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偉論道】法國大選,巨瀾向右,疑惑重重 |
| 送交者: 法國劉學偉博士 2021年12月13日02:49:35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
【學偉論道】法國大選,巨瀾向右,重重疑惑總統大選,是法國民主政治生活的一個最重要環節。筆者每次都有多篇文章。這次也不會例外。 (一)現狀現在法國的競選活動已經開始慢慢進入密鑼緊鼓的階段。除了自覺勝券在握,又當政的馬克隆以外,其他有意參選的人士,基本上都已經正式宣布競選。各項民意測驗也已經進行多次。基本動態已經初步明朗。
根據7號公布的最新民調,在任總統馬克隆的名意分始終居於首位,但從最高的27%降到23%,可謂一直一馬當先。勒龐本來一直緊隨其後居第二,分數穩定地在17-20%之間波動。但在在最新的一次民調中,她的分數驟然跌到15%。一直以來的第三位,就是今年選舉的異數,從今年夏天才異軍突起的,人稱法國特朗普的黑馬澤穆爾的大約14%了。這最後一次民調又現驚人異變:本來屈居第四名就是傳統右派的共和黨候選人佩克雷斯女士在取得該黨正式代表的身份後,民意一夜暴漲到20%,突然跨越兩個極右派的候選人,取得向現任總統問鼎輕重的資格。第五名則是代表極左派,不屈服的法蘭西的老將梅朗雄的8%。綠黨的亞多特也還有7%。至於傳統的左派社會黨系的伊達耳戈,則僅剩3%。 至於第二輪選舉的預測,一直以來,結果非常穩定,無論馬克隆與誰對壘。他都將以至少54%的比數勝選。本周最新民調則稱,共和黨代表佩克雷斯有望以52:48的比分打敗馬克隆,奪得總統桂冠! 當然,這只是假設現在就投票。但現在離大選投票,還有五個月之久。更離奇的意外變化,都可能出現。比如上屆大選,在最後階段爆出的菲勇貪腐案,讓他功敗垂成。我們還不如先來分析各路選手基本盤的演變,觀察一些法國選民意志的更深層的演變,更為可靠而有參考價值。 最重要的變化是:上次大選時,可是有四位候選人勢均力敵,四分天下。(第一輪得分:馬克隆24%;勒龐21%;菲勇20%;梅朗雄20%。)社會黨的阿蒙還有6%。這次,當然現在還只是民調預測,依然是四分天下,但角色和分量都有大變。第四號演員已經換角。澤穆爾取代了梅朗雄,新的極右取代了老的極左。不屈黨的實力已經大損,社會黨步曾經的共產黨的後塵,也似要走入歷史。加上綠黨,傳統左派才擁有不過18%的民意支持。看來至少這一屆選舉,他們是徹底的沒戲了。 還是先討論一下這次選舉的新秀澤穆爾(éric Zemmour)。他的政見,限於篇幅,筆者這裡無法詳述。於此只轉述一句他最引人注目的關於移民問題的表態:“我們必須停止人口流動,而我不並只是在談論非法移民,合法移民也在考慮範圍內.... 如果有太多的移民不願同化進法國社會裡,那麼人口被取代將是不可避免的。” 他這次參選的主要意義,就是真的推動了法國的選民集體的綜合意願,向右,甚至向極右加速移動。他大概也是明白,馬克龍上一屆創造的奇蹟,他今次難於重複。他要的就是驚醒更多的法國人,他心目中,法國文化(形而上)/甚至文明(包括形而下)面臨的巨大危機。這一點他恐怕已經做到。 澤穆爾在5號第一次競選集會上宣布,他的黨取名Reconquête(本人暫譯“奪回黨”)。這個詞源自西班牙語歷史詞彙(Reconquista),專指伊比利亞半島上長達770年(722-1492)的歐洲人從穆斯林手中奪回領土的運動。這個詞有人譯為“重新征服”。其實更準確的譯法應該是“收復失地”。說起來,澤穆爾把他的黨這樣取名,真是非常地冒犯那個特定的人群了。他的保鏢們可是要當心了。 這次澤穆爾的競選活動,還向法國人提出了一個新的課題。就是言論自由的邊界在哪裡?他顯然堂而皇之地使用了許多的,以前法國政界忌諱的表述。比如:“99%的穆斯林都不是恐怖分子,但99%的恐怖分子都是穆斯林。”這在法國輿論界引起了一個在美國已經存在很多年的爭論。就是,“(明顯)錯誤的言論,可不可以發表?”不知多少年以前了,西方通行的標準是:“我完全不同意你的意見,但我誓死捍衛你發表這個意見的權利。”多年以來,隨着各項政治正確的盛行,這個標準已經廢弛。現在,更通行的新標準似乎是:“你的意見(左派認為)不正確,就不能發表。”因此,筆者在美國波士頓,就曾親眼目睹過,左派圍困右派集會會場,不許他們進入開會(發表不正確的言論)。 這次澤穆爾的集會,也遇到類似的抵制。比如,好多場所,拒絕租給他場地。一些人群聚集,似乎想阻止會議舉行。還有人進入會場,抱住澤穆爾脖頸。也有反對組織的數十人,進入會場,與澤穆爾的支持者發生打鬥。 這次法國的警察沒有客氣,當場拘留數十人。那個出手抱住澤穆爾的人,也被飛快地判刑數月。也就是說,現在的法國司法,還是保障了他的競選言論自由。 澤穆爾的立場,人稱比勒龐還更加地極右。但看他的選民基礎,則比勒龐還偏中一些,還包括一部分原來共和黨的,條件比較優渥的中產階級。這可是澤穆爾帶給極右派的重大利益。
【註:2017年初選數據有9%歸屬小黨。2021年民調數據有10%歸屬小黨。都未計入圖中。】 現在勒龐+澤穆爾的民意分,已經接近,甚至曾經超過30%。這比起上一次大選勒龐的21%,那可是一個巨大的飛躍!但法國極右勢力還有下面就要講到的重要擴展。 除了澤穆爾之外,法國急劇右轉的第二個標誌就是主流中右老牌政黨共和黨的急劇右轉。5號的共和黨的初選結果,黨內的右翼主要代表西奧蒂(Eric Ciotti)意外拔得頭籌,代表該黨主流的的佩克萊斯(Valérie Pécresse)女士第二輪無意外勝出。7號的民調,她的民意分暴漲加倍,直逼馬克龍。於是,她成了這次競選迄今,不亞於澤穆爾的第二個爆款,黑馬。 看民調的演變方式。她的新票源的最大部分來自勒龐。這明確現示,她的黨,已經向着更右,甚至極右的方向移動。現在黨內,她的主要臂膀似乎就是初選的對手西奧蒂。(他在共和黨初選第二輪可是得了39% 的選票。)而西奧蒂承諾要建立一個“法國關塔那摩難民營”,並與澤穆爾同調,稱“法國人正在被外國移民‘取代’”。是不是已經堪稱極右?西奧蒂明言:“現在法國民意急劇右轉。要想勝選,就必須向極右派爭取選民。” 的確,看現在的政治光譜,上屆真正在中間的前進黨,現在其實已經全部落入了左面一半,連中間的位置都夠不着了。共和黨已經占據中間,成了真正的中間偏右。共和黨和其右面的選民,已經比前進黨和其左面的選民多出很多(49:41)。她只需主打安全和移民牌,勝選就大大有望。 筆者感覺。澤穆爾的暴然崛起和共和黨的急劇右轉,是這次大選的最主要動向。二者合力,可是把法國政壇超乎想象地拉向右方很遠。左派真的是至少暫時萎了。 法國,乃至整個歐洲的民意,繼續向右轉,已是太過的明顯。整個大局面越是不好,這個趨勢就越會明顯,越會加速。簡單地說,西方選舉政治的基本內在邏輯就是:遇到了大的困難,就選右派上台挽救局面。整體態勢可以了,就選左派上台,來瓜分發展成果。法國早就有古諺說:“法國人的錢包投右派,法國人的心投左派。”遷延已經兩年的新冠疫情讓法國人的危機感明顯加劇。而且,現在法國人需要考慮的已經不僅是錢包了,還有人身和文化的安全耶! 筆者還是想說,今天的法國,有一個馬克隆,實在是僥天之幸。他年紀年輕輕,(生於1977年底,現在還不到44歲。)非左非右,毫無根底,居然一年之內,平地起高樓,就能贏下總統職位,而且五年當政下來,歷經黃馬甲運動和新冠疫情重重考驗,他的民意並沒有潰敗,已經算是奇蹟。有一個選舉政治的規律,叫做“權力的疲乏”。說的是,當政者,十之八九,民意支持度會隨着執政的延續而日見衰減。一旦當家,柴米油鹽醬醋茶,般般件件,處理起來,幾乎總是順得姑來逆嫂意,動輒得咎。據報法國今年經濟增長率能達6.7%,創數十年新高。(不過是在去年衰退8%的基數上。)疫情管控,沒有走英國式的放任,迄今也還可算沒有瀕臨失控。雖然每日新增已經很嚇人,但死亡數字還未高企,重症病房尚有相當餘地。筆者善意預估,法國的第五波疫情高峰,應該能在可控的程度內,於明年選舉日之前相當一段時間就度過。這樣馬克隆的民意,就能加分。反之,就很可能跟美國的特朗普一樣,敗在疫情了。 有魅力(西文Charisma音譯克里斯瑪) 的領袖,可遇而不可求。法國的拿破崙和戴高樂就是典型。馬克隆嘛,那就還算有一點魅力吧。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到了危難的時刻,能不能應運出現一個能力挽狂瀾的人物,(比如鄧小平,比如戴高樂。)是這個民族的底蘊/國家的運數夠不夠的重要標誌。其間真的是有一些神秘難解之處。馬克隆的克里斯瑪,當然遠不及拿破崙/戴高樂,但是我們大概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不過,現在法國已經有了馬克龍和佩克萊斯兩道保險。極右派的兩個候選人,無論哪一個,直接當選總統的可能性依然是微乎其微。 筆者眼下期待的就是,馬克龍還可以再當政五年。或者共和黨的佩克萊斯能上來,可能也不錯。希望這五年中,法國/歐洲首先能熬過疫情,讓社會得到更多的喘息機會,然後經濟能得到較大的復甦。那樣傳統右派說的融入,或則極右派說的同化,才能有可以繼續進行的必須的物質基礎。一個明顯的事實是,多一個工人,就會少一個流氓。哪怕他做的是收垃圾的工作,他也不會去偷東西的。 馬克龍若繼任,他會做什麼,應當不會有意外。如果共和黨上來,總體政策走向,本來就會比前進黨右。在現在的氛圍下,只能更右。嚴苛的移民、安全方面的政策,可能不用等極右派上台,就會逐步開始實施。 筆者再次申明本人的一個一貫的觀點,就是極右派的政見,似乎有太多的窒礙難行之處。雖然該來的好像終究還是會來。很可能就像中國逃不過與美國/甚至西方的對壘一樣,法國/歐洲很可能也逃不過歐洲原住民和越來越多的特定類型的移民之間的一場正面交鋒。但是筆者對這場恐怕很是宿命的交鋒的結局則充滿疑惑。 (二)將來?猜測未來,永遠非常困難。筆者這裡試圖推測一下,假設極右派真的上台,或一部分極右政策被其它黨派政府實施,會怎麼樣?一家之言,實在是僅供參考而已。 鑑於這是第一次看到極右思潮逼近法國政壇主流,筆者也是第一次描述這方面的感覺。以前談論這類的主題,好像為時過早,也太多忌諱。筆者此處所言,不可能面面俱到,也不可能恰到准處,也真是不能暢所欲言。隨着局勢的進一步發展,本人應該還有很多機會論及這樣的主題。不周之處,先請見諒。 筆者覺得,歐洲/西方現在的移民困局,其真正根子並不在移民,而在其文明本身的老邁。比如,歐洲人現在不肯生孩子,能賴上移民嗎?如果不是1970年代勞動力不足,他們又如何會邀請那麼多移民進入?現在五十年都已經過去,很多的移民都已經是第三代,他們在這裡生,這裡長,大部分早就有了法國籍。就算是作奸犯科,也已經是法律意義上的法國人的問題,你如何有辦法叫他們“或者入獄,或者遣返”? 現在的非法移民都如此難於遣返,如果合法移民因為犯罪需要遣返,原籍國會願意接收嗎?他們會不會說:“我們的人民,在我們這裡都循規蹈矩,為什麼到了你們那裡,第一代依然循規蹈矩,第二代就開始有那麼多的作奸犯科呢?”這實在是讓筆者無法不想起中國歷史上太過有名的“晏子使楚”的故事:“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今民生長於齊不盜,入楚則盜,得無楚之水土,使民善盜耶?”不然,那又是什麼道理呢? 現在非法移民還在來。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是因為戰亂(比如敘利亞,阿富汗)。那豈不是歐洲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怎麼怪他們?第二個原因,是那些國家(比如撒南非洲)太過的貧窮。這個不好直接怪(尤其是今天的)西方,都怪殖民主義也不實事求是。因為之前那些地方大概更窮。這個事情近期就無解了。除非他們自己(不打內戰,而且不是僅接受救濟,在比如中國的幫助下,)搞基建,把經濟發展起來。比如現在的東(南)亞國家,不是就沒有很多非法移民繼續過來了嗎? 外國人失業六個月以上,就取消居留權?驅逐出境?老婆孩子都一起驅逐?按現行法律,有長期居留權的外籍人士,除了不能投票,一切民事權利義務與法國人無異。比如交納失業、養老保險,和其它各種稅務。失業六個月,就要趕走。失業權利就不一樣咯?養老金又該如何結算?該不會就沒收了吧?各種生育,住房,社會補助,如果要區分法籍和外籍,那交納的方式也要區分吧?法律工程是不是超級大呀? 這類的政策若真要制定並推行,會不會與西方人服膺,並努力普世推行的人權平等的基本價值觀有太大的衝突呀?這在西方有先例嗎?不怕招來世人罵聲一片嗎? 澤穆爾們擔憂的是文化/文明衝突,這並不會因為外裔入了法籍就消失。已經入了法籍,但心底或行為不同化的外裔你又當如何處分?取消法籍?那他們是不是就會成為無國籍的人呀?讓他們恢復原籍?那原籍國會同意發給他們護照嗎? “融入”還不夠,要“同化”才行。同化的標準是什麼?是不是除了面孔,最好什麼都不要留?是不是最好血統都經過通婚化掉?比如將來還可以按族群聚居嗎?可以繼續辦學校學習祖籍國語言文化嗎?可以按族群結社,辦報,出版刊物嗎?各類僑社可以與祖籍國有聯絡甚至互相進行經濟贊助嗎?咳咳!是不是很引遐想呀? 最後,大家應當不會忘記,由於西方人打爛了敘利亞和伊拉克,才滋生了IS伊斯蘭國,給歐洲帶來大批的恐怖襲擊。如果激進的排斥移民措施,激起相關群體的憤怒,歐洲的治安形勢,會如何演變?筆者不忍描述啊! 筆者怎麼看這個一直在掩飾/隱忍的,但現在已經在法國/歐洲明確浮現起來的文化/文明的衝突,會是非常地難解呀?那些普世價值(自由、平等、人權、法治、民主….)似乎都沒有為這種類型的衝突提供有效的解藥啊! 西班牙人花了770年,無數的血雨腥風才完成的從穆斯林手中Reconquête(收復失地)運動,已經成為純粹的歷史,完全沒有參考價值了。80年前的歐洲大戰則還歷歷在目。歐洲人可能重蹈覆轍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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