午连队食堂送饭来了,职工们纷纷拿着自己倒扣在泥地里的碗,碗口全是泥土,没地方可洗,小河里也全是泥水,打饭的食堂职工视而不见地把饭菜倒在带泥的碗里,每个人吃饭时都学会了从碗中间吃,避开了一圈碗边,奇怪地是当时拉肚子或因此得其他病的人确实不多:究竟是因为职工年轻天生免疫;还是由于“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或是当时当地总体生态环境优异使然,大家都不得而知。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浦月芳来到了奚秋潇的宿舍,交给他一封电报:“外公病亡,速归。”奚秋潇示意她坐下:“怎么样,两只脚还可以吗?”浦月芳低着头答非所问:“肩膀都破了与衣服粘住了,内衣都脱不下来…”奚秋潇轻轻地叹了口气:“怎么办呢?大家都一样。你想请假回东昱?”浦月芳点了点头,奚秋潇看到她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农场有两个时段一般是不批假的,一是‘双抢’,二是开河。”奚秋潇想了一会:“这样吧,现在离工程结束大概还有十天左右,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明天回去,给七天假,七天后必须赶回来;第二是再坚持五天,给你十天假,你看怎么样?”浦月芳抬起了头不满地回答:“外公去世了,还不让回去,怎么这样不近人情?”奚秋潇惊讶地望着浦月芳,职工一般不敢这样顶撞他,他的声音也大了些:“是我不近人情吗?外公已经去世了,你晚几天去会有多大影响呢?如果你急着要回去,七天假还来不及处理事情吗?工程这么紧张,大家都一样非常疲劳了,你不知道吗?缺一个劳力,泥方量就要分摊在众人头上。”浦月芳见奚秋潇生气了还是有些害怕的:“那…我再做五天吧。” 当天晚上浦月芳同宿舍也是中学同学的田琮珍找到奚秋潇告了密,田琮珍与浦月芳是同学也是邻居,她告诉奚秋潇:浦月芳的外公几年前就去世了。这个信息使奚秋潇吃惊不小,通过伪造外公的第二次去世来骗取假期逃避艰苦的开河,这样的做法让他大开了眼界。 第二天在工地上吃午饭时,奚秋潇一反常态地坐到谌静雨姐妹旁边。谌静雨用奇怪地神情望着他:“怎么,你不需要以身作则了吗?”奚秋潇看着谌静雨的右肩:“你的肩膀疼得厉害吗?”还没等谌静雨回答,谌静雯抢着回答了:“我姐棉毛衫都脱不下来,上面全是血。”“那你呢?”谌静雯:“我好一点,我姐总是把轻的担子换给我,有时我也逃走休息一会儿,姐从来不休息。”奚秋潇向谌静雨投去钦佩的目光:“好姐姐!”谌静雨把自己碗里的肉拨一点给奚秋潇,奚秋潇连忙把碗缩了回去,一块肉掉在地上了。谌静雨用娇嗔的眼光看着奚秋潇:“你看,你看…”奚秋潇怜惜地看着地上的那块肉,歉疚地笑了:“浦月芳谎报外公去世骗取假期,影响很坏。”谌静雨表情平常地说:“我听说了,你想怎么处理?”奚秋潇:“当然要严肃处理,还要举一反三加强教育,否则将来有人会学样。”谌静雨看了看奚秋潇,转过头看着工地,缓缓地说了一句话:“你最好不要让这件事在她一生中留下阴影。”奚秋潇久久地盯着谌静雨,他蓦地发现她的侧影也很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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