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可言的美都將深深自卑
我喜歡讀她的小說,也喜歡讀其他人的。她的小說細膩中含雅致,敏感中存見解,其他人的小說土氣中富哲理,樸素中有幽默。在漫長無奈的孤寂里,是喧囂浮華的背陰處,他們都常與我為伴。
我一直記得,托爾斯泰在他的《懺悔錄》中,對他自己,也對其他作家們無情地下了這樣的定義:“幾乎所有獻身於這一信仰的人,即作家,都是一群無良之徒,而且大部分是壞人。”我想象,這有點像蘋果手機流水線上的裝配工,帶着滿腔對財主的仇恨和憤怒卻奉獻出高雅的產品。 因此,每當我被所讀的小說感動時,常常就到此為止,不再去追究是什麼樣的人讓我感動的。
但有時候也不是這樣。
面對一位猶如生活在史前社會的21世紀的母親的命運,她第一個站出來,發出了那篇比《紀念劉和珍君》更為淒切,更為刺痛普通人肉長的心的,吶喊一般的文字。她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境地,呼喚作為一個人的最卑微的要求:請知道一下,女人生養孩子很痛苦,妻子不是牲口,母親需要愛,父母需要孝順,兒女不能忘恩負義。
而在另一邊,我看到的其他人卻是如此冷靜和智慧,用淒涼感人的故事包裹着的“顧全大局的”精神,為社會提供“正能量”:“如果他們不買媳婦,如果這個村子永遠不買媳婦,這個村子就有消亡了。”他相信,集體永遠要高於個人,一個村要永遠高於一個家,一個縣永遠要高於一個村。但是他和那些唱這種高調的人一樣,都有一個卑微條件: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要除外,他們不會忘記這亂鬨鬨的“正能量”牌桌下的底牌。
因為受託翁的影響太深,我雖相在眾多信息的包圍中相信其他人的作為,對她的情懷我還是半信半疑,因為她太有才而且漂亮。
不過,看了下面這段錄像,我改變了我的看法。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KJQsgmdp-M&t=9s
這是一段受個人直播節目訪談的錄像,題目是對話她那篇紅火的文章。雖然主持人有借其名售賣自己之嫌(冠以她名字的40分鐘的訪談節目,她在場的只有8分鐘),而且她累累被主持人搶去話題。但從錄像中看得出她那種不亢的態度。她平和謙遜得和她的名氣不相稱,她對自己所關注的悲劇的始作俑者爆粗口時是那樣地不習慣,透出一種卑微的的憤怒。總之,你看到的她只是一個善良的普通人。
是的,“一切可言的美都將深深自卑”,這是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