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报》1952年2月28日

【人民政协全国委员会关于学习问题的通知】

（二）与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运动密切配合的工商界的反行贿、反偷税漏税、反盗窃国家资财、反偷工减料、反盗窃国家经济情报的运动，已经展开并在一部分地区走向深入。这是工人阶级和人民民主统一战线向三年来资产阶级猖狂进攻的坚决反攻，是具有极重大意义的社会运动。各地协商机关应斟酌情形就参加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学习的人士中动员一批去参加反行贿、反偷税漏税、反盗窃国家资财、反偷工减料、反盗窃国家经济情报运动。

》编者注

“三反”运动中又加入“五反”的内容，即反行贿、反偷税漏税、反盗窃国家资财、反偷工减料、反盗窃国家经济情报，后来将这次政治运动称之“三反五反”运动。因为——正如党史学者杨奎松指出的那样——“中共中央发动了以反对干部贪污腐化为中心内容的‘三反’运动，由于这场运动很大程度上是旨在制止进城以后大批党政干部贪污腐化现象的继续发展，因此，在寻找这种现象产生的社会根源的过程中，共产党人很快就把矛头指向了促使众多干部走向这条道路的私人工商业者阶层。”①其实真正的“根源”不是在握有权力的中共干部身上吗？皮之不在，毛将焉附。

“三反”运动中，“在毛泽东的严词督责和反复指示下，全国党政军各部门都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打‘大老虎‘的斗争“。并且“各地都把打虎预算指标及时做了出来”。①这里的“预算指标”指预定要抓捕的人数，也就是中共嘴里的“大小老虎”的数目。贪污1亿元（旧币，下同）称“大老虎”，1亿元以下1000万元以上的叫“小老虎”。

华北局报告，山西省应有大小老虎1000个至1300个，其中大老虎100个至130个以上。毛批示:“我认为这个数目只是一个最低的估计，实际上可能大大超过此数。”②东北局报告，已经清出了大小贪污分子16万人，还要清出大老虎500个。毛指示：“根据中央一级12万人就有400只大老虎的情况，东北全境党政军机关及企业的工作人员中可能不止500只大老虎，可能一倍或几倍于此数；但你们暂定500只为目标是适当的，经运动深入可以按照情况逐步追加任务。”③2月3日，东北局追加了“任务”，捉到大老虎数目增加到2000只，即当初“预算”的4倍。对此毛仍旧不满意，认为下级部门对问题认识不清，重视不够，干劲不足，是“右倾”的表现。他提出“‘大胆怀疑’则能够帮助克服‘右倾思想’，在具体方式上则应‘追加预算’”。④东北局尽管追加4倍的“预算”，但是捉拿到“老虎”数目没有达到毛的要求，数目不够多，需要进一步追加。其他地区同样面临需要追加“任务”的要求。

在毛泽东的督促下，河南安阳县，“用无可置疑的事实驳斥了这种右倾思想。中共安阳县委最初只计划捉到五个大贪污分子；捉到六个以后，一度认为‘差不多了’。经上级批评后，他们扭转了这种右倾情绪，捉住了二十五个大贪污分子，并且在工商界中捉到一批大盗窃犯。他们还在认真地研究敌情，继续战斗。”⑤发扬“继续战斗”的精神，将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在“五反”运动中，以上海为例，“从1月18日到2月19日一个月里，上海工商界因‘四反’和‘五反’而自杀者，就有49人（未遂16人）。其中，‘五反’运动发动起来后，即从2月12日—15日不过4天时间，就自杀22人。整个2月份已自杀73人，而1月份仅自杀死亡了3人。这时的自杀者基本还都是中小企业的业主。从2月下旬开始，特别是随着各种‘学习会’解散之后，一些大中型企业的资本家也开始走上自杀的道路。”⑥之所以出现自杀者，是因为很多私企经营者没有见识过中共搞政治运动的凶狠，初期认为只要认真交代就可以过关。

“四反”是在中共没有正式定义这次政治运动之前，地方上进行运动时的称谓。大量死人是与中共一贯信奉的“逼供信”有关。“（上海）江宁区税局将商人白建华打耳光后，当场晕倒，醒来后说他装死，又拿棍子乱打。商人何润泉被三个工作人员轮流打了一个半钟头。高桥区税局将商人李俊荣关在大房间里被十几个人拳脚交加地痛打，并用针刺其指头。”⑦

历次政治运动中共基本都遵循所谓“95%”的模式，即好的或者比较好的占95%。⑧理所当然，剩下的就是坏的或者比较坏的。按照1954年11月公布的全国人口的统计数字为6亿人，⑨考虑1952年的人口总数略低于此，如果按照坏的或者比较坏的为3%计算的话，就有1500万人之多。也许最终被牵连的人数没有1500万那么多，但是在这场政治运动中有很多人会被追责，这无须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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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吴珏著《“三反”“五反”运动纪实》“‘三反’运动进入‘捉虎’阶段，毛泽东指示：不获全胜，决不收兵”中“动员‘打虎’，订出预算”一节

②同上①

③同上①

④吴珏著《“三反”“五反”运动纪实》“‘三反’运动进入‘捉虎’阶段，毛泽东指示：不获全胜，决不收兵”中“大胆怀疑，追加预算”一节

⑤《人民日报》1952年2月12日“中共安阳县委坚决克服右倾思想 对资产阶级的进攻展开猛烈反击”

⑥杨奎松著《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史研究 1》“第六章 1952年上海‘五反’运动之经过”中“1.上海从‘三反’，‘四反’到‘五反’”一节

⑦杨奎松著《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史研究 1》“第六章 1952年上海‘五反’运动之经过”中“3.第一阶段战役之进行”一节

⑧《人民日报》1967年3月31日“在干部问题上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必须批判”

⑨《人民日报》1954年11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 关于全国人口调查登记结果的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