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自動化斗，其樂無窮！

在漂洋過海的移民路上，中共創始人陳獨秀50多歲的女兒，靠綁在身上的一個汽油桶，在海水中游了十來個小時，成功從大陸偷渡到香港；體老靠手工製作的兩隻小舟，和自動化斗，先漂到比利時，再漂到美國，其樂無窮。

從感恩節、聖誕、中國小年、大年、元霄節，伴着疫情，牆內牆外、大群小群、東方西方、生生死死、白喜紅喜、羅鼓喧天、哭天嗆地，到眼下的間諜氣球，家事國事天下事，體老敲電腦劃手機，沒日沒亱，渾渾噩噩。

近期最火爆的新聞，當數ChatGPT 橫空出世。大有碾壓各行各業，打遍天下無敵手之勢。比爾蓋茨大牛之類，生怕慢一步失之千里，即刻砸重金合作。體老吃瓜民眾，感覺又是不嚇死你不罷休的狼來了。

記憶中，已經無數次，機器人鐵蹄邁着方步，轟隆隆走來，什麼什麼行業，誰誰誰要被淘汰了，瓜民驚呼：”沒想來得那麼快！”結果呢，沒見哪一隻狼把人給生舌活剝了。

看本文Title， 有人肯定癟嘴，痴入說夢，天方夜譚，堂吉訶德與風車斗。

譚堂吉訶德與風車斗，肯定是荒唐；但體老與自動化斗，肯定是其樂無窮，贏得如今在漂亮國享受退休生活的海闊天空。

體老本是個一無大地方、二無名校可掛靠的土鱉。第一學歷，貧困山區師範學院，還是只學了兩年化學基礎課的五屆生；第一經歷，三年廠辦校體育老師，六年黃段子滿天飛的十來個人防疫站的防疫員。

體老的專業，是為人作嫁衣裳的低端學科，分析化學，一個最早被自動化挑戰的學科。本學科的自動化，就是用計算機控製程序的儀器，省去儘可能多的人工學勞作。

其實化學這個學科，在大時代下，早已棄化學了。以前我們大一無機化學實驗室，只見試管燒杯燒瓶酒精燈。第一堂實驗課，是訓練切割拉制玻璃，自己動手製作實驗所需的玻璃器械，訓練實驗動手能力。接下來的整年無機實驗課，是煙勲火燎，極兇險。

記得班上有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只因一個尖管拉制太細而發生堵塞，至燒瓶爆炸。1000毫升燒瓶中，一二百攝氏度的濃硫酸混着高錳酸鉀，噴射而出，潑在哥們臉上。幸好學校離省醫只十來分鐘車程，搶救及時，哥們有幸保住0.1的視力，差一點點就是雙目失明。

大二分析化學實驗課，主要器械是有刻度的玻璃滴定管，和大小燒杯。左手控制滴定管中的反應液A，右手搖㨪裝着反應液B的燒杯，眼緊盯兩種溶液在燒杯中的反應，判斷反應終點。

二十年前，體老為覓一台能稱到0.01毫克的天秤，走進華大化學系大樓時，懵了。根本不見當年吃飯穿衣的瓶瓶罐罐，只見各種大型現代化儀器，而且都是做臨床生化試驗的大型儀器。短短一二十年，化學系蒼海桑田了。

再看近代中文化學系教科書，當年重實踐的戴安邦編著，教了幾代人的無機化學教材，不知什麼年代不再用了，以數理計算為主的理論化學教材取而代之。當年老師們苦口婆心強調的吃飯穿衣本事，只做閱讀材料入另冊。

難怪常聽國內外用人單位抱怨，現在化學系畢業的不懂化學。體老這代人，物從稀為貴了。在漂亮國這個世界上自動化人工智能領先的國度，抱着瓶瓶顴顴打天下的老化學人，更貴！

在儀器越來越自動化的大時代裡，化學人大多以占有大型儀器為優勢時，體老越發抱緊瓶瓶顴顴。但凡碰到問題，總是求救於基礎化學，吃飯穿衣的童子功，最終總能園滿解決而取勝，屢試不爽，受益非淺。

在漂洋過海的移民路上，中共創始人陳獨秀50多歲的女兒，靠綁在身上的一個空汽油桶，游十來個小時過海，從大陸成功偷渡到香港；體老分別靠着自製的兩隻小舟，漂到比利時，再漂到美國，才有了今天。

第一隻是用廢石墨管，切割打磨成一隻長10mm寬3mm的小舟，塞進儀器的心臟。此心臟於龐大的自動化儀器大小之比，猶如眼球於一個200斤大漢。但就是這隻小舟，使山窮水盡疑無路的實驗，來到柳暗花明又一村。體老據此寫成了第一篇英文文章，被著名雜誌約稿發表。

這篇文章，被比利時安特衛普大學醫院院長，不缺錢的導師看中，獲全獎，體老得以出國，漂到西歐。

當時導師看中了一個課題，世界有名的數個實驗室、數撥研究人員已經倒騰了幾年，但八字仍還沒一撇。體老被寄以厚望，寫完這個八字。

導師為課題，兩三年前專門添置了美國產的最先進的自動化儀器。體老土鱉，有吃飯穿衣的童子功，膽大，不會被高大洋的自動化嚇尿。

又是用大一大二學來的基礎化學思考，用熔點3000攝氏度的鉭片，手工做了一隻圖中的小舟，塞進儀器的心臟，又一次見柳暗花明又一村。

蘭色線圈內的東東，是體老用鉭片裁製的小舟；園筒是大儀器的小心臟。

體老沒辜負導師和同仁們的厚望，成果發表在業界 #1雜誌上，寫完了那個八字。

這篇發表在 #1雜誌上文章，成了體老的新ID，不愁誘人的橄欖枝，體老沒費大力，漂到漂亮國。（注1）

在漂亮國江河湖海沉浮，體老仍不忘初心，憑藉基礎化學吃飯穿衣童子功，過關斬將，專攻自動化儀器的軟肋，安居花果山為王。在此必須感謝漂亮國這方沃土，不拼關係不拼爹。

體老這行是1+1=2，憑數字結果說話的那種，是田徑不是體躁的競技。體老實驗室參加過的競技，名次都是第一。

比方那年NYSDEC （NY State Department Environmental Conservation）為一個長期大課題招標，發放了幾個複雜的測試樣品。全美有能力的實驗室都報名競標，除體老的小小實驗室，都有當年最牛的自動化大型儀器，還有出自專業寫手的漂亮競標書，有亮嚇大小眼的實力。

體老有基礎化學吃飯穿衣童子功，小眼從來亮不瞎。接到樣品的第三天，即報出所有結果，亮嚇了課題組織者的大小眼，發出感嘆：”沒想到結果能這麼好！”

NY是大州，有自己的大實驗室，大批的吃皇糧的各級科學家和技術員，知道此次招標測試樣品項目有多難。一個小實驗室，能用三天報出那些個個中靶心的結果，實在出乎他們的意料。

那次競標的實驗室，都用大型自動化儀器，配上美國環保局的標準方法。但體老的實驗室至始至終沒買過䀚貴的自動化儀器，全是基於基礎化學原理，自己安裝的系統，和自己建立的方法。

大而牛的自動化設備實驗室，有的乾脆不交倦，交倦的不但比體老實驗室遲了三個月，結果還離譜。他們的優勢是，單位報價比體老實驗室低十倍。

招標者的原則是，寧要一個準確的結果，不要一千個不靠譜的結果。當然是體老實驗室中標無懸念了，是以貴十倍的價格中標。

為什麼貴十倍，因為我用了耗時的原始消化樣品方法。此法我在國內防疫站工作時常用，是中科院衛研所普查克山病時用的樣品消解法，很土很古老，但結果準確度很高。

順便多說幾句，克山病是一種食物中缺微量元素硒，所至的以心肌病變為主的疾病，也稱地方性心肌病。

再比方，有一次俺實驗室收到一批蚯蚓樣。送樣的工程公司，在一大片汞污染土地上清理了幾年，之後放養未受污染蚯蚓（陰性樣），幾個月後檢測蚯蚓中甲基汞，和污染區蚯蚓（陽性樣）比對。樣品未標註陰陽。

此批樣品原先送一個大實驗室，只差一天就到期了。見樣品，除了粘附在瓶壁上的殘存外，空空如也！可見實驗室已盡洪荒之力，重複再重複，一個月只剩一天了，沒發現兩組結果有任何差異，都是一樣的高高低低。

若上報這樣的什麼也不是的結果，工程公司幾年的清理工作被打水漂，公司必受重創，有可能致公司破產。實驗室着急，公司更着急。沒徹了，才不得已轉樣。任何實驗室都怕轉樣，等於承認自己無能。

不用轉樣者多說，體老這塊老薑辣。用壁上刮下來的些許樣品，消解過系統，兩組樣品該低的低，該高的高。才一個下午，送樣者收到傳真結果。工程公司主管視體老為救命恩人，千謝萬謝。

本來甲基汞檢測費已相當高，24小時加急結果是正常收費的三倍。我並沒費什麼力，按正常收費。但公司橫豎不同意，收結果後高高興興快遞來了一張大支票，之後年年給我寄聖誕卡。

體老幾十年涮瓶瓶顴顴的職業生涯中，類似的救場多了去了。而那個做不出結果的大實驗室就悲催了，有博士學位的主管為此辭了職。

以上都是些用基礎知識解決問題，斗高大上自動化其樂無窮的例子。

自動化和人工智能是不同的東東，但有千絲萬縷聯繫，三言兩語說不清。但體老和自動化較勁，用基礎化學的長去補自動化的短，藉此壯膽當下，在人工智能來勢洶洶之時，不要被嚇尿，去找條活路，大活人還怕被尿憋死嗎？

ChatGPT應該和早期的自動化一樣，不可能無懈可擊。如果說有一天能做到無懈可擊，狼真的來了。但那一天的到來，不會不給地球人留下還手的時間。努力發現其薄弱處，與之合作互補，總能闖出一條生路，甚至海闊天空。

拭目以待。